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味儿》两半儿

28、别生气

　　许佳木尴尬的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你醒了啊，正好我刚画完，咱们回屋睡吧。”
　　林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脸色非常之不好看，他捡起在地上滚了两圈的玻璃瓶放到桌子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许佳木。

　　“那个……”许佳木心虚道：“我说这是趴趴偷喝的，你信吗？”

　　“你今天吃了两个冰淇淋。”林嘉说。
　　“一个半！”许佳木讨价还价。
　　“喝了两瓶饮料。”林嘉又说。
　　“一瓶半……吧。”许佳木下意识把眼睛躲开林嘉，心虚道。

　　“……”林嘉看着许佳木嬉皮笑脸的样子，皱着眉说：“胃疼了别找我。”

　　林嘉说完，把新画好的画装进铁盒子里，抱着铁盒子和小薄毯径直走进屋里。

　　许佳木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瞪了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小狗一眼：“都怪你，暴露了吧！”他说完对着小狗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跟上林嘉的脚步：“哥，你别生气啊。”

　　许佳木跑到屋里的时候林嘉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脸朝里，背对许佳木，一动不动，看上去像睡着了。

　　门口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个昏昏的小夜灯。许佳木蹑手蹑脚地躺到林嘉特意在靠墙的地方空出来的床位上，他刚躺下，就见看上去睡熟了的林嘉翻了个身，又把背对着许佳木了。许佳木撇撇嘴，这下好了，他哥好像真生气了。

　　啪——
　　许佳木按灭了小夜灯，房间里黑漆漆的，许佳木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故意把搭在身上的被子掀翻，假装在梦里发癔症向林嘉那边滚了半圈，顺势把腿搭在林嘉身上。
　　没一会儿，许佳木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然后他把许佳木的腿轻轻的从自己身上拿下去，又把被子重新给许佳木盖上，就当许佳木想借着发癔症的劲儿再次动一动的时候，他的发癔症特定对象突然开口了：“老实点，别乱动。”

　　许佳木不说话，反正他是借着发癔症的劲儿动的，他睡着了他听不见！

　　林嘉好像是能听见许佳木心里的话似的，直接开口封了许佳木的后路：“听不见是吧，那你动吧，随便动，我去沙发上睡。”

　　“别！”许佳木下意识拉住林嘉的胳膊，他睁开眼，就看见林嘉稳稳的躺在床上，哪有半点要起身的样子。许佳木讨好的对着林嘉笑，他说：“哥，你根本就是没打算出去，对吧。”
　　林嘉没说话，没说话这不就是代表着默认了，许佳木得寸进尺的抱住林嘉继续讨好：“哎呀，哥，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吃那么多凉的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个小朋友吧。”
　　“你多大了还小朋友。”林嘉把许佳木扒拉开，语气已经不自觉的放软了，没办法，他们家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小朋友撒娇：“早点睡觉吧。”
　　“好！”许佳木说着又把身体向林嘉那边靠。林嘉也是拿他没办法，就这么让他靠着。

　　随着深夜的到来，闷热的空气一点一点降了温，清爽的小风撩动树叶，带来一丝夜间特有的凉气，像是从月亮上散到人间的。月光洒到树梢上，洒到屋顶上，洒到小院里那片蔷薇上，洒到角落里的秋千上，甚至透过纱窗洒到睡觉不老实的小孩儿露出的半截小肚子上。

　　夜半，许佳木突然觉得很冷，他下意识的去拉早就被他踢到一边的被子。他胳膊刚动了一下，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替他把被子盖好了。
　　许佳木盖上被子后就不觉得冷了，但是腹部随着温度逐渐暖起来突然开始疼起来，就像是事先在他肚子里藏了好多针，现在又把他们握在一起搅动，这还不够，还要时不时猛地扎一下，把他的肚子搅得天翻地覆。
　　用许佳木的话说，铁扇公主被孙悟空在肚子里翻腾也不过如此吧。
　　虽然已经盖好了被子，但是许佳木还是手脚冰凉，像是在过冬天。

　　许佳木在枕头上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头上的冷汗，双手用力的按压着肚子，仿佛这样就能好一点。他按着按着突然有点想吐，他偏头看了眼依旧在睡着的林嘉，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开，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去。
　　他的脚刚着地，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现下也顾不得吵不吵的醒林嘉了，他要去厕所！现在！马上！

　　许佳木一下床连拖鞋也没顾得穿直奔厕所。等他上完厕所刚出来，就看见林嘉在厕所门口站着，他刚想跟林嘉搭话，突然肚子又咕噜了一声，他又要去厕所了！
　　就这样，刚出来就进去刚出来又进去，来来回回了得有三四回。

　　“好点没？”林嘉扶着再次从厕所出来的许佳木问。
　　“嗯嗯。”许佳木虚弱的瘫在林嘉身上，任林嘉把他搬到沙发上。
　　他刚坐到沙发上，肚子突然又呼噜一声。

　　林嘉立刻条件反射道：“还想去厕所吗？还有力气吗？我扶你过去吧？”
　　“不用了，去也拉不出来了。”因为拉肚子的原因，许佳木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的。
　　林嘉让许佳木靠在沙发靠背上，去给他拿了个毯子盖好，“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许佳木现在看起来特别乖，他眨了一下眼睛，眼神粘着林嘉，缓缓开口：“好。”
　　林嘉揉了下许佳木的头，轻轻凑到后者耳边：“乖，一会儿就好了。”

