《心向往之》秦殊然

13、【12】

　　往之的母亲做好了晚餐，菜还算丰富，雪菜炒黑鱼，红烧土豆，水煮空心菜，都是家常的菜，又去对岸的客饭店里买了份白斩鸡。
　　就这样，三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饭还没入口，张惠娟就开始叹气。
　　“你啊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呢……走了那么久……我一个人……”
　　“妈。”往之唤了一声。
　　张惠娟叹了一声说：“唉，你呀也长大了，我也不能老跟着，你爸死了以后我这心里啊……”
　　往之说：“妈，我以后一定多回来。”
　　“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往之看了一眼江景晟，江景晟说：“三四天吧。可以让莫莫多陪陪阿姨。”
　　往之朝张惠娟笑笑说：“妈，我这次回来就是来陪你的。”
　　张惠娟听往之这么说，勉强笑了笑说：“你呀能记得我，有空回来看一眼我就行了。”
　　往之说：“我会的。”说着夹了桌上的鱼肉给张惠娟说，“妈你吃啊。”张惠娟笑笑说，“你怎么不给景晟夹点啊。”
　　本在一旁吃着饭的江景晟听到自己的名字忙抬起头笑着说：“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夹的。”往之也说：“他自己会夹的，妈你自己多吃点啊。”
　　张惠娟笑呵呵的说：“唉，你们啊，真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啊。”
　　刚在吃饭的往之差点没把放喷出来，一个不小心饭就吃进了气管里，咳了起来。
　　“呀哎，你这孩子，吃饭小心点啊。”张惠娟开始怨怪起来，江景晟忙帮忙拍往之的背。可是往之还是咳得不行，江景晟尴尬的说：“不会卡住了吧。”往之难过的说：“还好还好，就在喉咙口，我再呛呛就好了。”
　　张惠娟说：“要不上医院吧。”
　　往之忍着心里的难过说：“妈，我没事，就咽了一下，不用的。”
　　再咳了好几声以后往之才终于把饭给咳了出来。张惠娟怨怪的说：“这孩子，怎么一说到结婚就这样。”
　　往之因为咳嗽而面色通红：“那个，我还小，不急。”
　　“还不急呢，你都二十八了，在以前都已经当好几个小孩她妈了。”
　　往之猛的划了几口饭，瞥了一旁悠闲的吃着饭的江景晟，没好气的说：“妈，那是你们那个时候。”
　　张惠娟说：“管他什么时候，结婚生小孩总是对的吧。”
　　往之狠狠的把目光抛向江景晟，江景晟原本正吃着饭呢，许是往之的眼神太犀利了，他只觉得有寒光一现，真真像武侠小说里的飞刀一样。于是，淡淡的说：“阿姨，最近我公司忙，等过一阵子我们就结婚。”
　　他这话一出口，往之差点没第二次呛到，只好埋头吃饭。
　　听了江景晟这话，张惠娟可乐了，忙催着江景晟多吃点，还说：“景晟啊，以后要好好待我们家往之啊。”又说，“当年我和你妈给你们订亲的时候可没想过你们现在会这么好呢，当时我们还想以后你们是新新人类了一定会反感这种娃娃亲的。”
　　江景晟在一旁异常好脾气的说：“阿姨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让莫莫幸福的。”
　　往之听着心里倒是莫名的有了种感动，只是还是抬起头说：“妈，我难得回来你干吗说些有的没的。”
　　张惠娟笑盈盈的说：“好了好了，你啊。”又对着江景晟说，“这孩子就是这样。”
　　江景晟忙搭话说：“阿姨，没事儿。”
　　吃完饭，张惠娟收拾着碗筷又催着往之与江景晟：“往之啊，你带景晟去走走，他是第一次来。”
　　“哦。”本来倒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往之就拖着身边的江景晟走，江景晟还不大乐意的说：“你不多陪陪你妈啊。”
　　张惠娟听着了江景晟的话，一边洗着碗一边说：“景晟啊，你第一次来，西越的夜景很漂亮的，你们小两口去看看啊，不用在意我这个老太太啦。”
　　往之鼓了鼓腮对着江景晟说：“走啦。”
　　江景晟望了一眼在洗碗的张惠娟然后跟着往之出门。
　　夜幕已经降临。对岸的长廊之下一排排的红灯笼次第亮起，像一朵朵花逐次盛开。小河里有一一只浮动的许愿灯，白色的蜡烛在色彩各异的灯船或者花朵里面发出熠熠的光辉。穿着民族服饰的姑娘们在走廊下走来走去，印着大朵花卉颜色艳丽的长裙子在灯笼火红的光辉下显得格外的好看。
　　往之和江景晟站在桥上，江景晟看着西越古典温情的气氛，忽然问往之：“你小时候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吗？”
　　“嗯。”往之点点头说，“不过那个时候还没开发成这样。”
　　江景晟笑着说：“虽然有点开发过度，不过还是很漂亮。在欧洲住久了发现这里很特别呢。”
　　往之也笑笑说：“欧洲也很漂亮，特别是那种刻着罗马数字放在教堂外面古老的钟，响起来的时候让我觉得特别神圣。”
　　江景晟说：“你要喜欢，我们以后可以住欧洲。”
　　说到这个，往之忽然停了下来，并不言语。刚刚母亲提到结婚，而江景晟也说了。可是，她心里总有点凄凄然。
　　江景晟离得很近，咫尺之间，可是，她却又觉得离得很远。
　　江景晟站在桥的中央，面对着河，微风吹过他的脸，发丝拂过眉眼，他忽然云淡风轻的说：“莫莫，我们结婚吧。”
　　往之站在背对着河倚在他身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惊。
