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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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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宅大门高敞,门外屋檐下俩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曳,天色由晴转阴,掀起一阵诡谲的寒风。
迎亲的队伍自街头浩浩荡荡而来,红绸铺了满地,一眼望去,红遍了整条街道。
沈家嫁女,灯笼高悬,红绸满地,应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此刻却噤若寒蝉,除却脚步马蹄声,恭贺之声一声不闻。
穿着喜服前来迎亲的男子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似有病入膏肓之兆,由下人搀扶下了马,在一众恭维声中踏进沈府迎亲。
沈之鸿稳坐高堂之上,新娘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由喜娘牵引着,走到新郎面前。
鞭炮唢呐停了。
高堂之上安静地只听得见新郎低低咳嗽的声音。
喜娘将红绸一端递给新娘,另一端递给新郎,颤抖着说着吉祥话。
但新郎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喜娘的声音越来越抖,不止如此,她看新郎如看鬼魅般惊恐,一步一步后退,就连四周的下人也都面露惊慌,一窝哄四散而逃。
新郎的咳嗽停了,茫然无措地发现自己手上不断冒出黑气,其实不止是手,他全身都冒着腾腾的黑气。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朝那些侍卫求助。
可他靠近一步,侍卫们后退一步,惊恐万分的眼神望着他,谁也不敢上前。
苍穹剑宗的护山大阵并不只是坚不可摧,触碰过阵法的妖物,都会原形毕露。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嘶嚎,那团黑雾一点一点从新郎身体里冒了出来,四处飘荡后重新聚拢成人。
那其实不是人,只不过有着人的形状,四肢,甚至连脸上的五官也无,原本视物的眼睛只留黑黢黢的两个洞。
重甲侍卫手持长矛将人团团围住,可妖物又怎会将这点凡人放在眼里,黑雾化作的手朝侍卫挥去,大批的侍卫被撞得往后飞起,再重重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一股凛冽剑气破空而来,斩断黑雾的手臂,但很快手臂重新聚拢在臂膀之上,钳制一侧还来不及离开的新娘咽喉,将她带入怀中。
红盖头随风掉落,想象中慌张大乱的新娘此刻却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毫无半点慌张神色。
这并非沈家大小姐。
“你是谁……”黑雾声音嘶哑粗粝,下一秒“新娘”变成了一个穿着嫁衣的木头人。
黑雾心中生怒,魔气凝聚成爪,将木头人撕裂成碎渣。
四周的侍卫踌躇着不敢上前,对妖魔的恐惧如一道天堑鸿沟,横亘其中的是生与死,谁敢做那妖魔的刀下亡魂?
陆仙君从天而降,粗糙的青衫两袖清风,无刀无剑,刹那间那团黑雾已到跟前,与他不过咫尺的距离。
但陆仙君神色毫无惧怕之色,似乎对这种魔物见多识广已心中有数,一道白芒闪现,他两手间聚气成刃,不过抬手轻轻一挥,自下而上一道足以刺破虚空的剑影将黑雾四分五裂,如烟一般消失无踪。
四周的侍卫脸色一松。
但不过稍息,所有人后背一凉,几声惨叫惊呼后黑雾出现在几人身前将人掀飞。
他要逃!
守在阵外的付朝生冷冷一笑。
黑雾撞上阵法的屏障,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撕心裂肺。
“吵死了。”蒹葭掏掏耳朵,在自己百宝袋里翻翻捡捡,“灭魂铃,缚妖索,风云幡……不行,杀鸡焉用牛刀,就你了!”
就在蒹葭翻百宝袋的瞬间,陆仙君聚气凝神,一道道剑刃化作剑雨朝黑雾凌厉斩去,黑雾被压制得死死的,毫无抵抗之力,是他低估了陆仙君的修为,哪怕修为被封,对付这样的妖魔亦是举手之劳。
一声惨叫后,妖魔被掀飞十丈远,轰然倒地砸断了院里的假山,四肢尽断,脸上黑黢黢的洞口朝蒹葭望去。
蒹葭大怒,“他是不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尽断的四肢化成尖爪朝蒹葭飞去,蒹葭神色严肃,趁魔气还未聚拢成形之时,飞身往后直退,半空中祭出一张符咒,手掌合十结印,符咒上的符文自下而上瞬间自燃,化作点点火星飞散到妖物四周,火星所到之处窜起金色火焰。
金色火焰燃烧蔓延的速度极快,与黑雾相撞,仿佛烧滚的热油遇到了水,呲呲冒着水气。
黑雾倒地嘶声哀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逐渐哑然无声,周身魔气一点一点被金色火焰吞噬,最终归于寂灭。
“……咳咳——”陆仙君躬身,止不住地咳嗽。
战战兢兢的侍卫环顾四周,唯恐妖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蒹葭拍了拍手上的余灰,扬眉一笑,以为是一场硬战,没想到这妖魔如此不堪一击,不明白明明一簇火就能结束的事,怎么还会祸害城中百姓一个月?
