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冬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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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禅院甚尔应该立刻站起来，抛下食物、抛下此生的生命和皮肉走上前去，以【冬至】的面容走到她面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一定能为那高傲少年惊愕的难看脸色大笑出声。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禅院甚尔为此感到胆怯。
如果是【冬至】在这里，会带着笑招呼他们坐下、分享食物，愉快地、幽默地、若无其事地与他们交谈，把一样样埋怨和挑衅不动声色地完美应对，好似还是转生之前的某一个再平常不过、仅仅只是恰巧偶遇的午后。
禅院甚尔不是【冬至】，那只是他前世斩下、抛弃于孤独的病床的自我，是亡魂是幻觉是沙碑刻字，唯独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冬至是他的伤口缝合线，若是没有她的存在，最开始的他一定会溃败散落一地再难拾起，可是现在伤口已经长好，禅院甚尔已是一个完整的人类，线已经消融，长成肌肉微不足道的伤疤纹路，再难分离，再难剥去。
可是这个幻觉偏偏要出现，偏偏要开口，偏偏要带着满身病气立在【她】的身旁，叫那俏皮的黑色发辫拂过【冬至】空荡的病号服袖口。
几、乎、要、染、上、抹、不、去、的、死、亡、气、息！
禅院甚尔攥紧拳头，又在两位特级咒术师警惕的视线中笑着松开。
‘好。’
‘真是好。’
‘【她】是如何离开人世的我已不想去追究，但......’
明明事已至此，为何他们还能够如此若无其事、恬不知耻地站在她身前，好似一切失职都不曾发生，把自己充作全然无辜、理应蒙受嘉奖的保护者！
可是禅院甚尔应该生气吗？
这一切与他何干？
在如今这局面之下，甚至那面目狰狞（禅院甚尔语）五条家小子都比他更有资格关心【她】。
即使她是冬至的青梅竹马。
也许正因为她是冬至的青梅竹马。
杀死冬至、将冬至远远丢弃是冬至自己的愿望。
与禅院甚尔无关。
连远离【她】的理由都属于冬至，属于那个不存在的虚影。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冬至】的虚影裂开干瘪枯萎的灰色裂纹泄出呢喃，甚至不能染上些带着生气的碎肉血色，连血口喷人都说不上。
“离开这里，你这个冒牌货，难道还想冒充我，获得她被欺骗的怜悯吗？”
禅院甚尔知道，这个【冬至】只是虚假的影子，是他的幻想，如若回应她的话语，才算是真的疯了。
所以他只故作平静，将那汹涌撕裂自己的恶意埋在血肉下任其肆虐，视线虚晃过什么都不存在的空地，望向在这之前从未被无视到这种地步的两个高傲咒术师。
或者说是他们的两侧。
【她】终于从两个手长腿长的男孩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猝不及防与禅院甚尔对上了视线。
她，或者说理子的眼里闪出了刺眼的光芒，几乎将人灼伤，可那光又很快随着她微微敛眼的动作柔和下来，不再尖锐，只是滚烫。
不要。
禅院甚尔听到自己在心里低声诉说。
不要喊出那个名字。
不要唤醒她。
明明是被丢弃的明明是不被需要的明明是不应该存在的——
明明是......
可是。
“好久不见。”
理子只是这么说。
她不需要喊出他过去的名字，她知道冬至一定会认出她。
她只是想诉说这份思念，仅此而已。
倒叫能言善辩的术士杀手失却了撒谎和否认的余地，不费兵戈、轻而易举将他逼到了绝境。
禅院甚尔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蠢。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个被爱着的人一样笑了。
一定连肌肉也僵硬得不成样子，滑稽可笑。
‘不然，她何至于笑到捂着嘴巴、连眼泪也落下呢。’
是，他承认了。
他是冬至，是被自己抛弃的废物垃圾。
是不该存在的、不该被爱的、不该健康存活的。
也是她的青梅竹马，承受她滚烫的在意的人。
冬至。
除了你自己，明明没有任何一个你在乎的人会真的将你抛弃。
所以当禅院甚尔真的承认自己是冬至时，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松开手，放弃这个自己。
即使这如同窃来的一切如此卑劣。
可是他愿意承受这份罪。
他想要承认这份罪。
为此挣扎着、丑陋地活下去吧。
不为了任何东西。
只为了自己，为了身为冬至、身为禅院甚尔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冬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