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流萤思随风》叶归尘

12、第十一章

　　销假上班时，免不了挨得老总一段训，但最惨的，还是此后一周小余给自己下的“禁睡令”，未来的总裁夫人，多少得给点面子，于是，此后的一个礼拜，每到中午，曼桢都只得强打精神，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数字。
　　这日，正半梦半醒间，一楼问讯处的小闵突然敲门：“凌总，有人找！”
　　“有预约吗？”难得趁玉瑜不在，还以为可以打个盹，曼桢暗自叹了口气，问道。
　　“没有！”
　　“没有？”没有还乐颠颠的特意跑上来，曼桢挥了挥手，“你让她留下姓名地址，先预约排队再说！”
　　“曼桢姐，是大帅哥哦！”不知何时，小余又冒了出来，“去见一见吧，说不定会有艳遇呢！”
　　曼桢叹道：“玉瑜，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花痴的啊！”
　　“凌总，真的是个帅哥，而且，还是特别绅士的那种，简直就像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刚迈出校门不久的小闵，说话依然摆脱不了惯有的夸张。
　　绅士？王子？曼桢忽然记起前几日收到的那封信，猛然起身，如一阵风般从二人身边跑过，眨眼间，已不见了人影。
　　“这个，该是曼桢姐的真命天子了吧！”玉瑜笑道。

　　“曼桢，好久不见！”
　　耐不住电梯的慢慢吞吞，曼桢从8楼一路快跑，站至一楼的地面时，已经颇有些气喘。听见那个依然如往昔般温和的嗓音，曼桢忽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遂低首轻轻吸了口气，对着面前那个已不复往日的稚气，却依然俊逸不群的白色身形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圣阳笑着上前拂了拂散落在她额头的乱发，柔声道：“刚到！”
　　曼桢心下一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才看见他身旁的行李箱，心中没来由的一丝欣然：原来他一下飞机便来看自己。想罢，心中又是微微一颤，于是将目光定格在一旁的路牌上：“还没吃饭吧？”
　　“在飞机上已经吃了，还不饿！”叶圣阳看着她如临大敌般的谨慎，嘴角不由又上扬了几分。
　　“在飞机上？那也能叫吃过了，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打声招呼，一会我陪你去吃午饭！”
　　“你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叶圣阳看着她，神色间颇有些责嗔。
　　曼桢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我是陪你去吃嘛！”
　　叶圣阳淡淡的笑道：“不用了，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回家去，你还是安心回去上班吧！”
　　“哦！”曼桢低头解下房间的钥匙，递给他，看着他上了记程车，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要把钥匙给他？何时凌曼桢也这般的听话了？
　　叹了口气，转身，恰见两张促狎的笑脸，不禁吓了一大跳：“你们两个，怎么会站在这里的？”
　　小余笑道：“凌姐，不止两个，看看我们身后！”
　　曼桢抬眼一望，一楼大厅满满当当的一群人，连刚刚在28楼打扫卫生的阿姨，地下室仓库的管理员都位列其中，不由叹道：“有这么轰动吗？”
　　“大家都想看看平日里严谨肃括、一丝不苟的凌副总，是如何温柔绵软、小鸟依人的啊！”玉瑜朗声说道，“大家说是不是呀？”
　　曼桢眼光一扫，原以为众人会就此离去，没想到竟然听到异口同声的回答：“是啊！”不由叹了口气，准总裁夫人的威慑力毕竟还是要大过自己这个副总的。
　　“说起来，凌总您刚才真的好温柔，好有女人味哦！”面前的小闵依然沉浸在艳羡之中。
　　曼桢不禁莞尔：“难道我平日里就没有女人味了么？”
　　一旁的小余轻声笑道：“我是陪你去吃嘛！凌姐，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见你对人撒娇过？看来还是帅哥魅力最大，一出马，立即搞定！”
　　曼桢摇了摇头：“怕了你们了，上班时间，大家都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
　　十几秒钟后，终于恢复了安静，曼桢满意的点点头，走近电梯，按下往上的按钮。
　　“凌姐，你这算不算恼羞成怒，不对，是羞颜以对啊？”
　　“余玉瑜，十分钟后的会议资料你整理好了没有，这么清闲？”
　　“别岔开话题了，今天的会议，老总下了批示了，延后！”
　　曼桢无奈的回过头，叹道：“说吧，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瑜讪笑了两声：“嘿嘿，属下岂敢啊！刚才那个惊鸿一瞥的男士，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吧？”
　　曼桢一愣，她怎么知道自己这几年一直在等？
　　“办公室里谁不知道，凌姐你要求奇高，若不是心里已有了一个标准，又何以这几年连一次约会都不曾有？”
　　曼桢笑道：“我崇尚单身不行么？”
　　“若是凌姐你之前说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是，今天啊，就别想瞒混过关了！”
　　“他……他只是……”话到嘴边，曼桢却又停了口，不知为何，不想将彼此的关系公告昭昭。
　　“只是朋友而已嘛！”玉瑜偷笑，“凌姐，虽然你不是什么国色天姿，可也算得上清秀可人，也算配的上人家啦！”
　　“你又怎知他不是空有其表，绣花枕头一个？”
　　“凌姐，你的眼光不会一夜之间，改变这么多吧！”玉瑜笑她。

