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谢玄危便在军营中操练士兵,平日里两个时辰的演练今日变成了一个时辰。
松雪见他改了时候还以为谢玄危今日便要回谢家,可他练完兵却是径直回了营帐之中,处理军务。
如今虎卫兵已经驻扎城外,又不是在西北战场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
松雪在一旁侍奉磨墨,只见他一向最能沉得住气的小将军,才看了一份军报,便抬眼看外头的雪地:“什么时候了?”
“禀将军,辰时三刻了。今日外头出了太阳,将军要不要出去走走?”
没得到回应。
将军又低头看起了兵书。
“几时了?”
“巳时了。”
“几……”
“午时。”
谢玄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在桌面白洁的纸上留下了一块墨迹。
他走向床边的衣挂处,将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又很快换上一袭玄黑寻常服饰。
松雪惊讶道:“将军这是要,出去?”
谢玄危看了他一眼。
松雪立即闭上了不合时宜的嘴巴。
午时三刻,谢玄危来到了城西的酒水铺子,外头人影往来,就是没见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而鱼燕漪这会儿正在国公府内急得来回走。
她今日大抵是出不去了,唯有寻个人送信去给心上人。
可她房中人成日跟着她出去外头逛街,在门口侍卫那儿全是熟脸,没一个能出门。
正在鱼燕漪急得又要掉眼泪之时,便见沈君度正带着侍从往门外走。
她连忙上前叫住表哥。
这还是沈君度这两年来头一次见着表妹这样亲近地喊自己,语气亲热,眼眶微红,好像五年前她初被接回国公府时候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心下微动:“漪妹妹。”
鱼燕漪全然没看出来沈君度这会儿神色的奇怪,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心上人。
道:“表哥,我前日惹了外祖母生气,她不准我出去,可我今日早与人有约。”
“与人相约,无故毁约确实不是好事。”沈君度点头。
鱼燕漪连忙附和:“是呢是呢,所以表哥能不能让你的侍从替我将这丝帕送给他,到时他便明白缘由了。”
“没问题,我正好这会儿要出门。”沈君度一口应下。
有机会在表妹面前卖好,他自然愿意。
鱼燕漪原本想的是让表哥底下的侍从婢女捎去便好,顺带解释一句自己如今是被关在笼中的鸟儿,见他不得。
可没有想到沈君度将这当做了女儿家私底下的相约,自然得重视。
便亲自带去了。
于是在酒水铺子外斜靠着墙等了许久的谢玄危便见到了直朝自己而来的沈君度。
并非他乱猜,这里人来人往,唯独一个像是在等人的便是眼前的谢玄危了。
“你,就是我表妹要找的人?”沈君度疑惑道。
谢玄危皱起了眉。
等了一个时辰还没等来人,他方才都几乎要肯定这又是鱼燕漪捉弄他的玩笑。
他眼眸沉了下来,道:“是我。”
沈君度开始发问尚且是带着犹疑的态度,这会儿见谢玄危真的承认,他这才冷下了目光。
若是时光能倒退回刚才,他或许会带着表妹的丝帕直接转身离开。
“谢玄危。”沈君度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鱼燕漪是什么时候和这个朝中新贵沾染上关系的,甚至难易想象,原来表妹竟然已经移情别恋他人。
“她叫你来?”谢玄危目光危险,微微眯起了眼睛道。
沈君度将怀中的丝帕递给谢玄危:“她前日惹了祖母不悦,如今出不了门,这才叫我代为传递。”
谢玄危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他今日过来,原本不过是想瞧瞧鱼燕漪还能演出什么奇怪的戏码。
没想到,她还请来了帮手。
他伸过手正要接走。
却见沈君度手上陡然一紧,道:“我表妹心智未熟,这丝帕上若留了什么唐突之话,还望谢世子切勿当真。”
谢玄危嘴角一扯,有些轻蔑地笑。
更唐突的话他都听过了,这帕子上还能再写什么更过分的话不成。
“你看过了?”谢玄危突然问。
沈君度一愣:“自然没有,这并非君子所为。”
谢玄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君度莫名的,被他这了然的态度更惹得有些恼火。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的表妹,便瞒着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有了秘密。
可偏生他是这个传信之人。
“话已带到,还望谢世子不要再扰我表妹。”说罢,沈君度转身离开。
将军外出,松雪一边念叨着用过了午膳,一边想着今日将军在外头定然是在外面吃独食,吃香喝辣,还将他留在了军营之中,不得出去。
唉!
松雪叹了一口气,就见没出去多久的将军又回来了。
他睁大了眼睛:“将、将军,你这么快就吃过饭了?”
