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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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
文/沈逢春
2022.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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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
北城的冬天很冷，干冷，走在路上脸被风一吹，就好像是刀割似的疼。前几天刚刚下了一场雪，雪还没化，外面已经又开始飘起零星的小雪花了。
天气阴阴沉沉，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乌云压境，有一种风雪欲来的感觉，像是预兆着，北城将会迎来今年最大的一场雪。
距离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已经很久了，还没见许诺的身影。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想要给她打个电话。电话还没拨出去，宿舍门就被推开了，与此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宋弥转头看她：“怎么了？”
许诺气喘吁吁地将手中的几本书放下，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几下，几口便喝光了，放下杯子缓了口气，“别提了，我本来都快走到宿舍门口了，发现我耳机落在教室里，又跑回去拿，再爬咱这六楼，差点没把我累死。”
说着看了宋弥一眼，“今天晚上的聚会你真的不去啊？”
宋弥连头都没有抬：“不去。”
许诺苦口婆心：“这次圣诞聚会，是咱班长组织的，在微信群里说所有的人都要去，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上次奖学金的事情，他就对你有怨气了，你这次要是不去，小心他日后给你穿小鞋。”
“再说了，反正都是他请客，不去白不去。咱全班都去，就你不去，这多尴尬，就算是不给他面子，你陪着我去也行啊，反正我们也不吃亏。”
说着摇了摇宋弥的胳膊，“求你了弥弥，陪我去吧。”
最后还是宋弥妥协：“好。”
“这就对了，快去换件衣服化个妆。”
宋弥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外套，长度到膝盖的位置，内搭简单的黑色低领毛衣，黑色铅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中筒靴。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包裹住脖子和小半张脸，微微低头，巴掌大小的脸蛋全部隐藏在围巾里。
刚刚走出宿舍门，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浑身一抖。即使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外套，也能感觉到冷风不断从领口渗进去，密密麻麻渗透进皮肤，浑身起鸡皮疙瘩，甚至是连呼吸都是冷的。
天上飘着小雪，零零星星从天上落下，落到皮肤上，冷热交替，瞬间化成了水。
路灯亮着，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雪花飘飘荡荡落下的样子，跳跃着，飞舞着，翻腾着，最后落在地上，瞬间消失成水渍。
天已经黑了，但是外面依旧有很多的人，人来人往，从她的身边经过。
许诺挽着宋弥的胳膊，走在路上，看见身边经过的几个女孩子，手中都拿着一份烤冷面，想起了前几天听说的那件事。
“哎弥弥。”
“嗯？”
“你听说了吗，最近咱学校南门口有个卖烤冷面的，听说是个大帅哥。”
“嗯。”宋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真的，但是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就看不清脸，但是听说身材巨好，看身材和气质就是一个大帅哥，好多女生去他那儿买一份烤冷面，就是为了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摘过口罩，还挺神秘的。”
“一会儿咱俩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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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很多人，进进出出，人来人往。
许诺一出校门口，就拉着宋弥朝着路边看。
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宋弥看见了那个烤冷面的摊位。
是一个经过改装的三轮摩托车，改装成了一个可以随时移动的摊位。上面摆放着各种做烤冷面的工具，工作台后面站着一个男人，微微低着头，在给摊位前面的几个人做烤冷面，动作熟练。
摊位上方是一盏白炽灯，已经不是很亮了，灯光微微发黄，隐约有些忽闪，明明暗暗，勉强足够支撑他看清面前的烤冷面。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滋滋冒出的热气，飘荡在空中，最后消失掉。
许诺拉着宋弥走近了几步，依旧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口罩几乎是遮挡住了整张脸的大半部分，再加上头上还戴着个帽子，更加看不清样子。正是因为这种神秘感，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想要看一看口罩下的真容。
看着远处的那个人，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现，无数次他低着头的样子，逐渐和远处的那个身影重叠。
突然一哽，眼眶发酸，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有一瞬间甚至是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在北城遇见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一定是看错了。
下意识走近几步，想看清楚。
或许是宋弥的眼神太过于明显。
远处的男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微微抬头看过来。
零星的雪花飘荡着落下，干扰着视线，摊位前的白炽灯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晃着眼，隔着人群，隔着车流，他们看见彼此。
他一身黑，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短款棉衣，拉链没有拉到顶，微微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头上戴着个黑色鸭舌帽，脸上是一个黑色的口罩，隐藏在黑夜中，仿佛是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看见了他的眼睛，像是黑色的墨水，融在黑夜里，缓缓地流淌，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地扫过，像是浸着毒液一般。但是当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她，看见了她看向他的眼神的时候，又瞬间软了下来，像是墨水滴进清澈的水中，很快散开，然后消失殆尽。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摊位前买烤冷面的一个姑娘见他停了下来没有动作，出声提醒道：“帅哥，你看什么呢，快糊了。”