　　“曼桢，知你依然单身，喜忧参半！”趁着小余去其他楼层，曼桢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想起他之前写的话语，心神恍惚。
　　“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吧？”玉瑜的问话亦让自己惶惶不安，之前一直认定自己等的，是萧行书，可那日他借着醉意说出的戏言，自己却一丝欣然都不曾有，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知道在他的心中，没有自己的位置么？凌曼桢，那你这几年，到底等的是什么，他，别说十多年没有半点联络，就是日日电话相连，自己和他也无法牵扯在一起！
　　曼桢看着窗外的浮云，不禁轻轻叹息，这几年，不是不曾遇到对自己心动的男子，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自己却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是不是该怪他们二人当年太过优秀，以至于自己眼光蒙昧，见不到面前的璞玉？
　　“副总？”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曼桢赶忙正襟危坐，打起精神，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总算熬到下班时间，整个下午，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勉强做到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总算是不曾犯错，维持了自己一贯的冷静与自持。
　　刻意在大街上徘徊许久，直到抬头见到满天的璀璨星光，才发觉已是晚上。匆匆赶回家中，从包中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在门口深吸了口气，低首扯动面部神经，笑着准备和他打招呼。走进客厅，不由得愣住，餐桌上摆放着五六个盘子，而他，已经靠着椅背睡着。曼桢轻轻走近他，细细端详着他。似乎是梦到开心的事，他的嘴角正含着笑，见一缕头发正滑过额头，遂想将它拂上去，刚伸手，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对她笑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曼桢急忙把手缩回：“哦，今天下班比较迟一点！”说完，突然愣了一下，为何会有种妻子向丈夫解释晚归的心虚与……亲昵？
　　“吃了饭没有？”
　　见曼桢摇了摇头，叶圣阳起身端起桌上的盘子：“我把菜热一热，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我来吧！”曼桢忙要接过他手上的盘子。
　　叶圣阳笑了笑：“那你先去洗洗手，一会把桌上的端进厨房吧！”
　　待曼桢走进厨房时，他已系上围裙，笑着对她说：“你就不必再动手了，等着尝我的手艺就是了！”
　　曼桢笑着依他，坐在沙发上，翻看从街边买来的杂志，翻页的间隙，抬眼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耳边突然冒出那时他的话：“如果今日我和你不是这样的身份，你会喜欢上我吗？”
　　会吗？曼桢轻声的问着自己，又不禁摇头，胡乱想些什么！
　　“干什么摇头啊？”叶圣阳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道。
　　“只是觉得脖子有些酸疼，运动一下罢了！”曼桢抬首笑道。
　　“一会吃完饭我帮你按摩一下！”
　　曼桢连忙摇头；“那倒不用，还没那么严重！”
　　“不相信我的手艺么，我在英国时，有时也会帮一些来作心理诊疗的病人作推拿，在研究所也算得上技术出色了！”
　　曼桢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走进厨房，“可以吃饭了吧？”

