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味儿》两半儿

36、加冰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紧接着打趣道：“哎呦喂～你不是从来都是你哥天大地大嘛，有我和你韩姨什么事啊。”
　　许佳木没接许璇的话，他把眼泪蹭在林嘉的衣服上，小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啊？”

　　许璇活这么长时间很少见许佳木这么软的时候。除了许佳木刚捡回来的时候会奶里奶气乖乖巧巧的招人稀罕，到后来就跟上了山的猴子一样招人烦，更别说这么软软的喊过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佳木这样铁定是遇见什么事了。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韩路白早就被许佳木小可怜的语气化得找不着北了，她凑到手机前回了一句：“回！马上回，佳木宝贝不哭，啊～”
　　“好。一言为定。”许佳木把下巴放在林嘉肩上，认真的说：“明天我和我哥等你们回家。”

　　电话挂断后，许璇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她看着着急程度一点都不比自己低的韩路白说：“好家伙，敢情这才是你儿子啊。”
　　“咋？这小佳木要是个女孩儿，说不定就是我儿媳妇呢，童养媳知道嘛，我担心我儿媳妇过分了？”韩路白把碎发拢到耳后，继续说：“再说了，小佳木可不就是我半个儿子吗，我能不担心？你自己听听你这个话，起码小佳木现在还叫你一声妈，像话嘛。”
　　“行，就我不像话。”许璇翻了个白眼，“我这阵子都是陪狗出来的，真是良心都喂了狗了。”
　　“哎呀～你最好了你最好了。”韩路白闻言又笑道：“行吗，够真诚吗？要不要我给你汪几声？”
　　“汪就不用了。”许璇倒在床上懒懒的说：“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配合医生积极治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跟我一起好好的看着俩孩子长大就行。”
　　“知道了。”韩路白小声说了句：“啰哩啰嗦。”

　　军训最后一天，天气又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教官整整齐齐的站在教室门口，乍一出门像是回到了军训第一天。
　　军训总结正进行到尾声，教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连道别都没有。

　　解散之后，方凯喊了吴小奇和许佳木去“很行”玩。刚走到网吧路口大老远的就看到挂着五颜六色的小灯的“很行网吧”的牌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牌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去看铁牌牌上的字，突然出现在拐角的华芸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华芸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清了清嗓子：“呦～遛弯呢你们仨。”
　　！！！

　　三个人看见华芸，条件反射道：“芸姐好。”
　　“哎呦，别紧张，这又不是在学校。”华芸看着他们仨又看了眼以前的“很行”问：“去网吧玩啊？”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去查资料。”吴小奇嘿嘿笑了下，都没等许佳木和方凯拦他就把话秃噜出来了。

　　“查资料？”华芸挑眉。
　　“是啊是啊，我们就只是单纯的查资料。”吴小奇又补了句。

　　干得漂亮！
　　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佳木一脸黑线的勾住吴小奇的脖子，“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华芸看向许佳木，撩了撩头发，似笑非笑：“得了，不跟你们废话了，那边网吧最近都不开了，听说是换了个新老板，要改一下风格。你们三个不是要查资料吗？走吧，去我办公室，正好初三周测卷子还没改，你们过去帮忙改一下，什么资料有这个管用。”

　　“芸姐，这我们都没学过啊！”方凯嚎道。
　　“这不是有我呢嘛！”华芸领着三个虾兵蟹将回到办公室，她在看上去摆放的毫无章法的桌子上轻车熟路的翻出来一沓试卷。
　　“喏，一人一份。”华芸把卷子随意分成三份发到虾兵蟹将手上，又在桌子上找出三张纸：“这是答案，你们对着改。我跟你们讲啊，大题的解题方法都在这了，边上有得分标准，看着给分就行，有些卷面要是看不顺眼就少给点儿分，让他们吃一次亏长长记性。”她分完工又从抽屉里翻出薄薄的几张卷子坐到位置上批改。

　　许佳木抱着卷子坐在华芸对面，他看似随意的翻了几张卷子，因为是周考测试题，所以姓名栏没有被密封，他抬头问：“芸姐，你就不怕我们徇私舞弊嘛？”
　　“对呀，许佳木和吴小奇他俩是考生亲属，这对最后成绩很不公平的。”方凯附和道。
　　“怎么？他俩不改，你想自己改啊？”华芸瞥了方凯一眼。
　　方凯被华芸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的，他搓了搓胳膊立刻转移阵地：“没！一起改一起改。”

