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少将失忆后》寡人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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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两人卓然相立，一个是历经大小战役、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将，一个是掌握帝国命脉、位高权重的公爵，少将与公爵，联邦与帝国，光影流转间于亿万光年之外相逢。
　　林炽忽的一笑，凝滞的气氛瞬间打破。
　　“放轻松，不用考虑外交这些政治哲学，”林炽冲奥古斯特眨眨眼，“那尊敬的公爵先生，愿意听一段关于您的挚友的故事吗？”
　　奥古斯特银灰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林炽的笑容，闪耀如恒星，他听见自己乱如麻绳的心跳声，无法抑制，只能克制地回答说：“好。”

　　“站着怪累的，坐下说吧，顺便尝尝我的手艺退步没。”林炽半步上前，如往常般拍了拍奥古斯特的肩膀。
　　随着林炽的靠近，浅淡的苦涩松柏香也飘过来了，奥古斯特后颈红肿的腺体开始微微发热，不断提醒着他刚才度过了怎样一段疯狂时光。奥古斯特眼神暗了下去，深吸了口气，维持着镇静，这才顺着林炽的指向，看见了篝火旁烤得焦香的鱼。

　　漆黑的大海诡谲无波，背后的林木暗影重重，林炽咬了一口鱼肉，明亮的火光中，他满足地眯起了眼。奥古斯特喉结滚动，毫无口腹之欲的他也忍不住尝了一口。
　　“奥斯，你见识很广，帝国疆域内外的领地你几乎都知道。但…不出意外的话，‘联邦’这个词语，你应该是第一次听见，更别提什么联邦第一军区司令作战处了。”
　　奥古斯特点头，“我的确对联邦一无所知。”
　　林炽眨眨眼，做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而得意之后，却是落寞的怅惘，他轻叹了口气，说：“你当然不应该知道，因为‘联邦’所在，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与帝国不同的、我再也回不去了的时空。”
　　比起所谓的“另一个时空”，奥古斯特更在意的是林炽眉间的那一抹沉郁。奥古斯特眼神微凝，神情肃然。

　　瞥见奥古斯特的表情，林炽放心下来。林炽深知好的谎话是真假参杂，其中真话越多，便越不容易被戳破。现在从奥古斯特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谎言。
　　联邦，一个和帝国实力位于同一量级，体制却完全不同的存在。林炽不是什么只知道打仗而一点儿政治也不了解的傻狍子，倘若这样的联邦被帝国的“政治家”们知道，还知道与他们位于同一时空，林炽想也不用想就猜得到那群人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当然，也并不是说把联邦包装成“帝国”，帝国就会熟视无睹，毕竟丛林法则是宇宙中恒定不变的规律。
　　林炽对奥古斯特的欺骗，并不意味着他把奥古斯特归在那类人群之中，亦或者是怀疑奥古斯特的品格。相反，在林炽看来，作为一名当权者，奥古斯特极为优秀，各种方面上的优秀。“欺骗”也不是针对于奥古斯特，他只是……不会放纵任何给一丝他的故土带来潜在危害的可能——这是履行一名联邦军|人最基本的职责。
　　跨越时空的距离，是以目前的科技远远无法突破的领域。一个永远也出现不了的联邦，是水波中永远触碰不到的月亮。至于他们是否相信……由不得他们不相信。宇宙茫茫，在没有坐标系没有参照物，仅仅只有一个故事的情况下，他们绝无找到联邦的可能。
　　所以在林炽即将要讲述的关于联邦的所有描述中都没有半点虚假，唯独除了这一点——他知道也无比坚信他的国家与他同在一片宇宙、同在一个时空维度，而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家。

　　故事最离奇的设定都被接受，其他内容的输出自然会水到渠成。
　　“联邦不同于帝国，那是一片燃烧着战斗，也迸发出希望的土地。”林炽目光幽深，像是透过漆黑的夜幕，瞥见了故土的剪影，“奥斯，你知道虫族吗？”
　　林炽不需要奥古斯特的回答，他自顾说道：“虫族并不是那些到处可见随手就能摁死的虫子，只是它们的原型和虫豸有几分相似。虫族分为雄雌，雌虫是天生的战士，一般成年体有两人高，肉|体强横，全身上下坚硬无比，甚至不靠任何设备都能在太空中存活——这就是它们能在宇宙中四处掠夺的依仗。”
　　“掠夺？”奥古斯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林炽捏了下串着烤鱼的树枝，压下抽烟的欲-望——和虫族战斗之前，他都会抽根烟。在荒星，烟草是稀缺品，每次后勤部的老大见了他都忍不住转身就跑——说起来，醒来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里，他一次烟也没吸过。
　　记忆碎片好似浮光掠影，林炽目光投向当前切实存在的海浪，回答说：“是的，掠夺。”