“没吃。”
松雪不信:“将军你去见那位金尊玉贵的姑娘怎么可能没吃饭嘛,放心吧将军,我方才用过饭了,不会因为你自己出去吃香喝辣的就心怀……”
“没吃饭,闭嘴。”谢玄危一个冷眼,松雪彻底闭上了嘴巴。
他只好吩咐外头将方才的冷饭再重新热热给将军送上来。
看着一旁冷着脸沉闷的将军,没忍住出言劝道:“将军,这同姑娘出门逛街,若不大方一些,是会受些白眼的,更何况将军你看中的还是国公府的表小姐,那自然更挑剔。”
“滚。”
“哦。”
松雪摇着头退出了营帐。
他想了想,还是想要劝一劝将军,这位大小姐上次来军营中的架势,瞧着便不是什么好应付的。
才将营帐的帘子掀起了一个边儿,松雪便瞧见他家冷血无情的将军,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方丝帕。
这样的精细之物他们军营之中自然是没有。
想来也唯有那位国公府的表小姐会送给将军了!
松雪又连忙将帘子放下。
谢玄危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他是进来打算换衣裳之时才想起来,鱼燕漪还专程托人给他递了一方丝帕。
鱼燕漪的表哥还特意给他上眼药。
谢玄危便有些好奇了,鱼燕漪送来的这丝帕上究竟有什么。
丝帕是如珍珠一般的软白色,比外头的雪色多了几分柔和,料子是上好的绸缎,十分细腻丝滑,谢玄危常年在战场上握兵器的指腹粗粝,只觉能将这丝帕勾出丝线来。
帕子角上还用线绣着一株芙蕖。
如同丝帕的主人一般,娇气却又美艳。
谢玄危漫不经心地想着,将丝帕在手中摊开。
也看见了那句她用心誊抄下来的诗句。
底下还添了一句。
——那日听见玄危哥哥提起名字皱着眉头好像不大高兴,便写下这首诗来告诉郎君,若你眼下的道路不畅,定然是上天知道郎君并非池中之物,这才下了劫难前来考验,还望郎君莫要泄气。
鱼燕漪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竟然能察觉到他的心绪。
谢玄危莫名展眉,接着往底下看去。
——郎君你生得俊美不凡仪表堂堂,又心地善良温和多情,还有一个似我这般天仙下凡出身不俗温柔贤淑的人记挂,将来必定前程无量。思你的鱼。
而此刻,立在庭院之中,鱼燕漪踢着脚下的雪水,喜滋滋地在心中想。
将心里话写在纸上有什么趣味,玄危哥哥既然增了她玉佩,那她自然也得回一样礼物以表心意。
她可是小时候看过许多话本子的,手帕定情什么的再浪漫不过。
想必这会儿玄危哥哥定然被她的情话感动的一塌糊涂。
想着今日是出不了门了,鱼燕漪坐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水声便回了房中躺在床上。
没过一会儿,便听外头婢女传来了消息,说是表哥来了。
鱼燕漪立时坐起身子:“一定是玄危哥哥给了我回信。”
说着,她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便往外跑。
沈君度一想到自己方才外出时见到的男人,再看鱼燕漪这着急的模样,立马冷下了脸。
“表哥,可是他送了我回信,还是他有旁的东西送给我,表哥你怎么……阴沉着脸?”
鱼燕漪满心的欢喜,见表哥阴沉着脸,还以为是心上人今日没去。
她又喜又恼。
沈君度目光下移,瞥了眼她只穿着足衣的脚,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鱼燕漪也发觉是自己太过心急,又坐回了椅子上,重新将鞋子穿好,目光却一直看向沈君度的方向没有收回来。
“他将帕子收下了。”沈君度道。
鱼燕漪就知道,自己这样用心写下的诗句,心上人如何会不喜欢。
“你真的喜欢他?”沈君度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追问。
鱼燕漪满心里想着心上人,直到这会儿才发觉表哥的情绪好像不大对,她往后退了半步,道:“表哥你怎么了?”
“我看他对你送去的丝帕并不如何在意,而且他如今才回京,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在表哥冰冷的质问之下,鱼燕漪冷静了下来。
“这和表哥没什么关系吧?我听说表哥这几日都要去书院做事,今日回来得这样早,不怕舅母来查你吗?”
沈君度被鱼燕漪真的喜欢上了别人的事情冲昏了头脑。
此刻听见她提及母亲,才稍稍清醒过来。
“今日书院的事不甚多,我并非想要干涉于你,实在是你一未出阁的女子,与外头的男子来往过多不大好,况且你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吗?”
“他是什么人我心中有数,多谢表哥关心。”鱼燕漪抢在他说出更多难听话之前道。
鱼燕漪正视着沈君度的眼睛:“我确实是喜欢他。”
沈君度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他伸手上前欲要抓住鱼燕漪的胳膊。
鱼燕漪反应很快,立马向后退了两步闪开:“表哥失言了,舅母。”
沈君度转头向身后看去,却并未看到母亲的身影。
在他转过身的关头,鱼燕漪立即将房门紧紧关上。
“我今日累了,就不同表哥多说话了,待表哥什么时候冷静了,我再谢过表哥为我和心上人传信。”鱼燕漪隔着门对外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