　　林嘉拿着水杯过来的时候，许佳木还在揉肚子，还没等他走到许佳木跟前，许佳木过来突然就站起来又冲到厕所里了。
　　林嘉连忙跟过去，他走进厕所的一瞬间突然就耳边突然传来呕吐的声音。他一手拿着水杯一手轻轻拍着许佳木的背，嘴里不停碎碎念：“没事了没事了，一会儿就好了。”

　　等许佳木吐干净漱了口，林嘉才把手里的水递给许佳木：“慢慢喝，别急。”
　　许佳木抬手擦掉因为呕吐流出来的生理泪水，抬眼看着林嘉皱着的眉心小声嘟囔：“我以后再也不不听你的话了。”
　　许佳木小口小口喝着水，林嘉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他看着林嘉的嘴巴一张一合，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说不清的难受。慢慢地，他眼睛有点发酸，有点看不清林嘉说些什么了。
　　突然，许佳木感觉到眼角有个冰凉柔软的东西拭去了他眼角的酸，然后他看到林嘉一脸担忧的问他怎么哭了，是不是难受的厉害。
　　许佳木没有回答，只是强撑着笑道：“哥哥，你给我的水怎么是咸的？”
　　“淡盐水能在一定情况下防止你脱水。”林嘉回答完停了一下轻轻拍着许佳木的背说：“难受就说出来，没事儿，林嘉木在呢，我在呢！”
　　许佳木的泪水随着林嘉的这句话突然就决了堤，他抱住林嘉号啕大哭，他说：“哥哥，我难受，我好难受啊！哥哥……林嘉木……林嘉木……”
　　林嘉的心随着许佳木的一声声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了一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抱着许佳木小声安抚，“哥哥知道了，哥哥带你去看病，等病好了佳木就不难受了。”

　　林嘉安抚好许佳木，拿上小毯子把许佳木裹成一个小粽子放在自行车后座，在茫茫夜色里乘着月光去找诊所。

　　“哥。”许佳木躲在林嘉身后轻轻问：“诊所现在都还没开门吧？”
　　林嘉没回答，只是同样轻声问他：“肚子还疼吗？”
　　许佳木没说话，过了一小会儿才开口：“还是很疼。”
　　林嘉不自觉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声音依旧很温和的问：“冷吗？”
　　“不冷，你冷吗？”

　　林嘉出来的时候只顾得上给许佳木拿小毛毯了，自己就穿着短袖短裤出来了。虽然正值盛夏，但晚上的风足以让白天里那样穿着的成人起一层鸡皮疙瘩了。

　　林嘉的一句不冷还没说出口，许佳木就把手从粽子里伸出来，从后面抱住林嘉。

　　就像许佳木所说的，凌晨一点半，没有哪个诊所会开门。林嘉带着许佳木到最近的诊所，和大多数诊所一样，这家诊所也关着门。

　　林嘉把车停在一个挡风的小角落里，让许佳木角落里等他。
　　许佳木看着林嘉走到和诊所紧挨着的胡同里的一户人家门口开始敲门。寂静的夜里，砰砰砰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响亮。

　　没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看上去并没有被人突然吵醒的烦闷，甚至是笑着问林嘉有什么事吗，这个人是前面诊所的医生。
　　医生出来的一瞬间，林嘉的眼睛突然亮了，他连忙道：“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但是我弟弟实在是太难受了！”
　　“人在哪儿？”医生问。
　　“在您家诊所旁边。”林嘉说：“要不要我把他带过来？”
　　“不用不用，等我一下下，我过去就好。”医生说完回屋里交代了一声。

　　林嘉准备回到角落里找许佳木，他刚一转身就借着医生院子里的光看到许佳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小孩的眼睛睁得很圆，一眨也不眨，像是自己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了似的。

　　许佳木看着林嘉慢慢向他靠近，如果不是肚子实在很疼，许佳木八成已经笑着冲林嘉挥手了。他看着林嘉走到他面前，然后，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直看着，眼睛不酸吗？”
　　林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格外好听，许佳木把头抵在林嘉手上，轻轻摇了摇头。
　　“肚子还难受得厉害吗？”林嘉问。
　　“好多了。”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他打开诊所的门，边开灯边询问许佳木的情况，到看诊室后又用听诊器听了听，然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很快给出了结论：“急性肠胃炎。”
　　医生看着一个比一个嫩的小孩，问了句：“怎么就你们俩？你家大人呢？”
　　“她们都有事不在家，我可以照顾我弟弟。”林嘉说。
　　“行吧。”医生一边配药一边说：“你弟弟要输液，你得给他看着点，一会儿药滴完记得去拿，总共三瓶，一会儿给你们配好药，我就在旁边那个屋，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你困的话记得喊我一声，可以做到吗？”
　　“我会好好看着的。谢谢医生。”

　　许佳木很害怕打针，不管是屁股针还是吊针他都害怕，但是这一次他却出乎意料的却一点也不害怕，可能是生病了真的难受，也能是大人们不在要努力坚强，也可能是因为林嘉在这陪他他心里踏实吧。

　　吊针刚打上后，许佳木还是有点难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嘉说话。
　　慢慢地慢慢地，药性上来了，许佳木有些犯迷糊，他抓着林嘉的手小声说了句：“哥，星星的面子不好用，你不讨厌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