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曲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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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派与无相门相邻，但是挨得并不算近，甚至可以说相距颇远。两派之间由赤石谷中蜿蜒曲折的小径相连，倘若是筑基修士的脚程，最近的道路也需要三天。
且说赤石谷被称为谷，却并非是被高山夹在其中，而是在平原之上裂开的一道巨大的缝隙，绵延近万里。按理说修士不必从谷中穿过，也驾驭飞舟穿过平原。可赤石谷两端的平原却是很有些奇异之处——不时便要平地起狂风，卷起数千丈之高的风柱，并且此地经常有天雷劈下，即使无雨，也有晴天霹雳。寻常修士光是应付那风柱便吃力得紧，更何况要人性命的天雷？
聂焕当年四方游历，路过此处，曾经感慨此地倒有几分西洲的风貌，有关这平地的风柱与那晴天霹雳倒也猜测过一二：约莫是中州之北已近北海，北面的悟道山乃是一道与东洲相撞而形成的竖状走向的山脉，阻挡不了北海的海风，而中州多平坦之地，海风吹到岸上，席卷起来变成了巨大的风柱。至于天雷，从赤石谷的赤石便可窥见缘由——赤石乃是赤铁的原矿，倘若此地的地下有丰富的赤铁矿，那么引动天雷也不是怪异之事。好比那西洲尽头的万劫山，终年为雷暴笼罩，盖因万劫山内拥有丰富的金属矿藏，此事云楼之中早有结论，聂焕也借着这个例子用来推论赤石谷外的平原。
言归正传，聂焕对于此地的猜测并不重要，此番故地重游也不是为了探寻赤石谷本身的奥秘，而是那处李神都不惜冒险，也要折回查看的秘藏之处。因着这赤石谷的谷底，经年流水不歇，底部被冲刷得平坦宽敞，并且除开三条主道之外，还有许多天然的又或者人为的秘密小路，弯弯绕绕之中藏了许多东西。现下已是冬季，正是赤石谷的枯水期，谷底只剩下浅浅一层溪流，三人不必乘船逆流而上，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哪怕数百丈之上雷声滚滚，赤石谷许多地方只有一线天的光亮，内里却是相当热闹的。一行三人自飞星派境内的赤石谷道朝无相门的那一端去，一路上碰见了不少散修在这奇长无比的通道内来往、摆摊。甚至还有见着了两处位于赤石谷深处的黑市，三人随意逛了逛，打听了一些消息：譬如赤石谷无相门那一端，最近一些日子有贼人作乱，截杀往来路人修士。又譬如说云楼的人已经同玄界山结盟，近日便要游访这一带的小门派云云。
李神都领着两位小辈在这赤石谷中走了两日，才抵达她所说的秘藏之处。
穿过蜿蜒曲折的小路，又绕了几次岔路，三人最后从一道半人高的石缝中勉强钻进去，面前却是另一条小道，聂焕左右张望了一番，也不知这看起来笔直的道路通向何方。
柯莳环顾四周，开口问道：“接下来往何方去？”
“便是这里。”李神都道。她朝前走了两步，直直走到面前这小路的石壁边上，抬手指了指，又道：“就是这一块石壁。”
诚然，这条小路还算隐蔽，但是这种程度的隐蔽对于传闻中的藏宝地来说显然是不太够的。虽然这时候没有人从此处经过，不过这里早已有许多人来过的痕迹。李神都并未急着触摸石壁，她左手微微一动，指尖弹出数道水箭打在石壁之上，轻巧地钻出几个洞，一阵碎裂声响起，不知何人在此处布下的隐匿阵法便失了效，被钻得稀烂。这时，石壁上真正的入口才显现出来——隐约是一道门的模样，只有一人高，也不大宽。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这门的轮廓十分模糊，门板与石壁早已融为一体，若非是周遭略深的轮廓线条，想必没人能看出这驳杂的赤色石门与石壁的区别。
李神都这才走近，仔细观察这石门的外观，似乎这么些年过去，也没人能把它打得开。她稍稍放心了些，指着那石门左侧的一处地方道：“过来看看。”
聂焕与柯莳便靠过去，墙上刻有三列字，虽早有风化的迹象，倒是还能辨认得清楚，就是字的写法古怪得很，与常见的东洲、中州以及南洲文字都不太一样。这三列字似是未完，旁边又嵌着一块石盘，上面也是一样写法的字体，只是一轮石盘上刻着许多不一样的字符。
“这是，曲谱？”被李、聂二人“熏陶”了这么久，柯莳倒是能一眼认出这些字的含义。
李神都颔首道：“是一节减字谱。”她抬手摸了摸那三列曲谱的后半截，隐约有三条竖线，似是等人填充。
李神都又道：“得把后半截填上，才能打开这一面石壁。”
