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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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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燕漪回家之后实在气恼不过,左等右等还没等来谢玄危的认错赔礼,当即更生气了。
眉钗和云簪见她回来后也不说话了,只坐在院中一角,折树枝,没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落了稀稀松松一小堆海棠枝。
眉钗推了云簪一把,示意她将姑娘劝回来。
“姑娘可仔细着指甲,这姑娘喜欢的少了事小,这天底下珍贵又生得好的植株多着呢,来年春天正好栽了新的。”
云簪说着,鱼燕漪这才注意自己恼火的时候已经折了许多平日里珍视花枝。
见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云簪这才用浸湿了的热纱巾包住姑娘的手,果真是冷头了的,指甲上还沾染着新鲜汁液的青绿色。
“可姑娘的手指若是伤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眉钗见状,也上前道:“是呀,姑娘何必自己在这儿心痛,若是不高兴了,咱们再去骂那个负心汉一顿,有贤妃娘娘撑腰,他一个小小的武官,也说不得什么。”
鱼燕漪将手细细擦了一遍。
她狠狠点头:“你说得对!”
说罢,又径自往书阁去了。
比上次寻书时候的劲头还要大一些。
她这个书阁不单单有自己从前在金陵的话本,还有她平日里在京城书摊采买看中的书。
有些书鱼燕漪尚未来得及看,可眼下看着却觉得十分应景。
于是半日后,城外的虎卫兵军营之中,谢玄危又收到了最新送来的话本。
《天雷颂》、《郎君最好的品德——守节》、《这样的郎君不如丢了》、《君有舌耳?》……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怎么瞧着比上次那些话本还要不靠谱?
谢玄危一脸地疑惑,将那本《天雷颂》翻开,开篇讲的是一位高门贵女长久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日在出门上香时,偶遇了一位书生,两人一见面便对彼此十分心动,一时间意惹情牵,相思染骨。
他看不了这样浓情蜜意的话本,索性又直接往后翻了翻。
终折是那书生金榜题名,应圣上指婚迎娶了当朝丞相之女,一时间升官进爵,娇妻在侧,好不爽快,早忘记了自己早早两心相悦的女子。
成亲当日,天降善雷,活活将这书生劈死了。
谢玄危抽了抽嘴角,倒是个很合民意的话本。
只是她特意送来这话本,很难让他不多想是鱼燕漪在诅咒自己。
与之前不同,鱼燕漪这次只让人送来了这些话本,别说是信,方才在门口松雪想要多解释一句,那婢女听也没听便转身离开了。
谢玄危只看了一本,便知其他话本都写的是什么了。
若非他确信自己没有缺失过记忆,被鱼燕漪这样突袭下来,他都要觉得自己什么时候真的招惹过她了。
还是两人从前在金陵故意气对方的玩笑话,被对方当了真?
谢玄危觉得不可能,便叫来松雪。
松雪蔫了吧唧地站了他的面前,听了他的吩咐,应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真病了,不然将你放回侯府?”谢玄危道。
松雪连忙摇头。
换个地方事小,换个主子便事大了。
相比较侯府那两个主儿,松雪还是更乐意跟在将军身边。
“这方才鱼姑娘身边的婢女可是来过了,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临走前还还狠狠地‘哼!’了一声,将军你这会儿才想起来关心人家,可是晚了。”松雪道。
“这会儿又叫鱼姑娘了?”
“眼看着是不成了,《天雷颂》都送来了,鱼姑娘是真不会再原谅你了,将军还是算了吧。”松雪道。
不过到底是谢玄危的吩咐,松雪不能不去查。
第二日一早,松雪便带来了自己探查地消息:“将军,国公府近日是在给表姑娘相看良婿,我听说赵媒婆都往国公府去了好几趟了。”
“媒婆?”
“这位赵媒婆可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红娘,传闻她有京城内最全的郎君画册,这哪家高门显户要为姑娘相看夫家,也得在意一下未来夫婿的模样不是?”松雪解释道。
谢玄危应了一声,脸色莫名阴沉。
“这国公府老夫人还是蛮心疼鱼姑娘这个外孙女的,听说她前阵子不认真挑,这不,又照着她的要求找了几个,这次寻来的据说全是京城中顶好的才貌仙郎。”
“要不说鱼姑娘这几日怎么没动静了,这是当真要彻底放弃将军你了呀。”
“不过我看将军你也不大在意,倒是正好,鱼姑娘去寻她的良婿,将军你守咱们的边关。你有你的凄苦……”
人家鱼姑娘还有鱼姑娘的幸福。
松雪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谢玄危打断。
“你说,她还有标准?”
