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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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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看到她,笑一笑,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这么快就洗好了?”
“洗很久了,”她抱着臂,“你这样会感冒。”
“不要紧,读书的时候就老是冲凉水澡,”他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我再去用热水冲一下。”
他出来时换了干净的衣服,上身套了件圆领的T恤,这样让他显得更年轻了些。他递给她一瓶绿茶饮料:“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
“谢谢。”
“今天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回去。”他在她身旁坐下来。
“接下来会怎样?”
“不知道,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就当是放个长假吧。我记得我从前答应了你很多事情却没有做,趁这个机会补偿你。”
“算啦,这样我会觉得良心不安。”
“不是开玩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吃的,赶紧说,过期不候。”
“那先让我想想。”她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慢慢想,还有一整夜呢,想好了告诉我。”他说着,却打了个喷嚏。
她笑他:“我就说了会感冒吧?”
他摇头失笑:“果然不服老不行了,想当年,冬天起晚了,里面穿个短袖的T恤,外面套一件羽绒服就去上课,冲凉水澡,都没有事情。”
夏耳睡的不太好,或许是换了环境的关系,总是断断续续地做梦。梦见她在环岛公路上骑双人自行车,她在前面很用力得骑,宋迟在后面像个大老爷们一样悠闲,她气不过,从车上跳下来,留他一个人呆着。他带她去吃各种奇异的水果当是补偿,果汁溅了她一身,他满不在乎,说买一件新的就好。就在路边的商店里挑了衣服换上,出来的时候他就抱着臂倚在门边,淡淡笑着说她穿红色很好看。他们在傍晚的沙滩上追逐,他练过武术,三两下就把她扑到了,作势要咬掉她的舌头。她笑着要躲,却突然从很高的雪道上摔下来,磕得胳膊生疼,怎么都爬不起来。耳边有冷冷的笑声,告诫她什么人就该有什么命,不要再痴心妄想。
又梦见最后他送她走,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要来找我。他只是温柔而沉默得看着她,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然后说好。她却只觉得那种温柔太过沉痛,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以致每次一睁眼一闭眼,面前都是他那个温柔的注视,魔咒一样缠绕多年。
五点多的时候却是被安梁的电话吵醒,他蹑手蹑脚得过来敲门。
“怎么了?”她拉开门,看着他,因为没睡好,有些头重脚轻。
他站在门口,好像也不太清醒的样子,因为感冒了说话声音有点沙哑:“趁我奶奶还没起床,收拾一下快走。”
她被他催得急,连睡衣都没换,幸好是很保守的那种款式。只来得及漱了口,抱着一堆衣服蹑手蹑脚得被他拉着从后门出去,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夏耳等车子驶出了村落才敢开口:“我们这样来去都不打一声招呼,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知道,”他看起来很头痛的样子,“每次见到我奶奶,她都催着我结婚,80多岁的老人家了,只能哄,不能顶嘴,我根本拿她没办法。”
她懂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担心被她看到了就逼着我俩去结婚?”
“我倒是愿意呀,”他微微侧过脸,唇边酒窝一闪,笑得半真半假,“你肯不肯跟了我?”
“那要看你诚意如何了……”她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尴尬得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今天实在对不起你了,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他开得很稳,她就真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他停了车侧过身帮她解身上的安全带,才迷迷糊糊得醒过来。一睁开眼,他放大的脸就在眼前,他晨起后的双眼皮极深,眼神柔软,左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凌乱的刘海蜷在额头,有种混合着男人和男孩的性感,她看着他,大脑的反应很慢,停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很干,发不出声音。停顿了有两秒钟,他俯身,低头要擒住她的唇。她终于反应过来,略一侧头,他的唇微微擦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我……”她突然不太敢正视他,“我不想得感冒。”
“噢,对不起,我忘了……”他钝钝得说,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那下次吧。”
这么蹩脚的理由,他居然也没有拆穿,而且这种事,还能留到下次吗,恐怕也是过期不候吧,她忍不住要笑,刚才的尴尬倒是全没了。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笑了笑说,“还有……昨天忘了说了,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
这次之后却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他给她发信息,说他回家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她问起他工作的事,他只说不要替他担心。
两周后,吴城的自来水系统调入了长江水,困扰全市的紧急水危机暂时解除,恢复正常用水的那一天,市区的每一户都把家里的水龙头打开,放了一天的水,直到水管里流出的水不再有任何异味。
然而真正的水危机并没有得到解决,水源被污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理好,所以现在拥有的每一滴水都变得尤其珍贵。
夏耳却没有再在电视上看到过安梁,他的事件,好像随着供水的恢复,一起被平息了,不再被任何人提起。也许比起一时的激愤,大家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能有水用吧。
一个多月后,她接到安梁的电话,他被安排到一个地级市的电视台挂职,期限不明,过几天就要走。
“要不我送你吧?”夏耳有些替他难过。
“别,要是你来了,我说不定就舍不得走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开着不知轻重的玩笑,她有点生气,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在电话那头叫她的名字。
“还有什么事?”她突然很想挂电话。
“没什么,起码在区划上还是一个城市,开车也就一个小时,有空来看看我吧。”他说完,然后先挂了电话。
夏耳去看了安梁,是跟蒋子渊一起去的,谢新海开的车。那时已经是八月底了,吴城的地级市C市是个旅游城市,空气清新,山水宜人。沿着环湖公路一路过去,是连绵不断的山,尽管外面艳阳高照,车里是嗖嗖的冷气,倒也觉得心旷神怡。
一路上,蒋子渊跟谢新海在争论安梁的事,蒋子渊觉得安梁是个傻子,而谢新海很为朋友骄傲,为了避免把事件升级为女权主义斗争,夏耳知趣地没有插嘴。
安梁好像晒黑了一些,看到他们的时候很高兴,精神也显得很好。那天周六,到的时候是下午四五点,正好他们单位的人收了工要去溪边玩水,于是一帮人一起驱车去了溪边。
作介绍的时候,人群里不知有谁问了句:“哦,安梁,这是你家属啊?”
他居然没否认,回头对她笑一笑,很爽朗得说:“是啊,特地下乡来看我的。”
把夏耳闹了个大红脸。
蒋子渊不会游泳,夏耳就陪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踩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天,蒋子渊神秘兮兮得对她说:“我觉得,安梁这回真看上你了。”
夏耳没有跟她说上次车里发生的那个细节,不然蒋子渊这会儿早就大呼小叫了,她笑了笑,说,“我现在不在乎这些……”
“那你现在在乎什么?”
“顺其自然,在一起开心就好。”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直接说你也爱上他得了……”
夏耳撩起一捧水泼她,蒋子渊被吓了一跳,随即更加用力地报复,两个人玩得正起劲,谢新海却过来叫人:“走吧,玩竹筏去。”
为了增加游戏的刺激性,这帮人玩阴的,在竹筏上推人下水。蒋子渊是第一个被推下去的,谢新海斗嘴归斗嘴,老婆总是要救的,没有任何犹豫得跳了下去。安梁很快也被推了下去,夏耳伸了手要去拉他,却被他一把拉住了从竹筏上拖到水里,她作势生气地推开他的肩膀,却被他双手捧住了脸结结实实吻上来,周围顿时一片抽气声。他放开她的时候她还有点目瞪口呆,他伸手弹掉了她鼻尖上的水珠,温柔得缠到她耳边,坏笑着说:“我感冒好了……”
她给他的回应是,搂住了他的后脑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把他按到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