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经一点》三荀

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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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怎么了？”陆迟青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的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夏也倦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点一般，重量都压在陆迟青身上。

　　夏也倦贴得近，隔着衣料似乎也能感受到滚烫的体温。

　　陆迟青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怎么那么烫，你发烧了？”昨天淋了雨，看样子烧的温度还不低。

　　“……嗯？”夏也倦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重重的鼻音，他抬头，眯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才恍恍惚惚地说:“是有点不舒服。”

　　“还有点呢，我看你都要烧傻了！”陆迟青气笑了，“怎么不早点说？”

　　“怎么了怎么了，小夏生病了？”陆奶奶听到他们的动静，立马从小板凳上坐起身。

　　“嗯，他发烧了，奶奶我们家还有退烧药吗？”

　　“有有有，我去拿！”陆奶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

　　陆迟青扶着夏也倦回了房间，房间也跟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的。陆迟青用冷水浸湿毛巾，拧干后敷在他的额头。

　　陆奶奶拿了退烧药和一碗粥过来，担心地说:“小夏还没吃早餐吧，空腹吃药不好，多少先喝几口粥吧。我再去倒杯热水过来。”

　　“嗯。”陆迟青轻轻拍了拍夏也倦，“倦，还好吗？先喝点粥再吃药吧。”

　　“嗯……”夏也倦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只觉得脑袋又沉又涨，胡乱扒了几口粥，就被陆迟青摁着灌了药。他本来就犯困，药效上来睡得就更沉了。

　　一直没有得到投喂的小夏夏从陆迟青进门起就不停地叫唤着，陆迟青“嘘”了一声，捞起小小夏揣在怀里就出了房间。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你爹都生病了，你只在乎有没有吃饱。”陆迟青轻轻捏了捏小小夏的脑袋，在碗里倒了一小袋猫粮，它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房子不大，但是许多原有的没用了的东西都被清理掉了，反倒显得有些空荡了，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完全没有人生活的气息。

　　如今添了只小猫倒是好了许多，但陆迟青还是没法想象，如果他不是自己的邻居，会不会生病一整天都没人照顾，会不会一直一个人，一直孤孤单单的？

　　那样干干净净的少年，就应该生活在最绚烂明艳、永不褪色的画卷里，而不是束缚在单调的白纸上。

　　看着小小夏把那一小碗猫粮吃完，陆迟青又进了房间，把毛巾重新用冷水过一遍，再敷在夏也倦的额头上。

　　夏也倦睡得很沉，陆迟青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没有一开始那么烫了，但温度依然不低。

　　下午的课陆迟青找人换了班，发烧这玩意儿温度可能一时低了，但是反复无常，没准一会儿又烧起来了，最好还是有个人陪在身边。

　　夏也倦午饭也没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陆迟青坐在他的床边看书。

　　“醒了？”陆迟青放下书，伸手去探夏也倦额头的温度，“温度降下来了。”

　　夏也倦的目光还有些恍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坐起身，问:“你下午不是要去补习班上课吗？”

　　“还记得我下午有课呢，看来脑子没烧坏。”陆迟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临时跟人换了，他先替我上着。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也倦点点头。看着陆迟青出去，夏也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自己睡了这么久，他一直在旁边守着么？

　　心头泛起某种微妙的感觉，或许是生病了心情容易矫情了些，但对于常年只和保姆生活在一起的夏也倦来说，这种细微入至的照顾的确十分难得。

　　——还从来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这么细心、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

　　夏也倦的身体底子好，吃了药休息了一天就已经退烧了，但为了避免复发，陆迟青还是时刻将退烧药备在身上。

　　周一又下起了雨，天气没有那么闷热，但也因此体育课变成了自习课，在教室里复习。

　　李念就是个坐不住的人，没复习几分钟就转过身，压着声音好奇地问:“倦哥，你那只猫在哪儿捡的，也太可爱了吧，哪天我也去捡一只！”

　　“就在南城的一条小巷子里。”夏也倦闻言，抬头说。

　　“那它有名字了吗？”

　　“嗯……叫小小夏。”

　　“哈？小小夏？”李念看起来十分震惊，“这名字也简单粗暴了吧！”

　　“我起的，你有意见？”陆迟青也抬头。

　　“不是，我就说嘛！这么朴素的名字，怎么会是我倦哥起的呢！起名这一块还得是迟哥您呐！不过你家大黄狗叫大黄，那倦哥家的小白猫你怎么不叫小白？”

　　“……”陆迟青抬起手，娴熟地把李念的脑袋给转回去，“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期中考试吧，别影响人学习。”

　　又凑近夏也倦耳边小声说:“没品位，小小夏明明很好听啊，对吧，夏宝贝？”

　　“……”夏也倦别过头，摸了摸耳垂，“别这么叫我。”

　　“怎么？你害羞了？”陆迟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别说话，影响人学习。”倒是学会了用他的话来堵他。

　　陆迟青趴在桌面上，脑袋侧着枕在臂弯里，看着他笑个不停。

　　夏也倦不去管他，只专心复习。他的基础好，现在只需要把陆迟青给他整理出来的往年南白的试题做一遍，大致摸清学校的出题套路和难度。

　　连续下了两三天的雨，温度就降了下来，凉爽的天气似乎也能消除考试前的躁意，让人心情舒畅了许多。尤其是晚上，凉风习习的，吹得人十分舒服。

　　夏也倦正在看考试安排表，手机振动了几下，掏出来点进去，是蒙晓雨给他发的消息。

　　蒙晓雨:【图片／校方已经给他们做了相应的处罚，这件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啊对了！也倦你之前的处分学校也撤销了，好像也跟你父亲通知真实情况了，于主任还特地在周一的集合上为你澄清这件事了！老师们好像都挺希望你能回来的。】

