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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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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时嘉琛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念《恋爱的犀牛》中马路的独白。
他原本对马路的偏执,只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此时淫雨霏霏,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色中,这句独白单独拎出,再从她嘴里念出来,除了偏执的浪漫之外,又带上了一种雾气腾腾的美感。
时嘉琛想了想,低声说:“马路的爱,像犀牛一样,视觉脆弱,嗅觉灵敏。”
江予乔回忆起话剧中的细节,说:“所以,他凭着嗅觉自顾自疯狂地爱着那个身上有复印机味的明明,他一切的欲望,都是对她的渴求;他所有的梦想,都有她的存在。”
时嘉琛笑了,垂眸看她一眼,说:“可是,现实中这样的人很可怕不是吗?谁也没必要因为爱情变成那样。”
江予乔却摇了摇头说:“不只是爱情,是生活的态度。”
时嘉琛轻笑,忽然觉得她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有小女孩的天真和懵懂,但也有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深刻。她仿佛处在一个非常奇妙的阶段,梦幻又真实,灿烂又含蓄。
他开始好奇她内心深处的世界,便问她:“怎么说?”
江予乔不紧不慢地说道:“廖一梅曾经说过,在现代社会,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最佳地位,都能在感情和实利中找到一个明智的平衡支点,避免落到一个自己苦楚,别人嘲笑的地步,但马路不会这样。所以才会有结尾那句台词。”
她没有说下去,但时嘉琛却已经想起来,结尾的那句台词是什么。
【你要坚信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如果你爱什么东西,渴望什么东西,你就去爱吧,去渴望吧,只要你有足够强大的愿望,你就是不可战胜的。】
时嘉琛看向前面近在咫尺的门诊部大门,不时有人从那里进出,仓促的、茫然的、木讷的、普通的……可是,当他再次看向怀里的女孩时,便觉得她是不同的、独特的。
短暂的问诊之后,时嘉琛拿着医生开的单子陪江予乔去抽血。
时值傍晚,抽血窗口没什么人,只等了一小会儿,就轮到江予乔了。
她在凳子上坐好,卷起袖子伸手出去,看到采血的年轻护士在她胳膊上扎紧皮筋,她下意识地别开眼不敢再看。
可余光却仍扫到护士拆了一支小针筒,装上闪着冰冷银光的尖细针头。
江予乔没由来地心头一慌,正要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眼睛,却不想,还没等她动作,眼前忽然一黑。
时嘉琛从后面伸手,挡住了她的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萦绕在江予乔鼻尖的消毒酒精味儿忽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袖子上淡雅的清香,熟悉的雪松和香根草的香气。
抽血的护士笑了声,调侃道:“小姑娘抽个血还要跟男朋友撒娇呀。”
说话间,针头已经扎进了皮肤。
可江予乔却像是失去了痛感,他身上的香气、手上的温度,有着强大的安抚作用。
等抽完血,时嘉琛的手也离开了。
江予乔从护士手中接过棉签按住针眼,起身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等化验结果。
时嘉琛也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连排的铝合金椅子,略显简陋,他坐的那把扶手上还有斑驳的锈迹。可他却从容得很,似乎无论身处何处,他都能维持他的体面和优雅,仿佛天山上的一抔雪。
江予乔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拿开棉签一看,血已经止住了。
她正要起身找垃圾桶,时嘉琛却已经先她一步拿过她手中的棉签,往垃圾桶走去。
江予乔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心情起起伏伏。
等他回到座位重新坐下,忽然发现她的目光,便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烧得难受?”
江予乔摇了摇头,但下一秒,又点点头。
时嘉琛被她逗笑,抬手揉着她的发顶说:“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江予乔垂了垂眼,终是忍不住好奇:“你交往过多少个女朋友?”
时嘉琛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反问:“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江予乔抿了抿嘴角,右手食指往垃圾桶的方向指了指,又指指他,说:“你很细心,很会照顾人。”
时嘉琛轻笑:“所以?”
江予乔觑他一眼,压下舌尖的酸意和心里的醋意,说:“他们说,一个很懂照顾人的男人,都是由经历和阅历调教出来的。”
时嘉琛再一次把问题抛给她,说:“你觉得我交往过几个?”
江予乔一时无语,不由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时嘉琛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很干净,看上去瘦,但从刚才被他抱过来的一路,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肌肉和力量感。
而且他对她,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又或是语言,都极有分寸,恰到好处地让她觉得舒适。这种舒适感不是他刻意拿腔作势,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总之,他该是个傲气又很有教养的人。
江予乔有些拿不准了,想了想说:“三个以内?”
时嘉琛别开头,浅笑,而后回看她,问道:“为什么?”
江予乔说:“无论从年龄、自身条件还是言行举止,你都不像个母单,但应该也不是个换女朋友很勤的人,因为你身上没有那种视女人为猎物或者奖励的油滑感。”
“看不出来,你懂的倒是挺多。”时嘉琛笑睨她。
江予乔忙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时嘉琛嗯了一声,点点头,一本正经说:“所以现在,我这头猪赖上了你这个猪倌。”
江予乔瞪大眼睛说:“你才是猪倌!”
说完之后,便有捶他的冲动。这股冲动刚冒出来,她就照着做了,双拳在他胳膊上一顿暴击。
时嘉琛忽而抓住她的右手,十指紧扣。
江予乔一顿,紧接着心口狠狠一颤,手上的温度迅速蔓延至全身。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时嘉琛朝她这边挪了一点,不等她抬头,他便已经展臂绕过她的肩膀,而后微微一收,将她拥入了怀中。
江予乔一开始还有些僵,下意识地想从他怀里退出去,却被他更用力地箍住。
她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而时嘉琛也收了力道,两人就维持着倚靠与拥抱的姿势,谁都没有再动。
他宽厚的肩膀给了她极大的勇气,不多时,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说:“你以前怎么称呼你前女友的?”