陆仙君凝视着被下人搀扶起的新郎,眼底一抹凝重疑色一闪而过。
沈之鸿从外走进,朝两人拱手:“多谢三位仙君出手相助,多亏了三位我幽州城‘鬼娶亲’之事方能彻底解决,这是百年灵芝,赠与仙君。”
烫手的山芋能尽快送出去便送出去。
蒹葭大方从沈之鸿手上接过隐约散发着药香的木盒,微笑望着陆仙君,“刚才若不是你将那妖魔切成好几块,我一把火就能把他烧完,所以这次除魔有你没你都一样,想必你拿着这灵芝也于心不安,既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沈大人。”
“你……”这位陆仙君明显不善言辞,半晌才憋出四字:“巧舌如簧!咳咳——”
沈之鸿看了眼陆仙君,而又飞快收回目光,尴尬笑道:“几位请便。”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今日就不叨扰大人嫁女,有缘再会沈大人,我先走了,告辞。”百年灵芝已到手,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将这灵芝熬药给陆吾喝。
果然,只要行善积德就能得到上天的庇佑。
至于那位陆仙君。
蒹葭侧眼瞥他。
有我夫君的病,没我夫君的命。
临踏出沈府,蒹葭余光所见那位初进沈府如病入膏肓的新郎,此刻正扶着匆匆而来的新娘相视而笑。
——
小院外,两只红眼的小白兔正抱着两个胡萝卜在啃,雪白的大鹅悠闲地游荡在小院前的湖泊里,微风自不周山拂来,吹起水波荡漾。
“夫君,我回来了。”
小兔子惊得萝卜都掉了,抱头瑟瑟发抖,大鹅吓得翻进了水里,不敢扑腾。
蒹葭笑着将大鹅从水里救起,捞了条鱼给它,又给小兔子扔了两只胡萝卜,埋怨似的语气说:“我有这么吓人吗?我知道你们怕我吃了你们,不过别担心,现在不会吃你们的,你们现在都太瘦了不好吃,等你们长胖点,想红烧还是麻辣,我都满足你们。”
“……”大鹅嘴里的鱼突然就不香了,小兔子食之无味,抱头痛哭。
吓唬了一番小妖怪门,蒹葭心情大好,推开门,正想将灵芝的消息告知陆吾,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夫君?”兴高采烈带着灵芝回来的蒹葭扑了个空,疑惑之余推开厨房的门,厨房灶台干净整洁,烧火的柴木整齐垒在角落,陆吾不在这。
“团子,我夫君去哪了?”
团子趴在院子里养伤晒太阳,他伤势重,懒得动弹,闻言只懒洋洋甩了甩尾巴,有气无力道:“出去了。”
“出去了?你怎么不拦着点他?”
自她将陆吾从不周山救下后,陆吾一直在家中养伤不曾外出。
陆吾也说过,他是长安人士,经过此地误入不周山,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
更何况这儿离不周山不远,不周山上妖魔无数,陆吾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万一真遇到妖物岂不是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海里盘旋,蒹葭不敢再想。
顾不得与妖魔缠斗后的疲惫,她转身就准备出门寻人。
刚准备出门,院子里传来虚浮的脚步声。
蒹葭扑进陆吾怀里,后怕不已,“夫君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陆吾身体本就虚弱,出去一趟脸色苍白更甚,对上蒹葭担忧的目光,紧蹙的眉心这才得以舒展,温声道:“无事,只是在附近随便走走,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说这附近有妖魔让我不要外出,可你自己一声不响就出门,若是遇到妖怪怎么办?”
屋外传来公鸡咯咯咯的声音。
蒹葭往外望去,昨天那只逃窜的鸡精正簌簌发抖地带着三只小鸡,一只接着一只走进豢养飞禽的木栏里。
“夫君,这是那天逃走的公鸡吗?他怎么还带了三只小鸡回来?”
陆吾往外望去,一眼认出。
“嗯。”
公鸡瑟瑟发抖,“我给你找了其他小鸡回来给你炖汤喝,这些小鸡仔又鲜又嫩,你你你……你放过我,你不能吃我。”
蒹葭推开木栏,将那只刚出生不久黄灿灿的小鸡放在手上轻轻抚摸,对陆吾说:“夫君你看,小鸡好可爱,以后我们养着他们吧。”
还这么小,一口一个都不够。
养大点,给夫君炖鸡汤喝。
陆吾心底一阵酥麻的暖意袭来。
天下女子并非人人都如蒹葭一般善良单纯。
有了对比,他才发现蒹葭的娇俏可爱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你开心就好。”
黄灿灿的小鸡在她手心咕咕咕地乱啄,刚生下来的小崽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长达十个月的圈养,然后拔毛炖汤,全尸都不能留下。
“对了,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我忘记告诉你了,夫君你猜,我找到什么了?”蒹葭一脸骄傲的喜悦,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灵动又狡黠。
陆吾与她对视,恍惚看到了今日那个在自己耳边巧舌如簧的娇媚女子。
“……”怎么会想到她?
陆吾百思不得其解,稳了稳心神,温声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开心?”
“我找到百年灵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