　　看着面前色彩艳丽，香气四溢的菜式，曼桢不由感叹：“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好的厨艺？”夹了一颗丸子，更是齿颊留香，回味不已，既无一般肉丸子的腻味，也不同于豆腐丸子的太过绵软，忍不住问道：“怎么做的？”
　　“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叶圣阳见她拼命夹菜，笑了笑，盛了一碗饭递给她，“别吃的太急了！”
　　“第一句话我只是作为赞叹而用，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吧！”曼桢笑道，在国外这么多年，以他的个性，不学会自己煮菜才怪！
　　“其实很简单，肉事先用荷叶蒸煮，去其腥臊；放置些许蔬菜汁，用来调味和调色，淀粉适量，豆腐稍许，另外我看你冰箱里还有些芋头，就一块放进去，味道还可以吧？”
　　曼桢大感满足：“要是以后我失业，就开家饮食店，请你来做大厨！”低头又舀了碗汤，喝完后，大为不平，“为什么同样是笋干骨头汤，我熬出来的就是不如你！”
　　叶圣阳笑道：“以你现在的个性，有哪里会等的及用文火熬汤，水开了，大概你就会盛起来喝了！”
　　曼桢亦笑：“这你就错了，什么都可以将就 ，吃，我可是向来不肯含糊的！”
　　“看来你把自己照顾的还不错！”叶圣阳见她爱喝，索性把那锅汤都端至她面前。
　　曼桢讪笑几声，多亏前几日把房间整理了一遍，往冰箱里添了存货，最重要的是，把那一大包零食全部带到了办公室。
　　“这次打算回来呆多久？”曼桢见他只笑不语，便开口问道。
　　“如果那边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不会再去了！”
　　“当”勺子落在了面前的碗中，汤汁洒了几滴在手上，也溅了些许在身上。
　　“这么不小心！”叶圣阳将桌边的毛巾拿起，伸手去擦。
　　“反正也要洗了，不用擦了！”曼桢忙起身去洗手，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惶悸不安。

　　吃完饭后，曼桢慌忙收拾碗筷：“这些总该我洗了吧！”
　　“一起吧！”叶圣阳将剩下的碗碟也拿进厨房。
　　“给你带了一些水晶玻璃制品和壁画，我把它们放在书橱边的箱子里，一会你打开的时候要小心点！”叶圣阳接过曼桢递过的盘子，用毛巾将它擦干，然后放在碗橱里。
　　曼桢不住的偷眼看他，他，今天会留在这里吗？
　　洗完碗后，叶圣阳擦了擦手，笑道：“我在附近的酒店订了个房间，这是房间的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不……”留在这里么？曼桢自动将后面几个字消音，对着他说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一会还要把你送回来！”叶圣阳笑了笑，将沙发上的外套捡起，“我先走了，晚上别忘了把阳台上的窗户关上！”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到楼下！”曼桢急忙拦住他，“我去换件衣服！”
　　见她急急走进卧室，叶圣阳不禁轻声笑了笑，原以为自己已够紧张，没想到，她更慌乱。坐在沙发上轻轻吐气，四下环顾房间。没有发现自己送给她的那些幸运星时，失望不是没有的，但回来前，便已做好准备，会笑着看她和别人执手相牵。目光触及书橱上的那张照片，却不禁黯然，那是丁磊结婚时众人的合照。几人之中，依然是站在萧行书边上的她最为耀眼，笑容那般的灿烂，是因为身边的他么？
　　不由摇头苦笑，叶圣阳，你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这般，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呵！
　　正在沉思间，房门突然打开，走进一名女子，颇为疑惑的看着自己：“你是谁？”
　　叶圣阳连忙起身，看年龄，该是曼桢的某位长辈吧，但是容貌又不像自己在照片中看过的小奶奶，正要答话，曼桢从卧室里走出来，笑着说道：“穿这样，还可以吧？”
　　“曼桢？”
　　曼桢抬首，大惊：“芳姨？”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叶圣阳，不由大叹：看来母亲上门逼供的日子不远矣！
　　“曼桢，怎么好像不想见到芳姨似的！”陆廷芳笑着看了看房内的叶圣阳，不由暗自称道，难怪这几年曼桢都不肯交男友，原来，早已是珠玉在前！
　　“怎么会呢，芳姨，怎么就您一个人，顾叔叔呢，怎么没陪着你来？”
　　“他呀，临时有事，走不开身！你妈和婉心她们说是去丹麦了，过几日应该就会回来了！”说罢，笑道，“曼桢，不跟芳姨介绍一下？”
　　曼桢亦笑了笑：“芳姨，这是我的好朋友……圣阳！”随即转向他，“这是我母亲的金兰姐妹，从小教我弹钢琴的芳姨！”
　　叶圣阳笑着颔首：“芳姨您好！很高兴能认识您！您将曼桢教的很是出色！”
　　“什么时候跟我们曼桢认识的啊？”陆廷芳越看越是满意，早知就该拉上振邦，让他看看自己的未来干女婿是如何的出色。
　　曼桢急忙接道：“是我中学的同学，刚刚回国不久，听说我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我，本来准备要走了！”说完轻轻推了推他，“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叶圣阳当即会意，于是向陆廷芳道别：“芳姨，我就不打扰您和曼桢了！”

