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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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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睡了没多久,余医生迷迷糊糊地被电话吵醒。
打来电话的是他安排在广家观察情况的助手:“不好了余老师,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这个助手也是经验丰富的医生,能让他这么着急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情况。
余医生火急火燎地赶到广家,见整个院内灯火通明。
助手正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马上带着他去了二楼的房间。
余医生本以为他们要去广安平的卧室,没想到却被带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外。
广茹萱和老太太都守在门外,广茹萱眼眶泛红,老太太倒是比她镇定,面色如常,但神情也十分严肃。
余医生走上前,广茹萱马上哑着嗓子道:“余医生,安平他睡了一会醒来后就非要到这来,已经两个小时了,问他什么都不说,也不让人进去,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我先去看看。”
光听这话,余医生也看不出什么。
他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这个房间好像很久没有使用过,地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数个脚印凌乱地印在上面,一路延伸向内。
房间很大,靠着墙面摆着一些木架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雕塑。
中间则是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满是雕刻需要的工具。
广安平穿着已经弄得脏兮兮的家居服坐在桌前,正低头专心雕刻着什么,或许是因为太过投入,他并没在意房内多了一个人。
余医生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发现桌面上摆了好几个似乎已经完工的小雕塑。
他看一眼广安平手中锋利的雕刻刀,没有贸然去碰他的东西:“雕的不错。”
说实话,他对雕刻一窍不通,只是这好像是目前看来最稳妥的对话。
广安平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
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休息太少,他一向毫无瑕疵的脸上居然出现了青色的眼圈,嘴唇周围也长了淡淡的胡茬。
加上凌乱的头发和邋遢的衣服,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无人赏识的落魄艺术家。
广安平打量了几眼余医生,露出一个突兀的笑容:“余医生,你的眼光也不错。”
他的声音并不难听,此时却阴恻恻的,像是从地狱而来。
余医生背后一寒,职业素养让他维持住冷静,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小雕塑:“我能看看吗?”
广安平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余医生拿起其中一个,刚才没有细看,这会他才发现,广安平雕的是人的半身像。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足可以媲美专业人士,人像的五官神态都雕刻得活灵活现,除了没有上色,跟真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张脸他也很熟悉,正是昨天刚见过的凌语归。
奇怪……
余医生若有所思地放下人像。
昨天广安平明显一副要为之前的感情画上句号的样子,怎么今天又突然想起这一出?
怎么想都不合道理,除非……
余医生注视着再度开始雕刻的广安平:“广先生,你还记得昨天我碰到了谁吗?”
“我怎么知道,”广安平头也不抬,“我们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听到他的回答,余医生心中有了大概的结论,他的记忆果然又出问题了。
他又问了几句,确定广安平出现了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症状。
或许是因为新药的副作用,以及凌语归给他带来的刺激,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而不是彻底的失忆。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生理性的症状,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余医生正想退出去把这事告知广茹萱等人,广安平却再度开口:“对了,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下语归。”
“他好像把我电话拉黑了,怎么都打不通,”广安平困惑地皱起眉头,“我想给他看看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举了举手中未完成的雕刻,余医生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去。
“余医生,安平他怎么样了?”他一出门,老太太等人就围上来问道。
余医生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我想,现在应该顺着他来。”
“您是说,真找凌语归过来?会不会刺激到他?”广茹萱反应很快。
“他现在的记忆里和凌语归还是恋人,两人只是因为吵架冷战了,所以应该没问题。”
广茹萱很信任余医生,她咬咬牙,吩咐助理:“去联系凌语归,请他过来一趟。”
余医生想了想,说道:“还是我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吧,正好我这有他的联系方式。”
说罢,顶着广茹萱惊异的眼神,余医生走到楼下给凌语归打电话。
凌语归并没有回去,或许是因为已经决定休假回家也没事干,或许是因为想离广安平所在的地方更近一点。
他自己也弄不清。
事实上,从昨天听说了广安平的病情后,他就一直处于魂游天外的状态,晚餐忘了吃就直接睡下,早上也不怎么觉得饿。
广茹萱是说过广安平的病很严重,但凌语归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病会恶化得这么快。
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忘掉那段感情。
他在酒店发了会呆,终于强迫自己出门走走。
凌语归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城市公园,工作日,这里没几个行人,安静得只听得到鸟叫。
阳光下,巨大的人工湖波光粼粼,反射上来的光芒刺得凌语归有几分恍惚。
水里应该很舒服。
不知为何,凌语归冒出这个念头。
他越走越近,最后半个身子都探出围栏外。
就在他还想往前靠一点的当儿,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凌语归还没完全回过神,站在原地没动,下意识的接起电话。
“凌先生吗,我是余医生,有件事想麻烦您。”
听到余医生的声音,凌语归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待看清自己危险的处境,他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见他不说话,余医生又“喂”了一声。
凌语归退后几步站定,惊魂普定地拍拍胸脯,才道:“您说。”
余医生把广安平的情况解释了一遍,着重提到了那些雕塑都是送给凌语归的生日礼物。
听着他的话,凌语归像吃了一大块黑巧克力,苦涩中带着一丝丝难以觉察的甜味。
他居然记起他的生日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
电话那头,余医生还在说话:“我知道现在让你来会有点为难,但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能不能过来陪陪他?”
“我……”凌语归本想马上答应,又想起跟杨娴的约定,“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但是杨娴……”
他还没说完,余医生就急急打断他:“你说那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其实那是广安平为了让你彻底忘记他,联合杨娴做的一场戏,他俩已经打算解除婚约了!”
凌语归听得一懵,随即想通了里边的弯弯绕绕,心头顿时升起一阵怒气。
他凭什么认为让自己误会他、忘记他就是最好的?
仔细想想,从以前开始,夕一就是强势的一方。
不管是重新申请账号、还是确定发展方向,甚至救人都是因为他背后推了一把。
他慢慢的让凌语归习惯生活中有另一个人可以依靠,将身心都交出去。
然而对方的掌控欲却强到,连结束都要遵循他的计划。
凌语归从不否认自己爱夕一,但绝不会做他的提线木偶,即使是因为对方生了病也一样。
既然广安平又想见他,这一次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明白了,我马上就过来。”
“你是不是回去了,需要找人去接吗?”
“不必,我还在首都。”
凌语归从出租车上下来,正好看见望眼欲穿的广茹萱从院子里匆匆走出来。
打量着眼前比第一次见面明显消瘦许多的妇人,凌语归终于确定广家人对广安平的关怀并不比自己少。
不知是不是想起当初劝凌语归离开的事,广茹萱显得有些局促:“凌先生,谢谢你……能过来。”
“不必客气,”凌语归决定把话说在前面,“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对他说,或许会刺激到他,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广茹萱皱起柳眉:“凌先生,安平可能做了一些让你不舒服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但你也知道他的病会影响到脑子,现在他的记忆已经很混乱了,你就不要用过去的事来为难他了。”
“抱歉,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凌语归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替他回答。”
“你……”
广茹萱还想说什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小萱,不要再说了。”
她那双周围布满皱纹却不减半分清明的眼睛望向凌语归:“凌先生,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
“找到广安平那天,你也在医院里吧,那时我就注意到你了。”
“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担心,当时我还以为是你哪个亲戚在住院,没想到是为了我们家安平,谢谢你照顾他那么久。”
在老人温柔的注视下,凌语归几乎有种把自己的委屈都一吐为快的冲动。
可他想要的并不是旁人的谢谢或安慰。
“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跟他聊聊。”凌语归再度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