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石室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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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两人自是惊疑不定，待到稍微镇定下来才发现这密室之中照明的乃是阵法的灵光。她二人一进门，便似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这石壁上四面八方都亮起来淡黄色的复杂阵纹。柯莳想要探查一番，却又不好越过聂焕直接动作，毕竟这门是聂焕打开的，在门中要如何行事自然听她的。她现下只是轻手轻脚抽出乌乌来，以防万一。
莫非这暗室是云清回设下的圈套？聂焕脑中思索不断，可若真是云清回的东西，现下她俩人能好好站在这里也称得上是奇事一桩。此番前有虎狼，后有“援兵”，仓促之下往这石门之中躲藏本就是无奈之举。不过依聂焕的直觉，在这赤石谷内设个莫名其妙的石室绝非是云清回的风格，更何况她如何知道自己八百年后会来此处？她要是真能这么无所不知，自己怕也活不到现在。因着有这种思量，聂焕才拉着柯莳冒险一试。就目前而言，外面的危机她们是避开了。
这密室不大，倒不如说有些拥挤，一丈长宽都没有，顶部也不算高。是以室内的物什也一眼就能看全——左右不过是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桌子上零零散散放了些东西。聂焕并没有急着去看桌上的东西，而是站在墙边仔细看了看这墙上的阵纹。
没想到这阵复杂严密，聂焕看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竟觉得头晕目眩，顺着这纹路推下去，以她的神识居然也觉得吃力。她闭着眼睛，使劲揉了揉额头。柯莳自然发现了她的动作，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聂焕摇头，又睁眼去看阵法的材质，这便更有意思了——这阵法并非是雕刻之后，再抹上涂料画出来的，而是靠着赤石谷中赤石的纹理天然形成的。要知道赤石谷中的山壁并非是一样的颜色，而是层层叠叠深浅不一，是以靠着这种天生的纹路，暗室的主人居然做出了一个繁琐但十分坚固耐用的防御阵。千万道阵纹随着石壁的走势最后汇集到暗室正中，又成为了一个聚灵阵的模样，看来维持阵法的灵气便是从这聚灵阵中来。
聂焕有心与柯莳解说一番，但是此时显然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她拔出剑来，走在前头，朝那石桌而去，柯莳跟在身后，学着她的模样，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这石桌上的东西倒也简单：一封泛黄的信，信上压了一个小小的玉瓶。旁边是巴掌大的一个青色木匣子，再往左边点儿是一方窄而长的黑石匣子，聂焕估量了一下，约莫有三尺三长，似乎里面放着剑一样的东西。
她掌中的水剑化为一道鞭子，谨慎地拎起那小小的玉瓶，放在桌上，自然先是看信。水鞭将那封信递到眼前的一瞬间，站在聂焕身边的柯莳看见她的面色变得难看极了，便是先前与无相门众人对峙时，也不见聂焕的脸色这么铁青。
“哪里不对吗？！”柯莳便要将那封信打落。
岂料聂焕稍稍侧身，倒是避开了她的手，只道：“无事。”
这封信上并没有涂什么毒药或是做什么手脚，只是在信封之上写了五个大字——聂清归亲启。
说不清心中是畏惧更多，还是好奇更重，总之聂焕忍住战栗，撕开了这信封，取出几张纸来。
第一张上面却是写的：
“千重水，天下至宝也。水炼之法用之，如虎添翼。”
而后简短地介绍了这“千重水”的功效，据说是有吞噬杂质，萃取精华，锤炼材料的效果。将炼器的原料置入千重水之中，可以使得原料的品质提升，并且千重水奇重无比，可以替代铸造锤，用来锻炼和打磨法宝。简而言之，这种叫千重水的东西，是炼器师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聂焕读完这一张，抬眼看了看那瓶子，奇重无比？她倒没有心思去探究千重水的奥秘，按捺下性子将那张纸放回桌上，接着便是正经的信件内容了：
“事已至此，便越要谨慎行事。鸣鸟谷、千雷泽、东洲大比......皆是不去为妙.....”
事已至此？聂焕读着这封没头没脑的信颇有些疑惑，信上一口气列了十来个地名，半数以上她甚至都没有听过，还谈什么去不去？倒是东洲大比赫然列在其中，叫人心中惊讶。
聂焕继续读下去，又见信中道：“祂不愿再为你多费力气。我或许稍有余力，但并无周全之法。若有性命之忧，速往北海去。天心果在北海，兽丹在南洲吴山残境之中。佐以千重水，可......”