听到声音的他瞬间低下头来，似乎是不想要让别人认出他似的，抬手压下帽檐，压得极低。将面前的烤冷面做好，装好递给摊位前的人。
他微微弯着腰，脊背不像是之前那样挺拔，像是被什么压弯了。
他之前可是一个宁愿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不愿意弯腰低头的人。
鼻子一酸，眼眶突然像是被逼出了眼泪。
宋弥挣脱开许诺的手，想要朝着他走过去，但是仅仅只是走了几步，就被身边的许诺给拉住了，“弥弥，你去哪里？我们约的车来了。”
宋弥这个时候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像是牵线木偶似的，被许诺硬拉着上了出租车。
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车窗关着，车内开着暖气，司机师傅放着广播——
“中央气象台预计今天到二十七日，我国仍将有大范围的雨雪，临江，淮南，岭北等地区将持续出现降雪，局部地区有大到暴雪，二十八日到三十日，我国还将有一次大范围的雨雪天气，需要防范连续雨雪对春运出行等方面的不利影响。”
耳边的许诺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话，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唯一清晰的，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声，以及脑海中那种想要立马回去见他的念头。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也仅仅只是这个念头。
她要回去。
她要见他。
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地开口，却发现声音已经变哑了，“师傅，停车——”
司机师傅并没有听清楚宋弥说的话，但是身边的许诺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惊讶，“你要下车？”
“停车。”手不停地抖着，指甲用力抠着手心，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奔溃掉。仿佛是下一秒，如果不停车，她就会奔溃到大喊出来。
直到司机师傅停下车，宋弥看向许诺，语气哽咽：“诺诺，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了，我有一件很重要得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一出车门，便朝着学校的方向跑过去。雪下得不大，还是像原来那样，零零星星，雪花从空中飘落。车内开着空调，从车上下来，冷风瞬间灌进衣服里面，冰凉刺骨。
情感早已经战胜了理智，根本就感觉不到冷似的。
一心只想要快点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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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给我来个大份的烤冷面。”摊位前的一个女孩看着江闻，满眼的好奇和期待，仿佛是为了看江闻，而并不是买烤冷面。
“卖完了。”江闻没抬头，淡淡地回复，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动作熟练，像是已经做过无数遍。
“哎你这不是还有吗？”女孩看着旁边放着的还没用完的材料。
“不卖了。”
他的声音有些冷硬，听得摊位前的女孩心一紧，有些憷得慌，“不卖就不卖，什么态度。”嘴里咕囔着走开了。
宋弥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已经收好了摊子，准备离开的人，他推着车，准备掉头。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马路，这个时候的江闻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没有看见那个匆忙赶回来的宋弥。
宋弥抬头看了一眼，现在是红灯，她根本就过不去。
这条路就好像是将他们两个人分成了两个世界，中间分界线十分清晰，他是他，她是他，谁都没有办法走进彼此的世界。
她看见他低头整理东西的样子，看见他的外套，很薄很薄，他总是不好好穿衣服，冬天的时候总是穿得很单薄，他一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了。
“江闻——”
被喊到名字的人，整个人都顿住了，像是滞在了原地，脚步根本就无法动弹。这年的冬天太冷太冷，路上结了冰，像是将他的脚都冻住了，鞋底和路面黏在一起。
北城大学校门口很多人，很多的人从他的身边经过。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整个空间里，好像是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以及身后的她。
那声音就好像是穿透了几年的时光，到达了他的耳边，他清晰地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听见了她喊他的名字。
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用手蹭了蹭衣角，力道很大，像是想要擦掉什么似的。他并没有回头，强逼着自己朝着前面走，不回头，不去管身后的她。
“江闻！你站住！”
发了狠似的，朝着他的背影喊着——
“你要是这次离开了，我们就永远不要见面了！”
他似乎是被她的这句话给唬住了，竟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的声音，周围不少人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的宋弥已经顾不得别人看过来的眼神了，现在她的眼里就只有他。看着红灯变换，在颜色变化的下一秒钟，宋弥朝着马路对面跑过去，追上他。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闻反应过来，犹豫了一瞬，随即加快脚步，上车，准备离开。动作很快，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宋弥跑得太快，没看脚下，突然一个阻力，没站稳，不知道被什么给绊倒了，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摔倒在地，下意识手掌撑着地，手心里传来一片火辣。
几乎是听到她摔倒的那一刻，他心一紧，没有犹豫地，立马转过身来，看着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她摔倒在地上。
像是摔得狠了，趴在地上，没有立马爬起来。
还是忍不住，快步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手——
“起来。”
听见他的声音，宋弥一直强忍着的，那一直在眼眶里徘徊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围巾上，形成了一块很小的水渍，微微抬头看他，视线逐渐模糊。
几年前，她也从他的口中听到过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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