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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自愿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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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谢晚亭走了一会,又回到了她昏倒时曾待过的那间书房。
这里算是谢晚亭的单独办公室,用品齐全,还有一张床可供休息,此刻缎面的床单几处褶皱,枕头被子均处于凌乱状态,似乎有人在上面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谢晚亭扫了一眼床榻,没说什么。
苏恬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对不起大人……我这就去收拾……”
“无妨。”
谢晚亭左手边放着厚厚一摞记载着工部明细的账薄,他翻的仔细,眼中阴晴不定。
苏恬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得装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深夜辛劳,可是今日工部尚书有什么事吗?”苏恬拿过一盏烛灯放到案上,轻声道。
谢晚亭正因夜神看不清工部账薄上的狗爬字感到烦躁,一盏烛灯及时摆到面前,那些潦草字瞬间清晰了不少,他的心情也稍微愉快了些。
无意抬头瞥了一眼掌灯人,只觉得通身映在火光里的苏恬一张如冰如玉的小脸愈发清致恬静,一双秋水明眸带着探究和几分俏皮正看着自己。
他无端想起那天她头发上系着蝴蝶绳结从屋里跑出去的模样,当真是明媚动人,一笑倾城。
他的心跳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后道:“江南汛期将至,工部尚书突然提出要在淮河修栈桥,工部那帮人狡猾的很,不亲自查查不放心。”
谢晚亭向来一丝不苟心细如发,这三万两工造费里包括了上千名长工的工钱,石料和木材的采购钱,若占用周围百姓的农田宅基还要给补贴,如此种种,算起来困难重重,他翻出了南穆近年来所有的工造账目,等他彻底清算一遍后再跟往些年一对比,便可知道工部到底多要没多要。
但是算起来很不容易。
看谢晚亭埋头算的费劲,好看的五官都覆上了一层冷霜,苏恬猛然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她是来陪上司加班的,不是沉迷于上司美颜无法自拔的。
“大人,我来帮你一起算!”
谢晚亭考虑到她头疼未愈,随手丢了几本账薄过去,“对比一下往年,算算修栈桥需要多少石料木材,价格如何。”
苏恬接过账薄坐到一边,默默启动了系统。
苏恬:系统,打开国库,查询三年内工造—栈桥项目明细。
【系统】:查询中,请稍后。
【系统】:查询完毕,南穆建元年青州栈桥项目,共采购石料八千斤,耗银五千两,木料六百三十斤,耗银四千二百两,征集长工两千名,耗银一万一千两……共计三万两千七百一十四两……南穆永安年銮城栈桥项目……共计两万九千七百二十三两……南穆泰康年长青郡栈桥项目……共计三万一千六百一十二两……
苏恬把这些数据一一誊抄在纸上,自顾自的从谢晚亭手边拿过账簿核对翻看,只觉得跟今年工部报的三万两差的都不多。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宫中打更的内侍敲着锣从墙外走过,提醒着正在睡梦中的每个人,寅时已到。
谢晚亭扔下笔,向后一靠,眼神有些迷茫。
“大人也算出来了,近年的栈桥项目工造明细和工部尚书所报,相差无几,对吗?”
谢晚亭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异,“嗯。”
苏恬道:“可是往年的明细也是由工部尚书向户部呈报,为何偏偏今年大人如此上心。”
“往年若有工造项目,工部会直接过来要钱,并不会为此事专程去打扰陛下,而今年偏偏先入宫得了陛下口谕,再跑来要钱,还说什么事态紧急……先斩后奏,可疑的很。”谢晚亭顿了顿,眼中一抹狠戾一闪而逝:“何况今年并非往年般天下太平,边塞战事正酣,在这个节骨眼更是一刻都马虎不得,他越不想给我时间细查,我就偏要查。”
可是眼看着已经查了一宿,却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知道到底这次的工造到底有没有问题,唯有亲自去一趟,谢晚亭作为头号权臣是一天都离不得京,手底下的主事一个年迈老眼昏花,一个出去考察还没回来,还有一个正一脸懵懂的站在他身边发呆。
苏恬沉默了会问道:“大人,淮河在哪里啊,离京城远吗?”