　　时间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却也好似片刻。在二十年后的夜晚，在许多光年之外的帝国，在没有人烟的荒岛，林炽云淡风轻地讲述着汇聚着无数鲜血的悲歌。他说起了荒星上的枯草，他说起了太空廊桥上的涂鸦，他将数亿人历经百年的沉重轻缓地放在了夜风中。
　　末了，林炽忽的笑了下，摇曳的火光里视线也好似变得模糊。安慰之中像是夹杂着几分羡意，林炽看着奥古斯特，轻声说：“放心，这里没有虫族。”

　　奥古斯特的心神随着林炽的语句起起伏伏，他凝视着林炽的眼，眼里好似凝聚了亿万星辰背后的时光。奥古斯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汇聚在这眼前这个人的身上，他本应去思考这些信息的真实度，本应去思考联邦对帝国的影响，但此时此刻，所有的“应该”全都化做柔和的夜风消失不见。
　　“林炽。”

　　林炽愣了下神，奥古斯特很少这么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林炽紧了紧心，虽然刚才所说的一切自觉没什么破绽，但林炽知道奥古斯特并不是草包，相反还非常敏锐。所以林炽不能十分确定他是否听出什么破绽，只能打起精神，以准备即将到来的诘问。

　　奥古斯特语气郑重而温和，他说：“击退虫族不再是你的使命。”
　　林炽愕然，他抬眼看向奥古斯特，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他对奥古斯特的反应有过许多演练，却从未想过奥古斯特会对他说——
　　击退虫族不再是他的使命。

　　林炽何尝又不知道呢？
　　倘若联邦是他永远回不去的故土，虫族的确不再是他的使命。
　　可是……他欺骗了奥古斯特。
　　下意识地偏移了目光，林炽的第一反应竟是避开了奥古斯特的视线。这很不对，不过失态只有眨眼之间，林炽再次看向奥古斯特时，已经没有半点儿不自然。
　　林炽忽的笑了起来，像是三月春光里在角落悄悄融化掉的残冰，他隐秘地眨眨眼，“那我接下来的使命是承包你的开心快乐？亲爱的小弗欧。”

　　奥古斯特愣在原地，血液里此前冷却了的信息素蠢蠢欲动，柔软的心脏却鼓动着澎湃的波涛，一股力量从心底油然而生，催促着他突兀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林炽有些怔忪，想了想，说，“我有记忆以来的前半生要么是为了战争而准备，要么是处于战争之中。与你相处的这近一年的时间，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轻松’记忆。”林炽忽的看向奥古斯特，还是一贯的笑意，说，“唔，这么说起来，截止到现在短短一生中大部分的快乐都与奥斯相关呢。”
　　奥古斯特神色不变，银灰色瞳孔中悄然泛起一片涟漪，好似一头雄狮看上去威武庄严，背后的尾巴却偷偷地摇晃起来。

　　林炽瞄了眼奥古斯特的尾巴，不由得按了下食指指节，接着说：“这里是一个平和的世界，‘和平’这个词语对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林炽并没有过多发散，他只是摊了下手，露出几分无奈模样，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或许会留在帝都，也许满世界到处跑跑逛逛。不过……不管打算怎么做，在此之前要赚到钱才能好好去玩，总不可能到时候还厚着脸皮找小弗欧你要吧？”
　　奥古斯特听到后面眉头不自觉皱起，林炽看见奥古斯特的表情，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下，说：“即便我是你的好朋友，即便你是小弗欧，你也不用为我的人生负责。我知道你不看重钱财，你也愿意为我提供我所需要的东西。但是小弗欧，我很珍惜这段友谊，好的友情也需要维护，所以我更不能仗着你的宽容而肆意挥霍……”
　　“你可以。”奥古斯特的声音响起，恍若冷石。
　　林炽歪头错愕地盯着奥古斯特。
　　“我曾以奥古斯特·加洛林之名起誓，你与我即为一体。林炽，你不是仗着宽容肆意挥霍，而是仁慈地送来宝藏。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奥古斯特垂眸，不去看林炽的眼睛。他曾郑重许下的誓言是挚友，奈何短短数月，“挚友”二字在奥古斯特的心底变了质。此时，奥古斯特将誓言与十天前对林炽作“配偶”身份的维护移花接木在一起，到底是有些心虚。
　　好在林炽并没有注意到奥古斯特的小心思，他只是好笑地摇头，按了下鬓角，说：“奥斯，回去之后再过段时间我们就会解除这场虚假的婚姻。我知道你喜欢希恩，只不过碍于彼此的身份一直将爱意藏在心里。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追求幸福。”
　　林炽抬眼，看向奥古斯特，打趣道：“等你们修成正果了，反而会嫌弃我打扰你的神仙时光。”

　　望天心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