　　“曼桢，就别不好意思了，对芳姨还有什么好瞒的呢？”陆廷芳看着不停往窗外望去的曼桢，笑道，“说吧，交往多久了？”
　　曼桢叹道：“芳姨，他真的只是我的中学同学，我和他，没有什么的？”
　　“没什么？”陆廷芳夸张的瞥了一眼书橱上的闹钟，“普通朋友可以促膝长谈到这么晚？”
　　曼桢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间，竟然已是深夜11点，不禁赧然：“很多年没见，当年有很多话题好聊了！”
　　“难怪你这几年都找各种理由推脱，原来是一直在等他啊！”陆廷芳故作恍然。
　　“芳姨！”曼桢不由抬高了嗓音。
　　“撒娇了不是，这么大的人了，都二十七八的老姑娘了，也不怕人笑话！”陆廷芳索性靠在沙发上取笑她。
　　曼桢颇为无奈：“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要不要曼桢发个毒誓给您！”
　　“这么严重？”陆廷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是他看不上你，还是你看不上他？看刚才那架势，好像都不像啊！难道，他已经是使君有妇？”
　　“芳姨，您就别再开曼桢的玩笑了！”曼桢看着她，谄媚道，“今晚您除了曼桢，谁也不曾见到，是吧？”
　　“放心吧，我不会到你老妈跟前打小报告的，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把他领到她面前的！这毛脚女婿要是不拜见岳母大人，是说不过去的哦！”
　　曼桢叹了口气，放弃了争辩，起身收拾床铺：“芳姨，今晚您是要跟曼桢挤一晚呢，还是一会顾叔叔会来接您？”
　　“难得见面，芳姨怎么会想着走呢！”

　　和芳姨深夜长谈的结果，便是第二日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一进办公室，便对上玉瑜暧昧的笑容，曼桢立刻先发制人：“私事，今天不要再问，否则，我让你顶小莫的班，去华泰和方总聊天去！”
　　“凌总，我是拿下个月的成本预算给您签字的，又不是来问你和昨天那个帅哥的后文的！”玉瑜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华泰的方总，可以和人聊上几个小时都不停口的，谁能受得了！
　　终于耳根可以清净了，曼桢叹了口气，惟今只求芳姨不要告诉母亲，虽然老妈她不会多说什么，怕的是当红娘已经成瘾的丁姨，若是让她知道，难保不被拉去挑婚纱，继而化新娘妆。
　　看着手上他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拿起了话筒。
　　“曼桢！”
　　听到他的声音，心情莫明的开始上扬，曼桢笑道：“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还不错！”叶圣阳笑了笑，“你呢？听声音好像有点沙哑，没有睡好？”
　　“没有啊，可能是早上刚起来的缘故吧！”曼桢赶紧清了清嗓子，“今天你有时间吗？”
　　“有啊！”
　　“那我一会约上以珊和丁磊他们，大家一起聚一聚吧！”
　　“好啊！”
　　叶圣阳听着那端电话挂断的声音，忍不住走到阳台上，看着头顶，依然是淡淡的灰，永远看不清目光所及的，该是白云呢，还是蓝天？

　　一听到王子的消息，以珊顿时兴奋不已，“曼桢，终于回来了，以后我们夫妻俩，季秋和萧行书，你和王子，都是成双成对，多美满！”
　　曼桢轻笑：“说什么呢，我和他，怎么可能！”
　　“对哦，差点都忘了，你可是他的长辈！”以珊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颇为遗憾，“要是你们不是亲房就好了！”
　　和以珊约好时间后，曼桢轻轻放下电话，如果不是亲房，如果自己不是和他这种尴尬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可以……
　　“凌曼桢，你这是怎么了？”曼桢不由轻声骂着自己，似乎看过他写给自己的文字之后，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对他，似乎已经不能再若无其事，平静以对了！