“淮河位于江南,严州城西北方,旱路约莫三日可达。”谢晚亭道。
太远了,苏恬摇了摇头,继而脑中突然一道光闪过。
江南,严州城。
她爹娘不是正在那里开茶庄吗?
“大人!”苏恬猛地嚎了一嗓子,谢晚亭手猛地一颤,一滴墨落到了纸上晕成一片。
“苏恬儿!”他怒目而视,竟是直接叫了她的真名。
“大人!让我去江南淮河吧,我去看看工部到底有没有瞒报什么,我是户部主事,这种事本就应该我去的,为大人分忧,义不容辞!”
苏恬兴致高昂的发表完感言,发现谢晚亭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你是想去看看你爹娘吧。”
居然这么轻易就识破了她的计划。
苏恬十分沮丧的垂下了头,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谢晚亭见她这幅样子冷不丁又是一阵心软,叹了口气道:“我找个人陪你一块去吧。”
苏恬眼里的光瞬间点燃,抬头看着谢晚亭眼中满是期待:“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吗?”
谢晚亭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么个头脑简单心思纯良的小姑娘,去了能又能查到什么呢,恐怕遇到危险的可能会更大。
可话已说出口,再无反悔的余地。
“见一面报个平安即可,别忘了你是去做什么的。”
“我是去替大人核查栈桥明细的。”苏恬一脸认真答道。
“暗中核查即可,不必暴露身份。”谢晚亭补充了一句。
若是工部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苏恬一旦暴露户部的身份,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田路保证完成任务,不负大人厚望!”
谢晚亭轻笑了一声,他根本没对她给予什么厚望,只要她能平安回来就好了,这小脑袋瓜想的可真多。
苏恬回到尚书府时天色已明,一进院子看见晴柔仍靠在柱子上,不过此刻眼睛是睁着的,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晚归已经习以为常。
“别愣着了,快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回家啦!”
“小姐,你昨晚是不是……又和谢大人在一起……”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回家啦!”苏恬兴冲冲跑回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
“唉……”晴柔无奈一叹,也进屋跟着苏恬一块忙碌了起来。
事关国库,不宜迟。
谢晚亭安排她当天下午就出发奔赴江南,让她收拾好就在门口等候,会有人来接。
苏恬听谢晚亭的话,仍是一身男装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个富家小公子,晴柔拎着包袱站在门口,歪着脑袋上下打量苏恬。
“刚刚跟你说的记住没有,现在起千万不能叫我小姐,要叫我公子!我叫田路,田公子……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小姐,你真的跟谢大人睡觉了吗?我听说女人跟男人睡过觉后,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变化?”晴柔道。
苏恬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别胡说八道,本大人可是黄花大闺女!还有,别叫我小姐,叫我田公子!”
晴柔揉着头咕哝道:“行行行,黄花大公子……”
这时,一辆简易马车由远及近的驶来,坐在前面的车夫衣着朴素,是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苏恬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卑职程文翎,奉谢大人命陪同大人一同前往江南。”程文翎匆忙行了一礼,眼皮子都没抬,似乎有意避讳苏恬。
“请公子上车,我们即刻便出发。”
“好,有劳……程大人。”苏恬道。
“公子直呼在下姓名即可,此行路途遥远,在下身份为公子仆从。”程文翎道。
晴柔自他走近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一脸花痴相的走上前去:“我叫晴柔,是我家小……公子的丫鬟,这位程公子你娶亲了吗?”
程文翎一愣,脸色黑了几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这个田大人癖好特殊,竟然连身边的丫鬟都如此直白豪放。
苏恬没等程文翎回答,直接把晴柔提上了马车。
程文翎马鞭一扬,啪的一声后,马车开始前进。
“小姐太过分了!你有了主,一点都不为我的终身大事考虑!”晴柔在马车内愤懑道。
“你才十四岁,毛都没长齐考虑什么终身大事。”苏恬从包裹里抓出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得的磕了起来,“还有,我跟谢大人清清白白,你造谣我可以,你造谣他当心自己小命。”
“与我一般大的姐妹早都成亲了。”晴柔想了一会,撅着嘴道:“……而且我,我长齐了。”
“你是不是没事干?没事干帮我嗑瓜子,别偷吃。”苏恬无语,塞了一把瓜子她手里,自己靠在车厢上开始闭目养神,在脑海中计划起这次的行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