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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完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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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光明媚,医院后面的草坪上有许多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散步,向芷依也出来了,林抒成在旁边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小心又缓慢。
回想起半个月前的那个傍晚,到现在她仍心有余悸,当时她自天台掉落途中被二楼横出来的木板拦了一下,减缓了冲击,尽管如此却依然陷入昏迷,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才醒来。
醒来后才知道,原来白婧瑶在她掉落后也跳了下去,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她想拽着向芷依一起死。
可惜不但未能如愿反而害了自身,她伤的远比向芷依重的多,听林暮说情况一度陷入危急,后来稳定下来蒋晏便把她转入了帝都医院治疗。
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有没有后遗症暂时还不清楚。
向芷依一直没能看到蒋晏,林暮对此的解释是白婧瑶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必须时刻要蒋晏陪在身边,否则就拒绝治疗,因此蒋晏目前不方便和她联系,等白婧瑶彻底好转之后他会回来的。
向芷依自己初时情况也不太好,直到最近才慢慢恢复,她想联系蒋晏,但手机不在身边,医生说她身体极度虚弱,必须好好静养,一切电子用品都暂时停掉。
两人沿着草坪慢慢走到花坛边,向芷依道:“师兄,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蒋晏?”
“你能别为难我了吗?”林抒成白了她一眼,“宋医生知道会骂死我的。”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向芷依央求,“就打一分钟,时间到了立刻就挂。”
林抒成叹了口气:“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上回你休息的时候蒋总打过电话来问你情况怎么样,我说挺好的,他就放了心,结果后来听我哥说因为他打这个电话白婧瑶直接把正在输液的针头拔了,闹了整整一夜才消停,蒋总的压力也很大,你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吗?”
向芷依低头不语。
“何况就算现在打过去他也不会接的。”林抒成边说边拨了号码,果然一直都无人接听。
“算了,”向芷依道,“我等他回来就好。”
林抒成看着她,想说什么,但又顿住了。
“向阿姨!”就在这时忽听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
向芷依抬起头,只见林昭婷穿着一件绿色碎花裙朝她奔过来。
她本来是张开手臂想要向芷依抱的,但一到跟前就被林抒成拦了下来,严肃道:“没看见向阿姨身上穿着病号服吗?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抱你。”
林昭婷眨了眨大眼睛:“那我抱她行吗?”
向芷依听了慢慢蹲下来,搂了她一下:“别着急,等阿姨好起来就可以天天抱昭婷了,你跟谁来的?”
“爸爸。”林昭婷回头指了指林暮。
说话间林暮已经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抒成,你先带昭婷去那边玩一会儿,我有事情要和向小姐说。”林暮开口道。
林抒成似乎知晓他要说什么事,点点头,牵着林昭婷去那边看喷泉。
“向小姐,你先坐下。”林暮虚扶了向芷依一把,让她坐在花坛边,然后指着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道,“这位是佟律师。”
向芷依正猜测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事,闻言不由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佟律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向小姐,这是您父亲留给您的遗产,您看一下,没问题可以直接在上面签字。”
向芷依直接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父亲?遗产?”
“是的。”佟律点点头,“您父亲是一年前在马来西亚病逝的,没错,是病逝,这是他的全部遗产,国内国外都有,他的遗言是务必要交到您手中。”
向芷依还是怔愣着,似乎对这件事存着很大的疑惑,还是林暮开口道:“不管你父亲曾经做过什么事,但你终究是他的女儿,佟律从马来西亚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还是先把字签了吧。”
“我可以不签吗?”向芷依问。
林暮和佟律师听了都一愣。
“为什么?”佟律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怨恨你父亲?其实他临终前一直都惦记你,或许他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但现在毕竟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放不下?况且你是他的唯一继承人,除了你这份遗产不会对第二个人生效。”
怨恨?