可什么？这页信到此处，便戛然而止，似是不愿意叫人明明白白地知道。翻页之时，聂焕眼前突然看见一个巨大无比的血池，四周尽是妖兽的尸首，而血池不断翻滚如同岩浆一般，其中似有一物在挣扎咆哮。聂焕强行念清心诀，将神智收回，那浓烈的血腥气味似乎还在鼻尖萦绕。聂焕只觉得心头一跳，冷汗便自额间滑落。
柯莳立在一旁看她神色不定，有心帮她，却明白或许不打扰倒是明智之举，只在心头暗恨自己无能为力。
聂焕呼了口气，又翻到第三页。信上又写道：“倘若你觉着自己见到了故人，那便离她远些，小心受其牵连，我早为你遮掩过一番。”
聂焕不明其意，这张纸只写了两句话，第二句是：“我的刀也给你。”
刀？什么刀？哪里有刀？聂焕将目光投向那黑石匣子，里面却不像是有刀的样子，十分窄，只有两指半宽。
信到此处，便再无其他。聂焕甫一看完，这三张纸连带着信封在刹那间化为灰烬，进而归于虚无，半点痕迹也见不着。
这石室的主人似乎对她并无恶意，聂焕上前一步，看了看那装着千重水的瓶子，犹豫了片刻才拿到手上。就在这一瞬间，那本就无塞的瓶口飞出一滴水珠，直撞进她的识海，而后在其中掀起汹涌波涛。聂焕脑中一痛，这千重水之中凝聚的无数记忆在她识海中翻卷，她跌坐在地上，脑中最后的画面是一只手翻覆之间，将白茫茫一片，万里冰川凝在掌心，千重水层层洗炼，反复锤锻，最后锻造出一柄光华四射，寒气可冰封天地的刀。便是这把刀吗？
待到识海平静，那只手与冰原雪景还有刀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千重水的用法牢牢刻在了聂焕脑中。她回过神来，才看见柯莳正跪坐在她面前，剑指点在自己额间，正在为自己平复神识。
聂焕闭眼，寻到柯莳那一丁点儿神魂，缓和地将她送了出去，这才睁眼道：“不必担心，并无大碍，倒是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话音刚落，柯莳扑到她身上，紧紧将聂焕抱住，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阵，却只道：“我好没用。”
聂焕闻言一怔，继而反手也抱住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太年轻了。”
“我也想站在你面前，保护你......”说道此处，柯莳再也说不下去，松开聂焕之后，抬手擦了擦脸，又把聂焕从地上拉起来，再不作声，抢在聂焕之前，径直去取那桌上的石匣子，倒有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聂焕笑道：“这石室的主人对我们应当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
她眼尖地看见那黑石匣子上面刻了四个字：“见者有份。”而后又说：“说不得这本就是给你的。”
柯莳一愣，然后小心地将这匣子的封盖推开，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是一只空匣子罢了。她伸手在那石匣子之内摸了摸，确实什么也没有。
聂焕也察觉到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她朝柯莳伸手，柯莳便将匣子递给她：“莫非是已经被人取走了吗？”
“应该不是。”聂焕拿着匣子看了看，倘若有人先就来过此处，怎么又会弃千重水于不顾？她看着这空落落的匣子，里面应当有东西才是，这匣子太干净了，太空了，除了匣子本身，什么也看不见。聂焕下意识摩挲着剑柄，她本想摸一摸天陨，却因为分神，入手的却是李神都赠她的那柄水意凝成的剑。
聂焕脑中瞬间闪过一丝灵光，她伸手从那匣子里虚握住什么东西一般，而后轻巧地朝那张石桌一挥，石桌的一角便就这样消失了。聂焕笑起来，摇了摇头，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放回匣子里，递给了柯莳：“拿去吧，是送给你的。”
柯莳奇怪极了，也学着聂焕的样子，从匣子里虚握一把，朝那石桌挥去，什么也没发生。
聂焕便又笑：“见者有份呐。”
这密室的主人倒是有意思，这见者有份分明是个陷阱。匣子里确实有东西，乃是一柄剑，一柄剑意凝成的剑，而这道意便是“无”。倘若一心寻求这剑意的本体，倒是真的拿不到手了。聂焕闭口不言，要知道她心中实则将柯莳视作自己半个徒弟的，既然是徒弟，那出点功课考较一番不是理所应当？
而第三件东西，则是那巴掌大的青木匣子，聂焕伸手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片翠绿的叶子，闻起来味道清苦。却不知道有什么功效，这暗室的主人也并未介绍，只在盒子上写了二字：“口服”。
聂焕收起来，然后对柯莳道：“小师叔祖此行多有辛苦，这片叶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功效，不如送与她如何？”
柯莳自然是点头赞同的。
该看的看过了，该拿的拿过了，就轮到该说的了。两人面对面坐在凳子上，柯莳不说话，聂焕面色为难，等了一阵，到底是开了口：“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柯莳看着她，点了点头，嘴上却说：“不知道你想说哪些？”
聂焕看她一眼，最后只无奈叹息一声：“我想说的多，能说的却少。”
柯莳又点了点头：“那便算了吧。”
聂焕道：“并非是我要敷衍你或者是有意欺瞒，只是有些秘密，只是听过，便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柯莳闻言却是一皱眉，问：“那你,不要紧吧？若是有危险，我可以和你一起......”
聂焕摇头：“暂时无事，等有朝一日，能说出口的时候，我再说与你听。不过你也猜到一二分了对不对？”
“和云楼有关吗？”
“确实如此，”聂焕承认了：“不过我并不与云楼相善，云楼里面有人欲杀我。我虽然因为一些缘故知晓云楼的法门，不过我对升龙剑宗绝无二心，不会做出背叛宗门的事情的。还请相信我。”
柯莳道：“我从未以此疑过你。”
“柯莳，多谢你。”
“多谢？不如回去做一顿酱牛肉如何？”
“好。”聂焕一时失笑。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石室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