时嘉琛胸口微震,轻笑,另只手拍拍她脑门:“一定要讲过去的事?”
江予乔拉开脑门上他的手,坚定点头:“讲。”
时嘉琛似是无奈轻叹:“名字而已,还能怎么称呼,去掉姓显亲昵,当然吵架的时候也会连名带姓。”
江予乔嘴角小小地翘了一下,想了想说:“那你以后叫我‘乔乔’吧。还有,以后不准连名带姓叫我。”
时嘉琛瞬间洞悉了她的小心思,轻轻启唇:“好,乔乔。”
江予乔笑到苹果肌鼓起,转而又觉得此时此刻就跟梦一样,她居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家人都未曾给予过的温柔和关怀。
如果这真的是梦,那就让她一直在梦里不要醒来吧。
拿到化验单后,两人又去找医生。医生看完化验单,开出挂点滴的单子。
等江予乔挂完点滴,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时嘉琛站在门诊大厅门口,撑起伞说:“饿不饿,一起吃晚饭。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江予乔挂完点滴,感觉已经好多了。她摸了摸瘪下去的胃部,看向他说:“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时嘉琛找了一家粥铺,店里人还不少,两人进店之后,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张空桌子。
时嘉琛问江予乔想喝什么粥。
江予乔来回翻转着只有一张塑封硬纸板的菜单,最后点了一份香菇鸡丝粥。
点完之后,她又问时嘉琛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时嘉琛摇了摇头,他习惯了控制饮食,晚上一向吃得少,除非要应酬。
他叫来服务员下了单,江予乔已经烫好碗筷,递了一副过来。
时嘉琛接过,手指触到她的尾指指尖,倒是想起些什么,放下碗后便伸手过去,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江予乔一怔,紧接着浑身血液便汹涌着朝大脑涌去。
她心脏狂跳,眼神闪烁,明明红了脸,却还要故作镇定地问时嘉琛:“怎么样,还烧吗?”
时嘉琛被她逗笑,收回手说:“脸这么红,多半还在烧吧。”
江予乔讷讷地看了他两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便拉起外套的帽兜罩在头顶,深深地埋下了脑袋,宛如一只鸵鸟。
时嘉琛这才意识到她特别不经逗,很容易害羞,不由心中微动,一边还想找着机会再逗一逗她,一边又怕逗得狠了,把她弄哭,到时候还得花好一番力气哄。
他便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没来时那么烫了,今晚回去按医嘱吃药,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江予乔没抬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直到服务员把粥送上来,她才摘了帽子,低头往碗里盛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时嘉琛看她一眼,又用勺子从砂锅里挑了一点鸡肉丝放进她碗里,说:“多吃点肉,增加免疫力。”
江予乔悄悄地弯了弯嘴角,说:“你也是。”
吃完粥后,时嘉琛就送江予乔回家。
江予乔生病,本来就有点体力不支,再加上吃得太饱,上车之后便一阵阵地犯困,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才发现车已经停了,周遭一片晦暗,远处昏黄的路灯慵懒地照在挡风玻璃上,照亮了一层濛濛的水珠。
原来外面又下雨了。
江予乔喉咙干痒,轻嗽一声才舒服了些,紧接着,大脑也真正地清醒过来。
她正要扭头找时嘉琛,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醒了?”
江予乔迟钝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不好意思地问:“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醒我?”
时嘉琛稍稍侧过身子,对上她的视线,说:“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叫你。”
也许是雨天楼下没人闲逛,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夜里,略显喑哑。
江予乔在暗色中望着他,莫名地口干舌燥起来,舔了舔双唇说:“下次再这样还是叫醒我吧,我也不忍心叫你等的。”
时嘉琛轻笑:“好。”
江予乔顿了顿,这才说:“那我下车了。”
时嘉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路灯虽远,但朦胧的光线却恰到好处地将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照得清清楚楚。她黑直长发都乖顺地勾在耳后,只不经意地在鬓边散落一缕。空调的风轻轻吹着,那缕头发便在夜色里疏懒地浮动。
时嘉琛默了两秒,一动不动,说:“好。”
江予乔觑他一眼,脚尖轻轻地蹭了蹭地毯,这才转身去开门。
可她的手还没摸到门把,胳膊就被往后一拽。
不等她反应过来,时嘉琛已经一手托住她的脸颊,欺身而上,将她压制在椅背上。
江予乔抬起头,撞进他深沉如宇宙的目光里,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时嘉琛指尖缠绕着她的长发,声音很低:“如果我没拽你,你会回来吗?”
江予乔喉咙发紧,默了会儿才说:“不知道。”
时嘉琛轻笑一声,不再多言,低下头去,将一切的“不知道”化作滚烫的行动。
江予乔大脑顿时宕机,她总觉得像他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若是接吻,也该是温吞的、缓慢的。
可这个吻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双唇触碰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他浓烈的欲求,像是要将她整个吞没,她的心神、她的灵魂,只能感受到他和他的吻。
江予乔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丝闷哼,她想推开他,换取一丝喘息,可于他而言,这点力道无异蜉蝣撼树。
江予乔这才知道,掠夺和征服是刻在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
她因此产生无尽的悸动,臣服于他的狂热之中。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短暂地从现实中脱离,获得了新鲜的、刺激的、朝不保夕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