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铁扇公主》施闻

4、天魔印

　　第4章天魔印

　　两人没有再耽搁，终于在第三天夜里赶到了夜凉城外的黄羚坡。走在黄羚坡上，两人都觉得自己身处异域，或者说炼狱也一点儿不为过。远处的黄土都变成暗红色，阿蛮之前便已发现不对，却控制不住自己要上前看看。

　　珊珊跟着看见满地没收拾的尸体，紧张地抱着阿蛮。尸身很多都没有腐烂，可见在不久前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激战，照这种情形看，这里短时间不会再有激战，他们俩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但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尸体，这无疑吓坏了两人。罗刹国向来信佛，虽然没有到全民吃素的地步，但是杀人在罗刹国内是一种最大的罪过。

　　珊珊又害怕又难过，“阿蛮，这里的尸体都是谁的？是别国的还是我国的？”

　　阿蛮半跪下来，“阿蛮有些后悔带公主来到这里。”

　　珊珊难过的说：“为什么要后悔，已经做出的决定为什么要后悔呢？阿蛮，你没有错，是我想要来的。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明白阿爹和文英哥正在面对的是什么。”

　　“公主，你比阿蛮我勇敢。公主现在还想去夜凉城吗？”

　　“不想了。”就算她现在进城了，估计也只是妨碍阿爹罢了。打仗比她想象的可怕多了。

　　“那么属下现在带公主离开。”

　　珊珊看向一边，在月光的映照下，很多尸体身首异处，即手、脚和脑袋都不在同一个地方。看着支离破碎的尸体，珊珊少了很多第一眼看见的恐惧感，心里多了许多悲切，死去的人若是他们国家的人，那么这太悲惨了，若他是某人的父亲或者哥哥弟弟呢？她不希望任何人离开，那些人却不得不离开。无能为力的感觉最令人受不了。

　　她终于明白了阿爹说的那句“但凡打仗，伤亡必不可免”的话的意思，禁不住地无声哭泣。别的国家的人，她不管，也不想管，只想自己国家的人好，自己的阿爹好，阿娘好，身边的人好。

　　她不敢去想未来，只希望未来没有战争。战事能够离他们远一点。以前阿娘说别国在打仗，那时候的她对打仗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那是个极不好的事情。

　　“公主。”阿蛮拉住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阿蛮，我现在有些担心阿爹，可是我又做不了什么。”

　　“大王他很好，为了公主的安全，我们现在走了，好吗？”

　　“我听你的。阿蛮，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不再让阿爹阿娘生气了，回去以后，我要继续和你练武功。”她自觉自己是个任性的公主，调皮的跟个男孩子似的，学堂的夫子都有点拿她没办法。但是这次她不会了，她不会再任性地离宫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任性是没有用的，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公主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有用的公主？”

　　“还没有。阿蛮，来这里并证明不了我是个有用的公主。真正的有用是要做出实质的有利于人的行为。我想知道阿爹为何非走不可，而现在我知道了……阿蛮你呢，你真正为什么会陪我来这里？”

　　“公主想证明自己，阿蛮也想证明自己。”

　　“证明什么？”

　　两人正要走出黄羚坡，阿蛮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窣声，立马将珊珊拉到一边。身子刚到一边，地面上便窜出一群人来，这些人能从土地中悄无声息地窜出来，显然不是人。按照凡人的说法，应该叫做妖。

　　鼠妖张开獠牙，伸展着长满尖指甲的手，嘴里道：“好香好美的味道。是从这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鼠妖生长在这里，一向以吃腐物为食。

　　“阿蛮，他们都是什么人？”

　　“恐怕不是人，是妖。”阿蛮握剑的手有些发抖，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妖怪。没想到他们幸运地没碰到敌国士兵，却会遇上一群妖怪。

　　鼠妖说：“他们的肉一定比腐尸好吃，我饿了……”“我好饿……”说完向两人扑来。

　　阿蛮用剑挡住对方的攻击。鼠妖的妖力并不强大，但是胜在数量众多。

　　阿蛮砍下一只鼠妖的脑袋已经稍显吃力，察觉到背后的珊珊紧张地抓着他，安慰道：“公主别怕，公主不会有事的。”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支信号弹，这是大王特意在出征前交给他的，发出这枚信号弹就说明王后或者公主有难需要支援。

　　阿蛮一边抵抗，一边道：“大王若看见信号弹，一定会派人出来救公主的。”话音刚落，一只鼠妖的尖指甲刺入他的腹部。

　　珊珊惊道：“阿蛮。”

