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修仙传》青椒肥肠来桶饭

141、孟水云

　　此刻师凌雪暂时被制住，动弹不得，姜守鱼脚踩飞剑，欲要后撤，却被对手的神识完全锁定住，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她的四周环绕着千百把法剑，严密地将姜守鱼包裹起来，这防线比之球状金属的防御更加厚重，黑暗之中，姜守鱼的神识中忽然失去了目标，一双少女的手却无阻穿过这重重防御，食指与中指将将触到她脖颈上的动脉，姜守鱼只听得自己心跳如鼓，而周围的法剑忽然簌簌作响，如风穿叶鸣，散落漫天，化作燃烧的碎星，坠落一地。

　　她浑身的经脉悉数被封死，只随着法剑的碎片一起砸向地面。

　　要输了。

　　姜守鱼已经提不起再战的精力，那少女紧贴在她身上，双手虚掐着姜守鱼的脖子，同她一道下坠，只在落地前的一瞬间，耳畔忽然有尖锐雷鸣穿过，斩断一缕鬓发，将姜守鱼身上的少女击退三丈，逼得她运起灵力虚浮于半空中。而姜守鱼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足足有三息的空白，尔后背部重击地面的痛感才传回脑中，一双绣着银丝龙纹的短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接着便有可恶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啊呀姜道友，真真是有缘，又见面了。姜道友怎地如此狼狈？天才剑修，你的剑呢？”

　　柯莳单手提长剑，姗姗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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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见贤塔第十层的对手吗？”

　　“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姜道友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你！”姜守鱼本能便要拔剑，可心念已动，手上却空落落的，她才又想起自己的本命剑方才被那灵体所封，气势便水泻般矮了下去。

　　柯莳烦她得很，见状并不再招惹，只转头向师凌雪询问道：“师道友，这灵体善使什么招数？竟如此厉害。”

　　师凌雪沉吟片刻，回道：“符咒阵法刀枪剑棍兼之炼体，似乎无所不通。”

　　“原来如此。”柯莳点头，又正面朝向远处盘腿而坐，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女，此人万法皆通，柯莳并不意外，只是以区区灵体力压师、姜两人，确实不在柯莳对于第十层的预料之中。

　　见柯莳若有所思，师凌雪便问：“柯道友可是看出些门道了？”

　　“不曾。”柯莳摇头坦言：“除去强攻，似乎没有别的法子。”

　　“哼，还以为柯道友能吐出什么象牙呢。”姜守鱼抓准时机，新启一场口舌纷争。

　　柯莳瞥她一眼，针锋相对：“姜道友，你若是没有高见，就闭嘴，我可不愿意欺负一个手中无剑的剑修。”

　　“你怎敢断言我没有高见！我方才可是同她交过手了！”

　　“哦，柯莳洗耳恭听。”

　　“这灵体应当是个相当厉害的法修，寻常的剑修招数对她并无效果。且她的周身三尺内有护身罡气，蛊咒不侵，便是近身作战也讨不到便宜。”

　　柯莳连连点头，又补充道：“我猜她指尖翻转便能一笔成符，尤擅水土之御。”

　　“你怎么知道？”姜守鱼讶然。

　　“姜道友，你可知面前这位是谁？”

　　姜守鱼不愿摇头，只能沉默以对。

　　“她便是道一宗的最后一任掌门，澄霄道君。”

　　岂料姜守鱼是个半道出家的野路子，生性好武非文，而破邪剑宗本不在道一七脉之中，又并不注重对于东洲诸道渊源历史的讲授，是以柯莳说得如此明白，她却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印象——好像这灵体本是个有名人物。

　　见姜守鱼神色茫然，饶是师凌雪这种南洲血脉，都有些无言以对，只好附和柯莳：“我先也猜到了，她对付蛊咒之术格外得心应手，只是一个照面就将我制住了，还看破了我的出身。”

　　“这便是了。”柯莳也推测师凌雪并非东洲血统，不意此时她直接承认了。

　　这场中三人分享了信息便开始计划如何对战澄霄道君的灵体，而场外的看客之间窃窃私语至于惊愕的更是大有人在。

　　澄霄道君俗名孟水云，数万年前她带领人族修士击败以吴山君为首的妖兽大军，南拒巫道于火山瘴林之间，西驱妖兽于荒原无人之地，以一人之力建起大阵，将妖兽困于西荒，这个大阵和北海的道一天堑一般，至今牢不可破。如果说道一真君偏爱人族，传下道法，为人族留下东洲之地繁衍生息，可以算人族兴起的初始，那么孟水云于危难之时斩吴山退妖兽，扶大厦于将倾便是真正开启了人族扩张的时代。是以修士之中，如同信仰道一真君一般信仰澄霄道君的不在少数，只是道一宗自此之后四分五裂，终究是在功绩上有了不容辩驳的缺憾，因此地位略逊道一一筹。

　　道一宗分为七脉，虽然诸多典籍早已失散，不过有关孟水云的许多实录与秘卷仍然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有相当数量的文字都记载了这位澄霄道君的天资堪称后无来者，如同道一一般万法皆通，不同的则是道一为先天道胎，生而知之，而孟水云则是肉体凡胎，万法皆通的根本原因是她天赋极高，修炼又极为刻苦，可以说她的一生都是在为击败吴山君，拯救人族而活。