听到这个词向芷依心里十分麻木,不,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早已平静了,对任何人都没有怨恨……
“签吧。”林暮把笔递给她,“别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向芷依最终还是签了字。
佟律随后离开,林暮则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关于蒋晏的。”
向芷依心里微微一动,侧目看着他。
“他……”林暮罕见地顿了片刻,“他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向芷依一动不动看着他。
“白婧瑶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蒋晏给她联系了国外的一家疗养院,不出意外今天就要走,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林暮说到这里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如果顺利的话……”
“要是不顺利呢?”向芷依打断他,“不顺利的话,他要怎么样?”
林暮不知如何回答。
“这是他的原话吗?”向芷依努力按耐着情绪,“你打电话给他,我要听他亲口说。”
林暮没办法,只好拨了蒋晏的号码,没一会,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林总?”
向芷依所有的克制在顷刻之间决堤,她死死咬着嘴唇,才不至于让那些崩溃漏出来,然后说:“……我。”
只能说这一个字,再多声音就会控制不住发颤。
那边随后陷入很长的沉默,就在向芷依以为他是不是挂了时,忽听他说:“芷依,对不起啊……”
向芷依嘴唇几乎咬出了血,下一刻站起身就走……
*
“真的要走啊?”崔茹不舍地看着向芷依,“你才刚出院不久,为什么急着离开檀城?”
“我不急。”向芷依笑道,“只是已经没什么事了,所以才决定早点走。”
崔茹满脸遗憾:“不再考虑考虑么?”
向芷依笑着摇头:“不用了,已经想好了。”
“好吧。”崔茹叹了口气,“明天几点的车?我送你。”
“不。”向芷依很坚定地拒绝,“我不想让任何人送我,如果哪天你要去澜溪镇旅游,我一定会去接你。”
崔茹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
次日一早,向芷依只身拖着行李打车去了檀城火车站,这一次乘车流程已经熟悉了,但时间不太充裕。
她紧赶慢赶终于上了车,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外面四野俱静,过了一会火车缓缓前行,窗外景物由慢转快,飞速掠过。
和第一次离开时的感受完全不同,那时候紧张中带着希望,但现在,好像不见了什么……
*
一年后,澜溪镇。
“芷依姐!有新单了!”卡卡坐在电脑前喊。
向芷依随后从里面走出来:“哪里?”
卡卡看着订单信息说:“橡北路23号,一束紫色桔梗,收花人寻先生。”
“好的。”向芷依应了声,然后开始包扎花束。
卡卡还在自言自语:“这个“寻”好奇怪,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向芷依低着头没吭声,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知道,此刻她拿着蓝紫色花朵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个季节橡北路两旁的银杏树没什么可看的,她骑着车很快穿过大街,来到23号门前。
院门和房门都是开着的,她停好车走进去,看到桌上放了只玻璃瓶,瓶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清隽又不失苍劲。
——麻烦把花插进瓶里,多谢。
她抱着花站在原地,下一刻只听楼上传来脚步声。
向芷依心跳陡然激烈起来,那是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她想迎上去,但身体是僵硬的,头脑一半清醒一半空白,脚步声明明近在耳侧,可恍恍惚惚中又觉得远在天边。
她一瞬不瞬盯着楼梯,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幻听,直到那人终于出现在视线中,笔挺的西裤,黑色衬衫,和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
手一松,漂亮的蓝紫色花束无力落在地上。
看不到的时候仓皇无措,看到了却突然转过头,她弯腰把花束捡起来,一枝一枝拆开放进花瓶里。
“……芷依。”蒋晏走过来,轻轻喊了她一声。
“别这么叫我。”向芷依低着头,插花的动作几乎有些机械,“我们不熟,寻先生。”
“对不……”
“闭嘴!”向芷依打断他,“别跟我说那三个字。”
这样的她很少见,蒋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时隔一年未见,不止向芷依,他也有种置身梦中的恍然。
向芷依插完了花,终于肯抬起头看他了:“白婧瑶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蒋晏怔了怔,没有马上回答。
向芷依紧紧盯着他:“是不是?”