　　阿蛮虽然听见了她的声音，却无法再分心回复她。

　　珊珊抽出木剑，打向靠近她的一只鼠妖，却被对方轻轻松松地把剑打在地上。她人小力气也小，根本连鼠妖的一招都接不住，这才明白自己以前在宫中练武功其实都是阿蛮在让着她，她一个多月的练习并没有学到什么，也没有变厉害多少。是她太没用了。

　　阿蛮不断打败靠近她的鼠妖，然而身上的伤口愈积愈多。

　　珊珊本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现在她很害怕，害怕到连大叫都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阿蛮最后用身体在保护着她。鲜血止不住地从他身上流下来，死的鼠妖越多，阿蛮的伤势也越重。

　　她在心里不断祈祷：阿爹快来啊！阿爹，救命！

　　月光之下，一堆人类和妖怪的尸体之中，小小的孩子瘫坐在地上，终于在自己的祈祷声中等来了援军。

　　珊珊看见阿爹带着士兵赶过来，那样子的阿爹特别的威武高大，将她从鼠妖堆里给救出来。刚得救的珊珊身子都在发抖，意识都有些不清醒，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保护自己的阿蛮，从阿爹怀里跑出去，跑到伤重跪在地上的阿蛮面前。

　　阿蛮吐了口血，微笑道：“公主没事，属下放心了。”说完，身子都瘫倒下来。

　　珊珊用尽力气扶住他，“阿蛮，阿蛮……”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下来，都快赶上阿蛮身上流下来的鲜血。

　　“公主不哭，这是阿蛮自己……的决定。公主说的对，罗刹国的男儿都去前线了，我为什么不去？阿蛮也想证明自己有……用。”

　　“阿蛮……我那不是在说你。”

　　“阿蛮知道，因为……阿蛮的职责……就是守护公主你啊！公主……阿蛮好想亲自送你回家……好想……再继续……守护你……好想……好想……”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珊珊有些意识到什么，大叫起来：“阿蛮，你醒醒，你不要睡，我想你醒来，我要你醒来——”

　　士兵上前将她拉开，阿爹抱起她。她仍在阿爹的怀里大叫哭泣，看见一群士兵将阿蛮的身体扶起来。她想，阿蛮只是累了需要睡一觉，等他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和阿蛮如何出宫，也能够如何回去。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

　　她枕在阿爹的肩膀上，还看见那些死去的鼠妖的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圆形印记。那印记的样子，她将它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有生之年都没有忘记。

　　珊珊被带进了城，大王苏衡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小房间后，只留了莫文英在房内。

　　珊珊坐在床上一言不发，脑海中还想着阿蛮，希望他们能找个大夫治好阿蛮的伤。

　　莫文英走过来，看到一脸呆愣模样的珊珊，很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和感受，他今年八岁，跟着父亲刚来夜凉城便经历了一场战争，看到尸体的第一眼也很害怕。他觉得珊珊一定是在害怕看见的场景。

　　“珊珊，其实我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或许可以说比你更害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偷跑出宫，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和阿蛮哥哥真的是我们的大英雄。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都经历了什么，不仅仅是敌国士兵的骚扰，连那群妖怪都不时的出来捣乱。你们的遭遇，我已经听说了，若不是你们出现，这些妖怪估计又会像之前一样，吃了活人后就消失不见，连我阿爹和大王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至少这次，你们帮我们解决了他们。”

　　珊珊虽然担心阿蛮，但并不是毫无意识，也在听着他讲话，突然大哭起来。

　　阿蛮，你听见了吗？我们不是无用的，你是大英雄……

　　“珊珊，你怎么了？”

　　“我想睡觉。”

　　“好，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

　　珊珊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一闭眼便想起阿蛮身上鲜血直流的样子，想起他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样子，想起士兵们将他抬起来的样子。她希望这场景只是自己在做梦，这场景能够后退，他们还在宫中，打打架吵吵嘴。阿蛮说过，等她长大后要给她一把真正的剑，所以他一定会撑下去。阿爹会找人救他的。

　　她不停地哭，最终是哭着睡着的。醒来后她总找人问阿蛮的情况，其他人都说正在救治。她等在房间里，哪里都没有去，只想第一时间等到阿蛮伤好的好消息。又一天，她睡醒后发现身边守着很多人，他们都一脸肃穆，身上都穿着白色衣服。

　　她预感到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像之前一样的问：“阿蛮呢？”

　　莫文英道：“珊珊，你要做好心里准备，阿蛮哥哥他……”他神色哀伤，有些说不下去。他爹大将军莫衍道：“公主，很抱歉，护卫阿蛮没能抢救回来。”

　　珊珊只觉得一声霹雳重重地劈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