　　难得的，季秋和萧行书同时到场，曼桢见二人一落座，便各自沉默，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许多，不由暗自叹气。倒是叶圣阳颇不以为然，径自微笑：“行书，季秋，好久不见！”
　　萧行书抬头，正对上季秋的面容，遂急忙低首，低声笑道：“你小子也真沉得住气，在外面一呆就是十几年，我还以为你把我们这帮朋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呢！”
　　“怎么会呢？”叶圣阳笑了笑，见一旁曼桢的目光不断落在身边男子的身上，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
　　“回来打算做什么？”季秋抬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拿铁。
　　“晚上还喝咖啡，不怕又失眠？”萧行书忍不住说道，“还是喝牛奶果茶吧！”
　　季秋愣了一下，却也依言换了杯牛奶果茶。
　　曼桢抿嘴一笑，看来这几日两人之间的故事也一定不少？也？不禁有些呆愣，为何要用“也”字？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左首的叶圣阳。
　　“几家诊疗所邀我去做心理医生，目前还在考虑之中！”叶圣阳轻声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要读物理科系，怎么后来又改念了心理学？”萧行书忍不住问道。
　　叶圣阳笑了笑：“实验课过不了关，只好放弃了！”
　　“怎么会？”
　　三人之中，惟有曼桢立刻恍然，看着他那双澄净明亮的眼眸，不禁惋叹。
　　似乎觉察到她的低沉情绪，叶圣阳侧身对她笑笑：“其实心理学也是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所以也没有什么遗憾！”
　　“是啊，少了一个物理天才，不是多了一个心理学博士嘛！”萧行书亦笑道。
　　季秋突然出声问道：“怎么以珊到现在还没来啊？”
　　曼桢亦有些奇怪，依以珊的个性，即便不是第一个到达，也决不可能这么晚还不现身。刚才打她和丁磊的手机一直都不通，家里又无人接听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罢，不禁有些着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曼桢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丁磊的号码，不禁长舒了口气：“应该是他们夫妻俩倒了，是要我们出去迎接大驾吧！”
　　“曼桢，是我！”电话那端的丁磊语气颇有些焦急，“以珊出门前不小心碰了一下，医生说很可能要早产！”
　　“早产？”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曼桢下意识的起身急道，“那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啊？”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急症室！”
　　“以珊怎么了？会不会有危险啊？”季秋见她挂下电话，连忙问道。
　　“还不清楚，我们先赶去看一看吧！”曼桢一面低头掏出车钥匙，一面往门外走去，“我开了车来，一会都坐我的车走吧！”
　　叶圣阳赶上她，轻轻握住她颤抖不已的双手，“你这种情形，还能开车吗？我来开吧！”
　　萧行书亦快步上前，拿过钥匙，“还是我来吧，你刚刚回来，还不熟悉国内的交通规则！”
　　季秋插了一句：“还是打车去吧！”
　　“这里8点之后很难叫到车的！”曼桢回头苦笑了一下，真不该贪图安静把地址选在这。
　　“走吧，不相信我的技术？我可是在黄土高坡上开过车的高手！”萧行书已先行进入驾驶位，于是一行人匆匆赶往医院。

　　“曼桢，怎么还不进去？”见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医院的大门，却迟迟不肯迈步，萧行书忍不住问道。
　　曼桢，怎么还不进去？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曼桢的心头大震，脸色霎时刷白，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你们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的消息！”费尽全身气力，才勉强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曼桢，你……”
　　叶圣阳拦住季秋的话语：“你和行书先上去吧，我一会和曼桢一起进去！”
　　“不要！”曼桢叫了一声，随即低声道，“你们三个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有点照应，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我！”
　　“那好，我们先进去了，你自己要当心一点！”叶圣阳将一脸疑惑的两人一起拉进了医院，走至半途，突然又转身，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晚上比较冷，你还是上车等吧！”

　　曼桢抬眼看了一下面前高耸的大楼，只觉“医院”那两个字格外的刺眼，耳边忽然响起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凌曼桢，你逃不开的！”大为惊惶，脚下不禁发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一摸额头，竟全是汗水，可是身子却依然冷得发抖。
　　“曼桢，你没事的，不要怕；曼桢，别怕……”曼桢不断对自己低声喃喃，脚下却朝着和医院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直到离大门十几米开外，才找了张路边的石椅慢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