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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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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和而慵懒的照射着一切。
“绯樱,你来了。”玖兰穿着从巴黎玖兰家专用裁缝店定制的黑色高级衬衫坐在大厅正中央的软牛皮沙发上,他的身后站着夜间部的众人。
我应了一声,在矮几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玖兰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淡金色信封,他说:“绯樱,蓝堂家会在后天按惯例举办一个吸血鬼的舞会,这是他们寄给你的邀请函。”
我接过信封,上面有几朵血红色的蔷薇花,开的妖娆。
我对这类舞会向来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吸血鬼社会中的高层——也就是那群所谓的贵族——就像人类中的某些一样迂腐而势力。况且一旦出席这个晚会必然会和元老院有所交集,这是最令人厌恶的。更何况,我和玖兰如果同时出现在那个舞会,又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蓝堂英很规矩地站在玖兰的右侧,神情忐忑。
“我不会去。”我站起身,轻描淡写地说。
正欲离开,又听见玖兰带着些许低沉慵懒的声音:“你再考虑一下吧。”他双手交叉撑住下巴,饶有兴味地看向我,“或许你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我凝视他良久,笃定的转身离开。
下课后,我回到房间。我的房间,也是,姐姐曾经住过的。
刚打开门,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果然,姐姐正靠坐在我先前坐过的沙发上,她说:“奈羽,你回来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上的,这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而我却因为纯血种的缘故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切,一切……
我莞尔,放下手中的书本,跪坐在她面前。
“奈羽,”姐姐唤着,“你去参加蓝堂家的舞会吧。”
我愣了一下,颇为不解。
“一缕那孩子,现在在为元老院工作……”姐姐说,眸子里流露着无奈,和怜惜,“那孩子,很固执呢,有些像我。”
我抬起头,“姐姐,你是想……”
“我有些话,想对他说……”姐姐敛去了眸中的情绪,她温柔地看着我,如水的目光像是被晕开似的,“奈羽,到时,把身体借给我吧。那孩子还是人类,无法看到我的魂魄。”
我垂下眸子,露出一个笑容,“好。”
姐姐,只要是你的要求,无论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答应,因为……我们之间,有着最深刻的血的羁绊。就算是一死一生,这羁绊也会牢牢地禁锢住我们二人。
想来,当初在元老院听到闲的死讯时,是因为冥冥之中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才不会感觉到痛苦吧?
姐姐也笑起来,像是即将凋谢的八重樱一般,用所有的灵气绽放,华美得……让人心痛,好像世间的万物都抵不上她这样一个淡笑。
他伸出手,惨败而透明的手,散发出一小团藕荷色的光晕。
我覆上去,光晕逐渐变大,变大……直至,让原本黑漆漆的屋子充满了藕荷色的光,有些刺目,令人彷徨。
姐姐的身子随着光晕的扩大而愈发透明,在强光的映衬下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我清楚的看到她轻轻用唇语说:“谢谢。”
少顷,强光散去,姐姐原本坐着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只余下,一枚鹅卵形的浅紫色灵石安然的躺在我的手心里,石头上仍旧残留这些光亮,它的周身萦绕着凉薄的气息——这是,由姐姐的灵气化成的。
我将这块灵石佩戴在颈间,取代了原先的黑主学园校徽。
我抚摸着圆润而清凉的灵石,出神地保持同样的姿势坐在地板上。
姐姐……
“绯樱……大人,怎么会来?”坐在黑色的豪华轿车中,蓝堂十分困惑。
我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车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我们一行八人,正乘坐着蓝堂家的加长轿车,前往那嗜血的盛宴。
红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来。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正站在玖兰的房间里,告诉他我回去参加这个舞会,他像是意料之中的似的,没有一丝惊讶。甚至拿出一套样式考究工艺精湛的白色礼服,作为我今天出席晚会的着装。
我低头打量着身上的衣服。这是一条裙摆很长的裙子,腰部有一根细长的束带,长长的一直垂到地上。为了搭配这件裙装,我还带了一双针织的长手套。礼服的样式简单清爽,没有过多的装饰,那块封印着姐姐灵魂的淡紫色灵石成了唯一的点缀。
蓝堂家的别墅建在离黑主学园不远的一幢废弃大楼底下,车子行驶了不久就到了。
我们下了车,走进那幢古老和破旧的建筑里。
大楼里有些阴凉,满目的疮痍。
“英……”走在前面的架院忽然停下。
蓝堂好奇地凑过去,“怎么了,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架院显得十分惊讶而不解,“为什么黑主优姬会倒在这种地方?”