　　“那个，你不会把我妈的话当真了吧。”
　　江景晟微笑着说：“莫莫，其实我一直想娶你。”
　　往之又怔了一下，忙说：“那个，我妈是个话唠啦，她乱说的啦，那个，我还小，真的。”
　　“可是，我不小了。”
　　桥上有来来往往的小情侣甜甜蜜蜜的走过，还有不少出门散步的老夫妻。
　　往之当没见他这话，拉着他往廊棚下走，边走边说：“我们也去放灯吧，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他们走到小摊子前，摊主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妇人，斜梳着麻花辫，穿了一身印着大朵玫瑰的连衣裙。
　　那老妇人指着一排花形的纸灯向他们介绍道：“这个红色代表着幸福，那个黄色代表着开心……”
　　往之拉了拉江景晟的衣角说：“我们买红色的吧。”江景晟没支声，只点了点头。往之就对那个老妇人说：“就那个红色的。”
　　老妇人笑呵呵的把纸灯给往之，还说：“祝你们两位永远幸福百年好合啊。”
　　往之笑了笑说：“谢谢。”
　　拉着江景晟到河边，往之对着江景晟说：“把打火机给我。”江景晟听话的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对着往之说：“那个……”往之当没听见说：“谢谢。”
　　江景晟心知她是故意的，心中不免叹息。看着往之充满热情的把蜡烛点燃，忽然感慨当年的事情，可是，他并没有后悔。
　　看着往之把纸灯放下水，四周也有别的姑娘也拿着纸灯，顿时四周像白昼一样亮堂堂的。往之小心翼翼的把灯放下水，水溅到了衣衫上也不在意，只是虔诚的合掌许愿。她忽然觉得好像当初在N城的“灵茗塔”上，江景晟与她在一起。时光改变的只有点，却没有改变人。恍恍的觉得，物是人非，事过境迁那样的词并不真实。永恒，永远这样坚定的词在是真真正正的。
　　放完灯，江景晟问：“许了什么愿。”往之缄默不答，又忽然狡黠的一笑说：“许下的愿要是说出口就会不灵验的。”江景晟耸耸肩说：“可是，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实现。”往之笑了起来，笑容像一朵花开了一样：“不告诉你才会实现呢。”
　　其实只是期许着天长地久。就算明知道愿望不会实现，可是在能许愿的时候却总是用不切实际的想法盼望着。
　　看着满河的纸灯，往之感慨起来：“不知道有多少愿望可以真的实现。”江景晟拉起她的手说：“如果你告诉我，不管多么难以实现的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往之还是摇了摇头，望着自己的纸灯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飘飘摇摇的度河，然而灯始终未灭，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期许。
　　回到走廊里，江景晟牵着往之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不知是否是刚刚触到了水的原故。
　　一路上往之明显感觉到江景晟的话少了，虽然她已经刻意的找来话题，可是江景晟却也总是用一两个字搪塞而过。心里微微发酸，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九点十三分，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往之家。
　　张惠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往之和江景晟回来了忙笑着迎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呀，去了什么地方啊。”
　　往之说：“在长廊上走了走，去了烟云桥，和银杏林那边。”
　　张惠娟笑盈盈的说：“还好，你们不急着走，明天啊再带景晟去别的地方看看，像那个将军庙什么的。”
　　往之笑了笑。江景晟站在一旁忙说：“不用，不用，让莫莫多陪陪您。”
　　“不用，我一老太太，不用人陪。”张惠娟非常识趣的说。
　　过了一会儿，张惠娟对往之说：“往之啊，你也知道咱家就两间房，总不能让人家景晟睡客厅吧。你们两睡你那间房吧。”
　　往之听了忙说：“妈，那个我和你睡。”
　　“哟，多大了，还和妈妈挤在一起。”张惠娟想着往之与江景晟都在一起十多年了，“我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这年头我也知道有同居的。”
　　往之被她妈这几句话给雷了一下，直说：“妈，那个，我们……”
　　正当往之有理说不清的时候，江景晟坐在沙发上平静的说：“嗯，这沙发睡人确实不太好，莫莫，今晚我们还是一起睡吧。”
　　往之顿时连汗水都下来，江景晟果然是江景晟，说话都一语双关了。什么叫“还是一起睡”，听上去像以前一直一起睡的。
　　张惠娟听了以后更乐了，说：“看，我已经把铺好床了，你们上去就可以睡了。劳累了一天了。”说着打了打哈欠，“妈年纪大了，先去睡了，你们小两口随意啊。”说完，就上楼了。
　　往之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江景晟面前，向他白着眼说：“你……”江景晟对着怒气冲冲的往之只优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