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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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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极其没有诚意的哎嘿又一次的让伏黑惠回想起了这个教师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这个男人,是会用历练的名义把繁琐的任务丢给学生们自己跑去仙台不知道做什么(虽然现在大概知道了)不值得尊敬的教师。
“呀,因为是去地狱的升降梯呢。”和五条悟做了十多年朋友的夏油杰爽朗的笑了起来。“就算是死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到达了目的地呢,别担心。”
“......我真希望您这没用的补充说明不是认真的。”
最糟糕的不是这两个袖手旁观的大人,而是不知道是时间上的这个升降梯,目前为止到底往下坠了多久又长的距离,甚至是什么时候会触及地面都一概不知,即便是叫出鵺来也有可能会因为不知何时到达的目的地过远而咒力耗尽。
“但是活着到达方法也很多呢。”虎杖悠仁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在落地前离开升降梯就好了,别担心。”
“我会好好抓住悠仁的!”类人咒灵马上如演示般将双手变成了巨大的翅膀将他揽到一边,几乎要将虎杖悠仁整个埋在里面。
羽毛并非是真正的羽毛而是变化的□□,被肉做的羽毛戳在脸上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倒是戳得虎杖悠仁脸颊有些发红。
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羽毛带了骨架其实并不柔软的真人还是将羽毛变回了双臂。
“问题就在这,到底什么时候触底才是关键。”
“所以说——伏黑”
气流颤动的声音,升降梯自由落体的嘎吱声。
越发阴森的气息仿佛在四周沾满污秽——
而虎杖悠仁感受到的却比伏黑惠要来的更多。
他听到残留在通道内怨气汇聚的残响、他听到无数人汇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他听到哀嚎和惨叫、他听到阴谋与恶意。
还不能死啊……
正确的死亡是很重要的。
被诅咒、被杀害、被侵蚀、被谋杀——纷乱的喧闹声此起彼伏,争先恐后向他脑内灌去,憎恶、懊恼、愤怒、悲伤、恐惧都如潮水涌入,那是死者生命终结时最后的残响。
通向冥界的道路正是由这一切组成的……这条道路是奔赴死亡之路。
一如将生命的砝码摆放在天平两端的他。
“更简单的方法也有哦,拜托给老师们也是一种方法吧?”他笑的明艳又澄澈,琥珀色的眼瞳好像在这片黑暗里投出奢华教堂的琉璃窗台一样的光。
真是个好回答。
在往复循环的漫长时光里五条悟终于等到了他所期待的回答,等到了这份本应不该存在的试卷上他最为希望得到的答案。
“悠仁来做我的学生就帮你,和惠一起来咒高做我的得意弟子怎么样?”五条悟突破真人的封锁,一爪子捋上虎杖悠仁有些扎手的小脑袋。
最强咒术师的话语中隐藏着束缚,无形的锁链正如吐着信子的蛇绕上少年的脖颈。
手掌感受着虎杖悠仁微微扎手的发丝,庞大的因果构筑为这一刻久违的触觉,天空那样深邃的六眼映出少年的身影。
“一起去夺回来吧。”
“本该属·于·你·的·美·好·未·来。”
他话音落下,如同射出一枚信号。
世界歪曲了刹那,猩红色渗透了一瞬,苍白树皮绽裂的螺旋之树侵蚀了现实。
用于固定世界的魔眼不堪承受,在施加的力量到达极限后将视野焚烧。虚数之中的隐匿者发出痛苦的呜咽。
星球之上,有只眼注视着虚空。
‘吓了一跳吧?阴界的地脉居然能与空想树互相侵蚀,那就在这等待发芽的九十天里决出胜负吧。’
男人轻挑的声音在耳廓响起,未能彻底扎根的空想树发出刺耳的哀嚎,嘎吱嘎吱的响声好像和那直通地府的送命升降梯重合在一起,又在那个男人游刃有余的抬手中被抹去。
在虎杖悠仁与伏黑惠被两位老师带入阴界入口的瞬间,人间就仿佛被诸神遗弃。
钢筋水泥的都市森林都变成歪斜的建筑废墟,残破的泥土被血液浸染,天空如那些召唤根源的魔术师所臆想的那般扭曲着布满红光。
来来往往的人潮像是坏掉的屏幕,闪烁了几下就在原地消失。