　　“再说了，林嘉和吴川考的是竞赛题，跟你们手里的没关系。”华芸友好地冲在卷子堆上乱瞟的许佳木晃了晃手里的卷子：“别找了，竞赛题在这呢，我都改完了。”
　　“我一会能看两眼吗？”许佳木对华芸眨巴眨巴眼。
　　“多大了还卖萌。”华芸嫌弃的扭过去脸对其他两个人说：“我要去看晚自习了，咱们班晚自习一会你们不用去上，我去跟检查的同学说，初三第二节晚自习开始前我来拿卷子，我要是没来拿，你们改好给我送过来。我在初三一班，两位家属知道地方。”她说完看了一眼许佳木，把竞赛试卷放在许佳木面前的桌子上，接着就推开门出去了，紧接着门外就飘来华芸的声音“看吧，待会把这个也给我送过来。”

　　许佳木手里的卷子不多，一大半的大题都没写全，很快就改完了。他改完卷子之后一边看竞赛题，一边等吴小奇和方凯。

　　初三的题相对于现在的许佳木来讲还是很难的，他找出林嘉的卷子看了两眼，全是小对勾，虽然没有满分却也是竞赛题里面的最高分了。
　　许佳木有些小得意，他看了看还在努力改卷子的俩人，很有良心的把炫耀的心思放下了。
　　题又看不懂，又不能炫耀，闲着也是闲着，许佳木干脆在桌子上找了支黑色水笔在林嘉卷子上勾勒出了一个Q版的《趴趴午睡图》。

　　他这边刚画好，方凯和吴小奇也改好卷子了，三个人把卷子合在一起送到三楼教室。

　　许佳木抱着卷子敲了敲门，吴小奇和方凯躲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撤退。

　　“进。”华芸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
　　许佳木抱着卷子刚进门，华芸的目光就看过去了：“都拿过来了？竞赛题拿了吗？”
　　许佳木点了下头：“嗯，竞赛题在下面，横着放了。”
　　“行。”华芸对着从门口往里看的俩人说：“你们俩进来，帮着佳木把卷子发了。”

　　教室里静得如一潭死水，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厚沓卷子，搞得发卷子的三个人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这边卷子刚发完，华芸又开口了：“先别下去了，这会儿检查的比较严，你们三个反正没什么作业，随便找个地方坐，可以让你们的学长学姐们给你们拿本初一的课本看。”

　　教室最后面有张空桌子，方凯和吴小奇慢慢坐过去了，许佳木四下看了看，搬了小凳子做到林嘉的旁边。

　　林嘉听见动静抬眼看了许佳木一下，轻轻勾起了嘴角，他刷地撕了一张纸递给许佳木，纸上写着：要看什么书吗？
　　许佳木想了想，回道：不想看，我看你写作业吧。

　　林嘉克制住想在许佳木头上撸一把的冲动，写：那你慢慢看。
　　许佳木打开纸条，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在林嘉的话底下驴头不照马嘴的写了句：你的卷子不一样哦～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哦～
　　林嘉看过纸条，扭头贴在许佳木耳边小声问：“你改的？”
　　许佳木捏着有些麻麻的耳朵直摇头，他指了指讲台上的华芸，抢过林嘉手里的纸条写：你看过就知道了嘛。

　　初一初二只有一节晚自习，一下课方凯就回宿舍了，许佳木就和吴小奇坐在一楼台阶上等初三下课。

　　夜晚和白天的天气很不一样，清凉的晚风吹动教学楼门口的几颗大柳树，月光透过柳枝洒到地上，泛起一片片银白色的光。

　　许佳木和吴小奇靠着柱子谁也没说话，像是在安安静静的看月亮。过了一会儿，许佳木听到了平缓的呼吸声。
　　他扭过头，吴小奇靠着柱子闭着眼睛，睡着了？？？
　　也亏的是吴小奇心大，就只靠着柱子也能睡得这么香。