　　除去修炼战斗，这位道一宗的末代掌门只有一个爱好便是传道授业，她将自己修炼与战斗之中的种种经验整理成书，授予门人弟子，将人族的修行与战斗方式完全地革新，使得道一宗以区区数万修士的力量，正面击溃了裹挟百万之众的妖兽潮。现在诸多流行的道法中，炼器与炼体之道便是由她开创的，而阵法、丹道等法门的不少经典也多半参考了她的论道摘录。道一七脉中，有六脉的镇派秘卷为道一手卷，只有小缘宗不然，镇派之宝为《答疑千问》，这秘卷是由门派创始人霍裳亲自整理的，记录了她与先师孟水云的种种答疑论道的对谈，其上记载的种种秘术与传承，是小缘宗数万年来能一直与东莱剑宗分庭抗礼的重要底牌。

　　小缘宗里有座闻名东洲的石像，名为水云问剑像，此像雕刻了孟水云青年时期参悟剑道的姿态，神态从容，衣袂飘飘，长剑曳地，剑锋之上隐约有剑意流转，许多剑修参观完这雕像之后，得了机缘，悟出了新招式新剑意，是以这座石像所在地不时便有东洲剑修前去朝拜。东洲修士只知如此惟妙惟肖的澄霄道君像是小缘宗独有的，谁知东莱剑宗还有一具活动自如的灵体？

　　真会吃独食！

　　东莱剑宗的道友们有没有吃上独食，柯莳不知道，可她们三人现在却是被这块硬骨头磕掉了牙，或许是两人，毕竟柯莳才来，更确切地说，磕掉牙的只有姜守鱼一人，方才和师凌雪配合的那一轮她是主攻，自然被打得最惨——本命剑被封了还不算，现在灵脉也被封了个七七八八，能调动的灵力少得可怜。师凌雪比她好上不少，只是半点儿拿孟水云没办法而已，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没怎么挨打。

　　“这么说来，姜道友现在连剑也用不了了？”柯莳面带微笑地关心了一下她：“姜道友可需要帮助？点穴封脉的医修手段我还是学过些皮毛的。”

　　“哼，你还是留着手段救你自己吧！”便是不用鼻子闻，姜守鱼也知道这姓柯的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柯莳当然是没安好心的，难得有机会，若是姜守鱼应了，替她解穴的力道至少得重个八分吧、还是加一倍力道比较稳妥，姜道友一看就筋骨硬朗，力道轻了解不开怎么办？可惜姜守鱼不上钩，柯莳不无遗憾地戏谑道：“既然如此，那待会儿打起来还请姜道友记得自己往塔下跳，免得殃及池鱼。噢对了，姜道友现下还能御剑飞行么？”

　　“你！”姜守鱼虽灵力半封御不得剑，可将本命剑将烧火棍一般抡着舞也是舞得虎虎生风，眼见着就要劈将上来，师凌雪适时出手，白练缠住了姜守鱼的剑，劝道：“二位道友，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柯莳，不知柯道友与姜道友有什么龃龉，但柯道友虽然嘴上不客气，到底没有怀着极大恶意，看来只是赌气罢了。她便对姜守鱼道：“姜道友，解穴之法我也略知一二，如若道友不嫌弃，我为你治疗如何？”

　　“那就多谢师道友了！”姜守鱼抱拳一礼，她虽然憎恶那些所谓的宗门天骄，但也隐约觉察到这位师道友与那些家伙并非同类，因此生不出恶感。更何况人家在这种要紧时候主动递了个台阶，姜守鱼虽然性格略显偏执，倒也不是真傻，好坏还是分得清的，这句感谢乃是真心实意的。

　　谢过师凌雪之后，她略显得意地瞥了柯莳一眼，其意不言自喻。然后柯莳看着她的方向，莫名皱眉后退两步，极不自然偏了下头，侧脸不再看姜守鱼。看得姜守鱼是摸不着头脑，怒火中烧。还来不及开启新一轮的嘴战，突兀身边伸来一只手，纤长洁白，是师凌雪的手。只是这玉手掌心蠕动着一条半掌长，暗红色底色，亮绿花纹，两头都是锋利口器，分不清首尾的大肉虫子，沿着师凌雪的手掌一蠕一蠕波浪似地朝她手臂爬来。

　　“这是什么啊！！！”饶是姜守鱼自诩为皮糙肉厚的剑修，冷不丁地也被这虫子恶心得一跳，跳开三丈险些跳进孟水云画出的攻击圈。

　　“姜道友莫要慌张，这是一条钻心虫，能顺着人的经脉钻入心脏。但如果驭使得当，对于疏通经脉，清除淤血内伤都有很好的效果。方法也非常简单，只需姜道友伸出手来，让它从你的左手钻进去，沿着经脉游走，吞噬全身七十二处大穴中混乱的灵力，便可解除封印。”师凌雪诚恳说道，并且端着虫子朝前又走了两步。

　　“你你、你别过来！”姜守鱼退无可退，看了眼身后的界线，又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师凌雪，横下心来，紧闭双眼道：“我要引她动手啦！”

　　师凌雪认真之中还带点困惑结合姜守鱼一副进退两难的失态模样，此情此景把抄手站在一旁的柯莳逗得乐不可支，总算是再次开口了：“师道友，还是我来吧。”

　　“柯道友！”姜守鱼泪眼汪汪看向她，此时什么前仇旧怨都一笔勾销了，柯道友简直是个大好人！

　　至于接下来姜守鱼被点穴的惨叫响彻云霄便按下不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