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雨文慧

11、第 11 章

　　“尉然也有一封啊？”
　　二师兄头也不抬，继续整理药草。
　　“嗯！他的是要交给吴师傅的。”
　　“喔……”二师兄慢条斯理地阖上药箱。“然后呢？”
　　“呃……”沐兰以为二师兄会迫不及待地问清楚，没想到却是这样无关紧要的态度。“就……我想，既然我的信是这样的…那…尉然的会不会…也是…”
　　“我怎么知道。”二师兄直率地回答。
　　“……二师兄你可以猜一猜啊！不然，你也可以问尉然要。”沐兰不死心地说。二师兄不是最爱背着师傅搞些有的没的小动作吗？他肯定能拆信后又完整无缺地回复原状。
　　“我要知道信里的内容做什么？”
　　二师兄凉凉的问一句，却把沐兰问得哑口无言。
　　“……你不想知道，那是不是帮尉然议亲的信吗？”
　　“议亲？”二师兄嗤笑一声。“我现在操心妳的还不够？还要连带尉然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大家都师出同门，总是关心一下……”
　　“关心？”二师兄笑得更大声了。“当初妳二嫂跑上山来找我，妳怎么就不关心我？”
　　“……我怎么没有关心！我一知道二嫂是你的未婚妻，不是马上就撮和你们了吗？”沐兰马上提出证据。“我还写了信让你们俩在溪边碰面，那边有好多萤火虫，多漂亮，这不就是让你们互诉衷肠吗？”
　　“原来是妳！”二师兄瞪大眼睛，指着沐兰说：“我就想不通当初浅香为什么要约在那黑灯瞎火的地方，还不打灯，最后还害我也跟着掉到溪里……哈！原来是妳！我的小师妹！”
　　“我……我……”眼看二师兄翻脸，沐兰紧张地慢慢退后，边笑着说：“我那不是…二师兄…就结果来看，我也是帮了你一把啊……”
　　沐兰说得相当没底气，因为二嫂害怕会飞的小虫子，被萤火虫吓得半死，人掉进溪里，脚也扭伤了，最后是同样也湿了身的二师兄把二嫂背回来的。
　　“是啊！妳可真够关心我的！”
　　二师兄气得一把甩下薄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沐兰愣了一秒，马上搬张凳子偎过去，笑着说：“二师兄别气了，对不起嘛！”
　　二师兄故意偏过头，不去看故意挤眉弄眼装作可怜兮兮的小师妹。
　　“二师兄，对不起嘛～～人家最后不是帮到你了吗？”
　　沐兰拉着二师兄的手臂，极尽低姿态。
　　二师兄没好气地说：“我还得谢谢妳了！”
　　“好说！都是一家人，二师兄好，我就好！”沐兰笑咪咪地问：“那……二师兄有没有兴趣……”
　　“没有。”
　　“为什么？”
　　“尉然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师傅能逼他去娶个不中意的人？”
　　“尉然又不回去叶家，婚姻大事当然是听师傅的了，作为师姐，我得帮他把把关。”
　　“把关？妳省省吧！”二师兄嫌弃地掀了掀嘴角。“妳一个师姐未免也对师弟的婚嫁管太多了吧！管好妳自己的吧！”
　　“……师傅不是说没有也没关系吗……”沐兰低头捡着晒干的薄荷。
　　“师傅客套说说，妳还真放在心上了！”二师兄气得一记拍上她的头。“不嫁人，难道要当个老姑婆医女吗？”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师母的遗愿是希望沐兰有个好归宿。
　　沐兰摀着被打的头，可怜巴巴地说：“不行吗？我可以养活自己，何必一定要嫁人！嫁了人，师傅怎么办？”
　　二师兄把薄荷收进布袋里。“还有我跟大师兄呢！轮不到妳来操心。”
　　“……可是我不想嫁。”沐兰嘟着嘴，说：“我不想嫁给不认识的人。”
　　“所以才让妳二嫂带妳出去走走，一回生，二回熟。”
　　沐兰看着二师兄，二师兄也看回去，两边眼神互不相让，最后，是沐兰拿过装着薄荷的布袋，束好袋口。
　　“我不是来找二师兄吵架的。”
　　“呵，妳也知道。”
　　二师兄偏要多一句，惹得沐兰烦躁地瞪过去。
　　“我就问你，要不要去找尉然问清楚？”
　　门扉被推开－－
　　“什么事情要问我？”
　　沐兰看向站在门口的尉然。
　　“没有！”她果断地说。
　　“可妳不是－－”
　　沐兰一把摀住二师兄的嘴，不让他说。
　　“没有！你听错了！我是说二师兄一直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对象好烦！”她坚决地把一切推到二师兄头上。
　　“是吗……”尉然只瞥了一眼二师兄，便问：“师姐，这个时间妳还不睡吗？”
　　“…喔…对！我先去休息了，二师兄晚安。”
　　顺着台阶下的沐兰，推着尉然出去，临走前不忘捅二师兄一刀。“走吧！二师兄刚嫌我笨手笨脚，让他自己去整理好了，我们都不要管。”
　　走出药房，穿过庭院，庭中的梨树开了花，枝枒上一朵朵洁白的小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晚风轻拂，梨花的甜香在空气里飘散开来，让人不由得驻足停留。
　　“好漂亮……”
　　身旁的尉然也跟着停下脚步。
　　“……兰兰……”
　　听到尉然这样轻念着自己的名字，沐兰的心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你…你，你怎么这样叫我……”沐兰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句话，竟被她说得有气无力。
　　“不可以吗？”
　　尉然的语气无辜坦率，她却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他。
　　“师…师姐…不是，比较顺口吗？”
　　“兰兰，不是更顺口吗？”
　　……也是…兰兰的话…音节比较短……不对！不是这样的！
　　沐兰一鼓作气地抬头，却在接触到尉然的眼神后又软下去了。“可是…我是师姐…”
　　“当然。兰兰永远是我的师姐。”他伸手拉住她的手。
　　“喔……”沐兰也不挣开，只是讷讷地点头。好像哪里不太对？
　　尉然把一支白玉可爱的簪子递到她眼前。
　　“今天跟着二师兄出诊时，刚好在旁边的铺子看到的。觉得很适合妳就买下来了。”
　　沐兰伸手接过。白色珠玉缠的梨花在簪子上开了两朵，几片绿叶下缀着红碧玺的流苏。
　　“喜欢吗？”
　　“喜欢。”她的眼神坦率地回望，也看到尉然放松的笑意。
　　“喜欢就好。我帮妳簪上吧？”
　　“好。”
　　“……好了。”
　　“好看吗？”
　　“好看。兰兰最好看。”
　　看着尉然那满足又当然的笑容，沐兰竟觉得像饮了酒一样，有点头晕目眩。

