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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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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三天,沐兰深觉自己废的不只是胳膊,还有自己。
这三天中大到客栈住宿驴车停靠,小到梳洗换药,全都是尉然一手包办,沐兰觉得自己虚挂了师姐的名份。
现下,她酒足饭饱,被尉然整理得干净舒爽,歪在榻上,一旁的小几还摆着新鲜的桃子,手里拿着金匮要略翻看,尉然则端着木盆出去倒水。
这很不对。
虽说在家里时,一直都是尉然负责照顾大家的饮食;可如今她怎么就成了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人了呢?
仔细想来,是从她脱臼开始,尉然就对她过分关切了,不准她拿东西,怕她左手不方便喂她吃东西,担心她换药不易帮她换药、帮她系衣带、帮她梳头……难怪她觉得自己成了废人,这三天下来根本就是尉然贴身照顾她!
“尉然。”沐兰严肃地看着倒完水回来的小师弟。
“什么事?”
尉然乖巧地坐到榻边洗耳恭听师姐的吩咐。
“我觉得你不必这么照顾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可是,师姐妳的手……”
“我是脱臼又不是骨折,更何况还有左手在,而且敷了三天的药也好多了。”沐兰拍着胸脯保证:“你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照顾我。”
“师姐是不是嫌我照顾不周?”尉然垂着眼眸很是沮丧的样子。
“不是!我是觉得太麻烦你了。”沐兰赶紧上前安慰。
“我不觉得麻烦,我喜欢照顾师姐。”尉然含情脉脉地说。
“喔……”沐兰无语凝噎,怎么有种应该上前摸摸他的头的感觉?
“要是师姐觉得不方便的话,要不我帮师姐施针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针灸神手就在身边,竟然没有好好利用,真是浪费资源。
解开吊着右手的布巾,尉然小心地将沐兰受伤的右手搁在小几上,取来烛台,掏出针灸包,摊开布包,选出一根银针,仔细过火,选灵骨、太白、后溪三穴下三针。
尉然轻咳一声好掩饰他的期待。“师姐,要请妳伸出腿来,还有一针要下在阳陵泉。”
“喔。”
她姿态大方地伸出腿,完全不疑有他。
尉然移坐一步,抬起沐兰的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握着少女纤细的脚踝,自下而上推起裙摆直退至膝上,露出了少见的光洁小腿,尉然选好穴位后便利落下针,动作行云流水,竟不带一丝多余的邪念。
“好了,等一刻钟就行了。”尉然拿出小沙漏放在小几上,顺手抄了本书来看。
本来沐兰也拿著书看,可是一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左手搁在小几上,左腿枕在尉然的大腿上。他盘腿而坐,姿态自然,彷佛让师姐靠着脚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却有些臊起来。本以为经历了这几天让小师弟帮忙穿衣服、梳头,羞耻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下倒是回归了几分。
沐兰瞅着尉然认真看书的神情,打算不动声色慢慢地把脚移到榻上;尉然却一把捉住她的脚踝,淡淡地说:“不要乱动。”
“喔……”
沐兰只好把目光又放回书上,可是脚踝上温热的掌心却一直没有撤去,存在感十足地提醒她。
“那个,尉然……”
“嗯?”他抬头看向她,手仍然停留原地。
“啊……手……”
“手怎么了吗?”他眼底含笑,温和得光明磊落。
“手……应该不用放在我脚上吧?”她也努力笑回,却底气不足地觉得耳根子热热的。
“要的。”他解释:“免得师姐乱动,影响了行气的效果。”
“喔……”她把剩下的话吞回去,却哽得心里难受。“……我不会再乱动了,你把手收回去吧?”
“我的手怎么了吗?”
他的眼眸柔情万千,像在向心上人低语,看得沐兰浑身不对劲。
“就……”她吞了吞口水。“有点热……”
“是吗?”尉然一哂:“难道不是师姐比较热吗?我看妳脸都红了。”
“有、有吗?我--”
“时间到了,我要拔针了。”
一碰到针灸,尉然就是一脸淡漠严肃的表情。沐兰只能把话吞下去,看着小师弟认真的侧脸,心上那抹骚动浮躁的情绪却是挥之不去。
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尉然吗?