潮水似的咒灵在猩红的雨滴下从地底向上攀延,如朝圣、如祭拜。
黑色的高跟鞋踩在砖瓦的碎片上发出咯噔的响声,橘色长发的少女俯瞰着曲卷的病态天空下残喘的大地。
少女看着下方从缝隙之中源源不断诞生的咒灵发出轻蔑的嗤声。
她带着疤痕的左脸纹着黑色的蔷薇,如老人样枯槁的右手抓着两头被削尖的棍状咒具,身后悬浮的十二支五寸钉散发着恐怖的咒力。
“高兴吧,男生们——一点红来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像是怀念着什么,接着又如同缅怀般喃喃自语。
她的身前是如山如海那样繁多的咒灵,扭曲、怪异、又丑陋。
而少女却有些兴奋过头的笑出声来。
美少女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而她是活着的墓碑,即便被夺走珍贵之物也是肆意又张扬的蔷薇。
五寸钉凌空飞去,如鱼入海扎入咒灵的海洋中。
……
爆炸的轰鸣声稀碎从传入耳中,虎杖悠仁反射性的抬头朝上看去。
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觉得有土渣和水滴溅到脸颊。
上面的世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但那与现在的他无关。五条老师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上方的波动如今的他应该也束手无策。
意识到这一点的虎杖悠仁微微一愣,感受到下坠停止的他看向前方。
面前穿着和服带着骇人气势的鬼神朝他点了点头。
“请与我来吧[冥府石榴]。”
且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吧。
不用这位地狱的鬼神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进入冥界与地狱交汇的地方、只是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虎杖悠仁就已经明白了。
他是遗落人间的石榴籽,是锚定这个残破冥界使其复苏的世界树。是冥府的继承人,是即将苏醒终结一切诡恶之人。
无论是谁,都理应得到正确的结局。
这并非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六百六十五次的死亡将他放在孤岛之中,六百六十六次的生命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痛苦循环的终止。
孤魂提着魂火的灯笼向他涌来,体内压抑的杂质被甩了出来,神色极差的虎杖宿傩狰狞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人给予他人的爱,说到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爱的渴求,罔顾生者的痛苦独自奔赴死亡是他最为恶劣的自我满足。
得到回应也好,得不到也罢,给予众生正确的结局便是他爱的方式。
虎杖悠仁是一个不去爱着他人就会死去的孩子,于是为了满足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为了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他终于在往复的循环中学会爱着自己——
为了让他爱着的人活下去,为了爱着他的人能活下去。
极致的人类之爱即为人类之恶。
少年在众生的注视下羽化。
是夏油杰那往复循环的梦境,幽魂似的咒灵像做梦的人类发出灵魂的呓语,如同朝圣那样向上攀延。
如人的幽魂向上涌去,纷乱的线条、黑白电视总是会出现的雪花般的残片在唯一逆行的他视野中涌现,面前的平原在向下蔓延。
——‘逆流如深渊。’
他们在不停向下,虎杖悠仁却还在原处,地面拔起的祭台还在不停向上,他好像变成微弱的灯火一颗又一颗石榴籽洒了一地。
六百六十六个日夜的梦,六百六十六颗石榴籽,四方的鸟居被粗大的麻绳连起,石质的平台零零散散的插着御币,他站在这圆弧的顶,向下蔓延的台阶上密密麻麻的布满朝圣的灵魂。
宽广、空旷。正如属于他的心象风景。
这个时空正孕育着某个极为罕见的[可能性],在光的茧结成的瞬间,整个世界震颤着迎来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