柯莳看着前半节谱子，慢慢跟着哼了起来，是一段悠扬的曲调，好似清风拂面。李神都靠在石壁旁，闭着眼睛慢慢思索。柯莳把这一段调子哼过两遍之后，忽然道：“这调子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神都闻言，倏然睁眼，直直盯着柯莳，希望她能记起些许线索，无人发现聂焕此时嘴唇紧抿，面色发白。
她当然该面色发白，要知道这首曲子就是她和云清回一同写的！不过聂焕到底不至于为这种事情便失了理智，她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慢而小心地舒了口气，调整了自己有些僵硬的肌肉，便没事人一般，也望向柯莳。
柯莳低着头仔细思索着，不知是因为修仙，还是她本身就记性好得出奇，柯莳当真记起来与这段旋律相仿的调子来——数年之前，聂焕赠她笛子的时候，吹奏了一首风格相近的曲子。她记得是叫，云海潮生。柯莳看着聂焕的靴子，并没有立刻抬头，她平复了心中的震惊与疑惑，方才对李神都道：“记不太清了，或许我可以试试看？”
李神都点头，为她让出一些空间。柯莳走到那石盘边上，抬手按了几个字符。
是云海潮生的调子，聂焕有些诧异，柯莳的记性确实不错，还能跟着曲调默出谱子来，不对，此处错了两个音。柯莳按完之后，那石盘顺着她按的调子奏出了一节有误的云海潮生，这石门自然没能打开。不过就算她能把云海潮生的谱子按对，这石门也不会开，到底只是风格相近而已。
虽然这续的一节调子并未打开门，李神都倒是抚掌夸赞道：“接得不错。”
聂焕转眼看向李神都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心悸，是试探？还是巧合？
“这旋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李神都问柯莳。
柯莳摇头答道：“记不得了。”
李神都有些遗憾，只道：“看来这次也无缘啊。”
她又转向聂焕道：“你要不要试试？”
聂焕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答应道：“我试试看。”
她走过去，顺着墙上的谱子，假模假样地推测了一番，最后按出一通夹杂着云海潮生的曲调来，自然也没开得了门。
李神都又自己试了两次，也是无功而返，最后只能说：“那便回去吧。”
李神都走在前头，柯莳在中间，聂焕走在最后面。三人各怀心事，聂焕沉闷地低头看着路，不料前面的柯莳忽然停下，聂焕差点撞到她。聂焕抬起头，却见柯莳正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最后伸出手来拉住自己，继续向前走。
聂焕的手被她这么拉着，稍微有些不自在，她微微缩手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柯莳握得更紧。柯莳这样拉着她，倒是头也不回。
这次离开倒没有沿着先前那乱七八糟的路线，而是沿着笔直的小道往外走。走了一阵之后，李神都似是有些受不了一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调笑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被李神都这样一点，柯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古怪，她忙不迭地松开聂焕的手，脸在一瞬间便烧红了。她只是有些为聂焕担忧，并不是......
“你——”李神都正要开口，聂焕便打断了她的话：“小师叔祖，前面有人。”
何止是有人？只是一瞬间，巨大的石块自峡谷之上砸了下来，李神都左手放出无边的水幕挡住这落下的巨石，千秋雪出鞘的一瞬间，三人头顶的巨石被切得粉碎，锐利无比的剑气飞出，将那悬崖之上的袭击者搅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顷刻间便有怒吼声自那峡谷之上响起，而后一人立时出现在李神都眼前，掌中一道乌黑之气正在酝酿，缓慢地朝前一推，而李神都居然难以避开。不，她不敢避开，背后的聂焕与柯莳可接不下这一招。危机之下，李神都手中的千秋雪寒气暴涨，刹那间将眼前万物封冻起来，而面前化神修士听到身后的惨叫不由得略微分神，右掌中黑气散去，左手却作爪状朝李神都一吸，猝不及防下李神都被他引动两步，踏入早已设好的阵法之内。荧光闪现的瞬间，那位化神修士与李神都皆是消失不见，赤石谷中只剩下聂焕与柯莳，还有那化神修士同伙的四人——两位元婴，一位金丹以及一位筑基。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曲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