　　.:【处理得好快，谢谢你。】

　　蒙晓雨:【哎呀谢什么呀！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帮我的，是我谢谢你才对！而且老师们本来就不怎么相信是你做的，现在说出来了，他们恨不得马上为你“翻案”呢！而且我一直保留有证据的，处理起来也会更快一些。】

　　.:【嗯，总之还是谢谢你，你自己也多注意些。】

　　蒙晓雨:【没事儿，反正本来就跟他们不合，我现在也不怕他们报复了，因为这事儿让学校痛失了一个清北苗子，老师们都格外的关注着呢，而且于老师跟我说了，要是他们再敢威胁或者报复我，他们就会直接被劝退！让我放心呢。】

　　那倒算是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夏也倦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回复了一个“好”，抬头就发现陆迟青倚着上下架床的梯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夏也倦:“？”

　　“聊得这么投入……”陆迟青摸着下巴，仿佛是审视一样盯着他，“你不会是在网恋吧？”

　　夏也倦:“……”

　　“谁网恋？谁网恋？”李念推门而入，跟在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网恋有风险，网恋需谨慎！”

　　“……我没在网恋。”听起来有些许的无语。

　　“那就好，”陆迟青点点头，“你这么呆，我还真怕你被骗了。”

　　夏也倦:“……”

　　李念复习的时候总忍不住摸鱼划水，这会儿第二天就要考试了倒是非常积极地抱佛脚，带着几道他押的重中之重的数学题来缠着陆迟青给他解答。

　　夏也倦看了考试安排表，他所在的考场刚好在高二楼，省去了重新找教室的麻烦，陆迟青没跟他在一个考场，班上的同学在同一个考场的也都是他不怎么熟悉的人。

　　因为第二天有考试，陆迟青一起床就将他拍醒，吃过早餐后便到教室整理自己的座位，把抽屉和桌面上的书籍全都清空。高中的课本本来就多，再加上各种资料和习题，除了座位上是空的，两台、走廊甚至楼道都见缝插针似的堆着书，看起来乱糟糟的。

　　第一科是语文，夏也倦没觉得有多难，写完之后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从头到尾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便在考试时间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提前交了卷。

　　吃过饭回到宿舍，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明晃晃的“于主任”三个字。

　　“于主任好，请问有什么事吗？”于主任是他在花雾市高级中学时候的年级主任，人很好，平时也挺照顾他的。

　　“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之前你那件事我们已经搞清楚了。”那边似乎有点吵，有些听不清，夏也倦开了免提，似乎还能听到自己曾经的班主任的笑声，“小倦啊，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怎么能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呢，何况这也不是你顶罪了他们就不会报复，这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呐！……”于主任语重心长。

　　夏也倦一下子就会了意，大概是蒙晓雨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离开的真正原因，只说了是为了保护她才选择这么做。

　　“我明白了于主任，是我考虑不周。”夏也倦说。

　　“哎，下次可不许这么冲动了，不是自己做的怎么能往自己身上揽呢！啊，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这件事都已经弄清楚了，也都澄清了，就是……如果你想回来雾高的话，我们所有老师随时都欢迎你。”

　　“是嘛小倦，”先前的班主任突然插话，“老师们都希望你能回来，别的不说，但我敢保证咱们学校的确是全市教学资源最好的学校！你也别担心什么流言蜚语，同学们也都清楚你的为人，那些个随意诋毁同学的学生我们也都警告了，只要你有想法，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来学习。”

　　其他老师也纷纷附和，电话里一时间有些嘈杂，但是夏也倦听得心里暖暖的，他平时在班级里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学习，比起其他开朗、多才多艺、会讨老师和同学们欢心的人，他只是个只会学习、挺无趣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老师挂念着他。

　　“谢谢老师，但我现在还没有想法……”

　　“哎，先别急着拒绝嘛，再仔细考虑考虑，信息都给你保留着呢，你要回来的话，就还跟先前的都一样！”

　　“再认真考虑考虑哈，这事儿也不急，你考虑清楚了再联系我。”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挂了电话，夏也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陆迟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你之前雾高的老师？”陆迟青问。

　　“嗯。他们希望我回去。”

　　“所以，你要回去？”陆迟青望着他。

　　回去是不可能的，回到雾高，意味着他就要回到花雾市，回到夏宇闻的身边，这件事再怎么认真考虑，他的回复都只会是拒绝。

　　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鬼使神差般的，他问:“那你呢？你希望我回去还是留下？”

　　陆迟青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挑挑眉，说:“花雾市是直辖市，雾高又是那边的第一重点中学，师资力量、教学资源和学习环境什么的，肯定都比南白好太多太多，你回去，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但是……”陆迟青顿了顿，笑了一下，“但是私心来说，我希望你留下。”

　　“为什么？”夏也倦问。

　　“不知道，”陆迟青往后靠在椅子背上，仿佛是耍赖一般，“就是想你留下。”

　　闻言，夏也倦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嗯，我不回去。”

　　这个小城市没有夏宇闻，也没有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这里有他母亲生活过的痕迹，有真心待他的朋友，有南城里属于他的一小片天地，虽然安静单调，却舒适。

　　回南城的路上，会有一条长长的、种满两排苦楝树的苦楝巷，紫色的花星星点点，会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或许树下，还会有一个叫“陆迟青”的人，陪他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