　　没过多久，有人稀稀拉拉的开始下楼了，许佳木晃了晃吴小奇：“起来了，跟你哥回家了。”
　　吴小奇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冲楼梯喊：“吴川！我困死了，你别磨叽！”他揉完眼睛刚好看见林嘉从楼梯上走下来，身边还有个齐刘海的女生跟他说话。吴小奇拿胳膊肘杵了下许佳木：“佳木，你哥下来了。”
　　许佳木顺着吴小奇的眼神看过去，林嘉正和一个女孩子有说有笑的一起下楼梯，那个女生离林嘉很近，据许佳木有效猜测，她还在越靠越近。

　　许佳木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他快速跑到林嘉面前牵着林嘉的手飞奔下楼，嘴里说的是在吴小奇那儿拿的借口：“哥，我好困，咱们快回家吧。”
　　“等一下！”
　　许佳木刚拉着林嘉跑下楼，后面的齐刘海女生就追上来了，她气喘吁吁在手里的小包里翻：“卷子……还你……”
　　“什么？”许佳木把卷子接过来，掀到自己画了《趴趴午睡图》那一面，他看向林嘉，刚准备开口，对面的女生笑着看许佳木：“你画的小狗很可爱。”
　　许佳木对着林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看了女生一眼，闷闷道：“哦。谢谢。”

　　许佳木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嘉把自己给他画的趴趴给别人看了！
　　都说过了不一样，怎么能给别人看呢！
　　许佳木看着林嘉一脸惊喜的表情，心情更糟了。
　　很好，林嘉居然现在才发现，他自己都没看就给别人了。

　　许佳木这场无理取闹实在是突如其来，他把手里的卷子塞到林嘉手里自顾自的往校门口走。

　　“许佳木？”林嘉把手里的卷子随手放书包里，连忙追上去问：“不开心？”
　　许佳木不理人。
　　“因为刚才那个人看到你给我的画了？”林嘉又问。
　　“知道还问。”许佳木嘟囔着走出了校门。

　　还没等林嘉继续开口，许佳木突然就停下脚步不走了。
　　“怎么了？”林嘉把头顺着许佳木的目光转过去，他愣了一秒，小声叫了句：“妈？”
　　“怎么滴？还傻了？”许璇走到许佳木面前揉了揉小孩儿脑袋。
　　“妈！”许佳木抱住许璇，刚才的不开心瞬间不见，“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到。”许璇笑道：“为了接你俩，我还特意买了辆自行车呢，坐谁的车？”
　　“你的！”许佳木跟在许璇身后，像个小尾巴。
　　“妈，你等会儿，自行车还在车棚，我刚才忘记推出来了。”林嘉跑进校园，只剩了个残音在门口打转。

　　林嘉推着车出来的时候，韩路白问了句：“看看有什么忘带了吗？”
　　“没了。”林嘉把书包放到车篮里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许佳木，他着急问道：“许佳木呢？”
　　“得了得了，整天佳木佳木的，都快成人体挂件了，小佳木在你璇姨车后座呢。”韩路白打趣道。
　　“妈，别说了。”林嘉也坐到自行车后座，他拉住韩路白的时候明显觉得她突然僵了一下，林嘉拍拍韩路白的背，慢慢搂住她的腰说了句：“给孩子留个脸皮吧。”
　　这句话后，韩路白明显放松了很多，她拍了拍放在她腰上的小手，追上前面的自行车。

　　回到家，许璇和韩路白早早就去休息了，许佳木趴在桌子上画画。
　　“我不是故意给她看的。”林嘉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解释道：“卷子刚发下来就被她借走了，我不知道你在上面画画了。别生气了。”
　　许佳木抬头看看站在他边上的林嘉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当时管不住自己。”他说着继续在桌子上涂涂画画。
　　林嘉站在一边，看许佳木画了擦擦了画，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看了有十来多分钟，气氛属实有点儿尴尬，直到许佳木受不了开口：“你看着我画不出来。”
　　林嘉点点头，问：“那你想喝东西吗？”
　　许佳木若有所思，他看着林嘉慢慢开口：“想喝上次你自己做的那个蜜桃味，加冰。”他说完像是急于解释，没等林嘉开口，又说：“冰释前嫌的冰，负负得正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