玖兰的妹妹啊……
“……真是个令人操心的孩子啊……”玖兰叹了口气,苦笑一下。
“父亲大人。”蓝堂忽然向前方唤了一声。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正向我们走来。他的容貌多少与蓝堂英有些相似,但显得更加沉稳一些,这就是蓝堂家现任的当家。
他在距我们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定,缓缓地、深深地俯下身子向我和玖兰行礼,“玖兰大人,绯樱大人。二位纯血之君能光临晚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荣幸之至。”
玖兰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礼节性地说:“哪里。”他俯下身横抱起躺在地上的黑主优姬,对蓝堂英的父亲说:“可以先带我们去一下休息室吗?”
“当然。”蓝堂对于黑主优姬并没有表示过多的好奇,作为一个有身份和阅历的吸血鬼,他很清楚在任何纯血种家族都有普通吸血鬼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再次行了礼,转身做了个“请”的收拾,率先向地下室走去。玖兰则跟在他后面。
我看着玖兰怀里的黑主优姬,眼睛忽然有些生涩。曾经,我也有一段像这样被家人呵护在怀抱里的时光,可是,这一切,都在五岁时那场变动中,化为了泡影……
心蓦地有些疼痛,我好笑地抚上心口处藕荷色的灵石,痛吗?姐姐,你感觉得到吗?我竟然,还懂得心痛是怎样的滋味……
蓝堂家的地下室与地面上苍凉的景象截然不同。地下室分为两层上层是供宾客休息的房间,玖兰正在其中最大的一间等待她妹妹醒来;楼下的大厅则是宴会的举办场所,我站在上层的走廊上,大厅里吸血鬼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真切。
地下室装潢可谓金碧辉煌,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吸血鬼不喜欢阳光,连灯光也不喜欢十分灼眼的;柱子上、天花板的边缘都用纯金镀造,更衬得偌大的厅室华贵而雍容,连桌上的烛台都是纯银制造的。
大厅里已是宾客满朋,男人们全部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革履,女人们则身着镶满珠宝的晚礼服,相互交谈着。
我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四周,大厅里形形色色的吸血鬼都是贵族以上级别的,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大多是业内的精英。目光扫到大厅的一角,呵,发现一个异类呢——锥生零,意料之外却有情理之中,想必,是猎人协会派他来监视我们的吧。
他的旁边,是曾经为我们讲过伦理课的,被称为NO.1猎人的夜刈十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夜刈是锥生身为猎人时的老师。
都是熟人啊。
“绯樱。”玖兰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我们下去吧,无论如何,也该和大家打声招呼。”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楼下,在我们身后还有一条拓麻。
三人走到大厅时,原本喧闹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恭敬地向我们行礼。两个纯血种同时出现,对于吸血鬼来说,无异于教徒见到了神祗吧。
这时候,笔直地站在角落里的锥生和夜刈,就显得独树一帜了。
“非常抱歉。”玖兰说,声线中依然是那独特的优雅,“我并不想打扰各位的雅兴,请诸位尽情享受这个夜晚吧。”
吸血鬼们抬起头,纷纷说着恭维的话语。
这就是我不喜欢参加这类舞会的原因之一,无尽的虚假,充满了势力,每个人都像戴着一副假面具,毫无真实感。
在这样的世界里,纯血种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要接受这些吹捧的、虚假的、谄媚的面具,然后一一以微笑应对。
身为一个纯血种,我本该早已适应这样的场合,可是从五岁开始的监禁生活,让我从未接触过外界的种种。对于这样的情况,即使是身为纯血种的我和玖兰,也都只能无言的接受。
这,恐怕就是纯血种的悲哀吧。
终于,我强忍着心中的不悦,无视那些贵族们虚假的关心,快步向右侧的大门走去。
“叮铃铃——”一阵清脆悦耳的金玲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这铃声……我回过头,看到一抹银色从大厅另一侧的门旁一闪即逝。
瞥一眼锥生零的方向,显然他也听到了这铃声。
我眸光一转,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