蒋晏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是。”
向芷依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把将插好的花拿出来扔到地上:“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原本克制的情绪一旦撕开一道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狠狠瞪着蒋晏,眼里泛着泪光,身体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
蒋晏心揪成了一团,想伸手抱她,她却猛地后退了几步。
“当时从天台跳下去的根本不是白婧瑶,而是你,一度陷入病危的也是你,需要疗养的还是你,你一直都在骗我……”向芷依满脸悲怆,“为什么要骗我?你……打算怎么样?”
蒋晏眼睛也红了,心痛的厉害,可是却无法开口。
“你说话啊?你当时……打算怎么样?”向芷依声音哽咽,泪水滚滚而落,“你……你是不是想永远不……”
“没有!”蒋晏急切地打断她的话,“当时情况很危急,我不知道能不能……”
“所以你就骗我要去陪白婧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果好了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回来,如果……如果……”她说不下去了,转身往外走。
“芷依!”蒋晏冲上去抱住她,“我错了,你别怪我。”
“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让我怎么办?”向芷依满脸都是泪,她想忍住,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一想到蒋晏当时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即便此刻被他抱着她仍从头到脚都泛着寒意。
蒋晏也忍不住了,喉结轻轻颤动,过了一会勉强笑道:“好了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向芷依抬起一双泪眼凝视着他,蒋晏从她眼中看到了惶恐与害怕,他心疼的刚要说什么,她却突然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甚至带着些爱怜的意味,他怔了怔,很快地回吻住她,她却又停下了,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蒋晏闷哼一声,无奈地笑道:“你这什么行为?赏罚分明?”
向芷依停止了哭泣,抵着他的额头问:“现在都好了吗?是不是都好了?都没问题了吗?”
“好了好了。”蒋晏抱着她坐了下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这次绝不骗你。”
向芷依顿了顿,还是问:“曾经……严重到什么程度?”
蒋晏不想回答这个,可看不得她执着的眼神,只好叹口气道:“做过好几次手术,最长的一次一个月才苏醒……”
尽管有所准备,但向芷依听他这么说还是咬紧了嘴唇。
蒋晏吻了吻她的眼睛:“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猜的,”向芷依幽怨地看着他,“不管白婧瑶情况有多么严重,你也不可能管她不管我。”
蒋晏笑了:“没错,没有任何人能跟你相提并论,你是我的唯一。”
“一开始我确实相信了,后来才觉得不对劲,所以就猜是这个可能,但也只是可能,没办法确定,你或许能知道我的消息,但我却不知道你的,我能做的只有等,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煎熬?”向芷依说到这里没办法不瞪着他,“你这个浑蛋。”
蒋晏心疼道:“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保证下次……”
“闭嘴!”向芷依恶狠狠打断他,停了停又问,“还有那份遗产怎么回事?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我说了你别生气。”
“你先说。”
蒋晏咳了一声道:“他……确实给你留下了遗产,但没有那么多,我添了一点……”
向芷依脸色果不其然一沉:“你放我下来。”
蒋晏紧紧箍着她的腰:“说好不生气的。”
向芷依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始动手解他的衬衫扣子。
“干什么?”蒋晏目光如火,“门还没关呢。”
向芷依白了他一眼:“思想纯洁点,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痕。”
蒋晏尽管精神看起来不错,但身上苍白瘦弱,一看就是病体,他以前身体可是很结实的,向芷依克制着心里的难受摸了一下,结果被他一把攥住手。
“你这样我思想没法纯洁。”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炽热,“要不去关门?”
向芷依再度翻了个白眼:“关什么门?我要走了。”
蒋晏马上道:“我也跟你走。”
他这么说向芷依倒想起来了:“你回不回檀城了?”
蒋晏想都没想:“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就不回。”
向芷依这次没说话,出了很久的神,最后喊了声:“蒋晏。”
蒋晏立刻回答:“好。”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就好?”
“不管什么都好。”
向芷依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们回家吧。”
蒋晏眼中满是温柔宠溺的笑意:“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