怎么可能!她们一起长大,她没理由对尉然悸动忐忑。
上元节后,她曾听村子里的女孩说在灯会遇到的哪家公子好帅、谁谁谁愈来愈英挺了……之如此类,她事后听大婶们笑说怀春少女待嫁心,莫非她也怀春了?
沐兰从车上探出头,看看热闹的街市。
一旁的挑夫,打着赤膊,晒得褐色的肌肤衬得一身肌肉像铜皮铁骨--全身上下都硬梆梆的,感觉就算牵个手一不注意就会被扯脱臼,太可怕了!
从水粉铺走出来的货郎,一脸斯斯文文,眼眉带笑,不知跟一旁的女子说了甚么,逗得她咯咯笑--就是个招蜂引蝶的浪荡子,不知道让多少女子哭湿帕子,啧!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骑着驴子,手上拿着笔在纸上边涂抹着,边嘴里念念有词,任凭驴子载着他随处乱逛--显然是个傻子。
几位富家公子从酒楼出来,显然酒足饭饱宾主尽欢正嘻嘻哈哈地喧哗--吵死人了!
“看够了吗?”尉然问;他早就发现沐兰假借看热闹,实则偷觑周围男子。
沐兰收回目光,看着驾着车的尉然,才笑嘻嘻地说:“够了。够了。”
嗯--看来看去还是小师弟好看!
盯着沐兰窝回车篷里,尉然才干巴巴地解释:“我是怕师姐拉扯到伤处,好不容易才不用吊着手,还是得小心一点。”
“好的。好的。”沐兰点头如捣蒜,心里正为自己的小师弟高人一等而沾沾自喜。
沐兰从包袱里拿出早上买的胡饼,往前头递过去。“羊肉馅的,要不要?”
尉然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我驾着车,不方便,师姐喂我吧!”
沐兰不疑有他,一屁股滑到尉然身旁,把胡饼掰成一口大小,捏着羊肉小心地递过去。
尉然瞄了一眼唇边那秀气斯文的一小口,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唇瓣恰好不偏不倚地擦过指尖,食指警醒地缩回去,迟钝的大拇指却措手不及,被闭合的唇瓣含起了一小点。
指尖上的柔软触感让沐兰猛地抽回手,看尉然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只好扯点话掩饰自己的慌乱。“……好吃吗?”
“好吃。”尉然眼睛注意着路况,不急不缓地说:“只是师姐得掰大块一点,否则等一下我不小心把妳的手给吃了。”
“喔,好。”
“啊--”
尉然张着嘴像个嗷嗷待哺的幼鸟,沐兰不由得笑起来,继续掰着饼喂他。
“好吃!”他故意笑她:“如果加了师姐的手指头应该会更好吃!”
“药草味的会好吃吗?”她擅草药,整天不是采药、晒药、切药,整个人都是药草味。
尉然略一沉吟:“……应该可以,羊肉加点草药可以去腥膻。”
沐兰被他的认真逗得哈哈大笑;听着她的笑声尉然也扬起嘴角。
沐兰觉得自己刚刚的慌乱真是没来由地可笑,她轻松地掰下胡饼送进自己嘴里。
看着差点被自己含下的指头,正捏着饼送进另一个小巧湿润的嘴里,尉然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块饼,送进她的嘴里反复吮咂,任她辗揉,融在她的檀口芬芳中;又或者是她娇弱无措地嘤咛,他会轻抚她的背,安抚她的不安,再慢慢地引导她的丁香小舌,先是浅酌低吮,再顺势纠缠而上,不能一口气深入那会吓到她。
他会先服侍她,要像个小师弟一样带点胆怯,却有冒进的傻劲,一口一口蜻蜓点水地生涩,让她先尝到亲密交接的甜头,以为这是如此简单的事,再轻吻着唇瓣,一下一下地让她张口,他会垫在她身下,让她觉得主动权在自己,她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
兰兰……
“尉然!”
沐兰惊吓地大叫,快快抽出手绢帮他擦拭血迹。
“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没事吧?”
尉然懊恼地接过手绢,押着鼻子。
苍天啊!他连她的掌心都没有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