　　沐兰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那支梨花簪子别上发髻。
　　走在去厨房帮忙的路上，沐兰想着如果二嫂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才好，要照实说吗？还是随便塘塞过去呢？如果照实说这是尉然送她的会不会有点奇怪呢？一般同门感情好的也会这样送吗？
　　大师兄送过她伤寒杂病论和金匮要略，二师兄送过她风筝还带她去山下的集市逛过，这样看来……尉然送她一、二支发簪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沐兰思前想后觉得据实以告并没有什么问题，便坚定信念地跨进厨房。
　　“早啊，师姐。”
　　尉然隔着一片烟雾丢来一个温和的笑容。
　　“……早。”
　　猝不及防地让人心跳差点漏拍。沐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突然暗恨自己竟然迫不及待地戴上。
　　“……尉然，你怎么来厨房了？二嫂呢？”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我跟二嫂说早膳这顿我来，让二嫂多睡会儿，毕竟多了两个人她要料理的事情也多些。师姐是来帮忙的吗？”
　　他开口闭口都是师姐，沐兰觉得自己在昨夜被提起的心，现在又稳稳落地了……
　　“嗯……”她挽起袖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问：“我可以帮忙什么？”
　　“都好了，师姐帮忙把菜端出去吧。”
　　“好。”
　　她把碗盘整齐地排在托盘里，正要回身时，尉然从身后端来一盘蒸饼放上，她回头正好对上他端盘过来的臂膀，虽然很近，但她只要一个退步就可以离开他的胸怀。
　　但她没有。
　　沐兰愣愣地看着尉然低头含笑地说：“兰兰戴起来的样子比昨晚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