说起这个,松雪来劲儿了,他道:“正是呢,要我说这鱼姑娘到底是生得太美,条件也高,还专门画了幅画像,说这便是她未来夫婿该有的模样。”
谢玄危抬了抬下巴:“看看。”
松雪还真把那画像带回来了,他从怀中讲画卷取出来,又在谢玄危面前的桌上打开。
画卷彻底打开,鱼燕漪当时所画心上人的一团乱墨也就这样在两人面前展开。
松雪看了眼自家将军的反应。
他手指放在下巴上,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这幅画像上,比平日里看军事图还要认真一些。
松雪在得了画像之后还专门好生研究过一番,实在没看出来什么,这才将画像带了回来给将军看。
半刻过后,松雪都要以为这幅画像里头暗藏玄机了,谢玄危才出声。
“这上面画得是我,你没看出来?”
他语气理所当然得有些疑惑。
松雪摇头。
他原以为,鱼姑娘画的这会儿如同一个虚影一样,为的便是到时候选郎婿时好更难寻一些。
可没想到,自家将军只看了一眼便认定这是自己。
若他也由这般勇气,想来也能在战场上成就一番事业。
“那将军你方才看了半晌,难道不是在仔细辨别?”松雪疑惑道。
“不是。”谢玄危又沉默了。
他的视线还落在那幅画像上,表情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
谢玄危确实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他方才沉默,只是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与鱼燕漪从前的关系势同水火,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将自己赶出金陵城。
原来竟然是悄悄地在心中有他。
难怪别人说姑娘的心思难猜。
从前的死敌突然心中有自己,这任谁也很难接受。
所以谢玄危表情难看地没说话。
如此一想,之前鱼燕漪的种种举动都有了解释,她并非是在挑衅自己,更多的可能,其实她实在追求自己。
只是她追求的方式……独特了一些。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她偷偷喜欢他时候的表现也很奇怪。
谢玄危还记得自己最初见鱼燕漪的时候,是在栖霞街的一棵大树下,这位金陵城前太守之女,便在树下指挥着一众跟班给她递糕点和饴糖。
她指使得条理清晰,将最后一个人安排完后,还注意到树上有个闲散的谢迟。
“新来的,你为什么躲在树上?”
谢迟那会儿反应了半刻,才对应上来她叫的人是自己。
他从树上跳下来,底下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才不到他的肩膀的高度。
鱼燕漪反应过来自己气势弱了,当即叉着腰对他道:“我们玩游戏缺一个人,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玩。”
谢玄危刚到金陵,那会儿脾气也不大好,自然是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给从来说一不二的大小姐气得够呛。
谢玄危的心情却莫名好上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一旁跟在鱼燕漪身后手上端着饴糖的小丫鬟,道:“你喜欢吃甜的?”
鱼燕漪点点头。
“我知道有一种饴糖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家给你拿。”谢玄危道。
鱼燕漪怀疑道:“可我爹爹说,我家的饴糖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还有更好的吗?”
“你也说了我是刚来金陵的,这天底下会做糖的地方多着呢,你等着啊,我家离得有点远。”谢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从来不吃糖,家里更不可能放着比鱼府还要昂贵好吃的饴糖。
但是鱼燕漪真信了。
她还以为是这个孤僻的新来的少年终于知道要顺从自己了,理所当然地没想到他会骗自己。
当日,其他小孩都早早回家了,只有鱼燕漪一人在树下等到天黑,还没等到谢玄危。
回家之后母亲还因为她贪玩回家晚了将她好一顿训斥,那之后半个月鱼燕漪都没能吃饴糖。
自此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再想到鱼燕漪如今心中有自己。
那她在宴会上的反应便不奇怪了。
难怪会哭成那样。
谢玄危头一次觉得自己宴会那日的做得有些过了。
见将军沉默良久,松雪开口道:“可是鱼姑娘不是一直喜欢将军吗?她头一次来时便已经表明心迹了呀。将军你是真没看见吗?”
谢玄危从没觉得自己的侍从这么多话过。
他淡淡地看了松雪一眼。
“你不是说给她解释?解释呢?”谢玄危道。
松雪:……
“写封信。”谢玄危道,“书明那日我在宫中梅园中会见施姑娘的缘由,然后,送去国公府的表姑娘手中。”
这一句话,谢玄危说得艰难。
松雪一眼便看出来将军的难为情,乐呵呵地在桌前磨墨,准备纸笔。
虽然他是没从那幅一团浓墨的画像中看出将军的影子,但将军既然如此说了,又要向鱼姑娘赔礼道歉,这自然是好的,他也乐得高兴。
还没等他拿起书信开写,便见谢玄危一下坐在了书桌前。
“将军?”
“算了,还是我自己写吧。”谢玄危拂袖握笔道,“你写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