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池苏）》大猫有点困

21、第 21 章

　　里面是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纸面是小雪的字，他认得，端正仔细，一笔一划，每个撇都很用力，他说过很多次，但是小家伙拒绝改正。
　　只一句话，“干爹，我和妈妈在池叔叔家里玩，池叔叔说他很想见你。”
　　苏文谦把纸紧紧攥在手里，杀心渐起，整个人突然冷静到了极致。
　　“走吧。”他面无表情地上了北伐的车。

　　又回到那个酒吧，他在门口抬头，心情复杂，这里像是一个分界线，之前和之后，心情犹如过山车。
　　此时天光还亮着，不到营业的时候。霓虹灯没开，门脸看着平平无奇。
　　北伐带他转到房子背后，从员工小门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小雪和紫舒，她们坐在靠墙的位置，小雪和单棱一人一台switch联机打得正起劲，两人不停喊着走位，成功了还会击掌。而秦紫舒只是拘束地坐着，看起来有点紧张。
　　他知道师兄不敢对她们真的做什么，但是亲眼见到两人，还是轻舒了一口气。
　　池铁城在二楼，靠着栏杆拿着杯威士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
　　“阿谦，上来。”他笑着摇手里的酒，冰块在金黄的液体里碰撞。苏文谦看了一眼单棱腰上的枪，沿着楼梯慢慢走了上去。
　　“来坐。”池铁城把桌上的另一杯酒推给他。
　　苏文谦不坐，直直地盯着他，“让她们走。”
　　“欸，不要找么着急嘛。”池铁城瞧起二郎腿，“用这个方法请你虽然不太好，但是我也想不出其他招数了，总不能把你打晕了绑过来吧。”
　　岂止不太好，简直是非常恶劣，某种程度来讲还不如打晕了绑过来。
　　北伐过来说了句什么，池铁城笑着站起来，“今晚时间还长，先吃饭，我们慢慢聊。”
　　单棱把楼下的两人带上来，又从别的楼梯往上走，上面一整层都是生活区，正中间是一张黑胡桃木的欧式大长桌，桌花、烛台、大小餐盘和银质刀叉一应俱全。
　　“来。”池铁城绅士地抽开一张雕花的高背椅，请苏文谦落座。
　　“本来想自己来做，但是真的太忙了，只好请了私厨上门，这个人以前是诺玛餐厅的行政总厨，对鹅肝特别有心得。”他心情似乎很好，亲手开了红酒给苏文谦倒上，又对小雪和蔼可亲地笑，“小朋友喝点葡萄汁怎么样？”
　　“我要喝可乐。”小雪倒是一点都不见外，紫舒摁住她，略微紧张地打圆场，“没事没事，都可以。”她似乎很害怕池铁城，不太敢看他。
　　这一切都落到了苏文谦的眸子里。
　　“你不要吓她。”他严肃地对池铁城说。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池铁城笑着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轻重。”
　　知道轻重？若是从前的师兄，苏文谦还可以肯定，然而现在……
　　他的徒弟都没有落座，单棱和李北伐胳膊上搭着白巾站得笔直，其他三人不知所踪。偌大的桌子只坐了四个人，都不怎么说话，气氛沉重。
　　苏文谦味同嚼蜡，秦紫舒小心翼翼，只有小雪是真真正正敞开肚子吃得欢。
　　终于熬到撤了餐盘。
　　“饭吃完了，让她们回去吧。”苏文谦把餐巾揉成一团放在桌上，单棱眼疾手快地收掉，还顺手把桌花烛台全都撤掉，留了一整张干干净净的桌面。
　　“不急。”吃铁城还是笑，又对单棱招招手，“你先带她们下去，我跟你师叔单独聊聊。”

　　等到人都走了，他点起根雪茄，走到苏文谦背后，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今天的确是来跟你道歉的，请你来的唯一目的是要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看完之后，你想走还是想留都可以，我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苏文谦不说话。
　　“第一个，猎蜈蚣的诱饵。”
　　池铁城把一个文件夹放上桌，用两个指头推给苏文谦，自己在背后缓慢地讲，“他叫李卫国，42岁，无业，离异，无子女。2000年迁来松江，而自2002年开始，松江市大约每隔一年就有失足妇女失踪，没几天尸体会出现在松江下游，因为是失足妇女，社会关系复杂，家人漠不关心，所以一直没人重视。单棱嗅觉敏锐，无意间从一具搁浅的尸体上嗅得线索，最后发现凶手是此人。文件夹里有他写的日记，至今已经杀害十二人。”
　　池铁城拍了拍苏文谦的肩膀，“这样的人，死前发挥一点余热，是不是很好？”
　　苏文谦翻看着资料，有剪报，有网页截图，有警方协查尸源通告，日记本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式，塑料封面已经发硬，纸张泛黄老旧，中间还夹着“纪念品”，不像是伪造。
　　“人类是万物之灵，对于妖来说，确实有特别的诱惑力，但以人命诱妖，总是有违天道的。”苏文谦说。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池铁城摸了摸他的肩膀，又拉他的手腕，“起来，过来看第二个。”

　　苏文谦顺从地跟着他从楼梯一直往下，打开铁门是条阴冷逼仄的通道，顶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似乎是地下室？而通道底部是个小房间，有个男人无力地趴跪在地上，手铐在背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和尚正在往他身上招呼，看到池铁城他们来了，薅住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来。
　　“说，你还去不去骚扰这位秦小姐？”
　　“不去了不去了，真的不敢了。”那人鼻涕眼泪都一起往外挤，紫舒惊恐地站在旁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明天你准备去哪里啊？”池铁城围着他转了一圈，明明是好言好语的问话，却把那人吓得不轻，“明天我就走，离开松江市，绝对，绝对不回来。”
　　“回来的后果你知道。”池铁城阴恻恻地笑了。
　　“知道知道知道……”那人不停地磕头，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难看得要命。
　　苏文谦眯了眼，好半天才认出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就是紫舒的前夫，皱了眉，对池铁城说，“差不多就行了吧。”
　　又过去安慰紫舒，“对不起啊，我师兄心还是好的，就是做个样子，可能吓到你了。”
　　“我，我可以出去了吗？”紫舒害怕地缩着脖子，大概没想到这个文文弱弱又好心的邻居，居然有这样可怕的背景。
　　“可以可以，冷樵过来，带她去小雪那边。”池铁城打了响指，冷樵从门外进来，礼貌地带紫舒出去，还不忘提醒她注意脚下。
　　“怎么样，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池铁城略微得意。
　　苏文谦心里觉得怪怪的，方向是对的，但方法他又无法苟同。

　　“好了，现在来看第三个。”池铁城又拉他的手，“跟我来。”回到地上一层，今天没有营业，只开了几盏灯照明，小雪还在跟单棱玩游戏，而紫舒在旁边站着看手机。
　　他们穿过吧台旁的小门，走过仓库，之后是一间小会客室，北伐守在门口，看他们过来就反手开了门。
　　有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一身不正经的花衬衣，脖子上吊着块硕大的泰国佛牌。他一看到池铁城就站起来，异常热情，又带一点不安地伸出双手，“张总来了啊。”
　　张总？苏文谦诧异地看池铁城。
　　池铁城一掀外套，大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二郎腿。
　　那人惴惴不安地搓手，一边贼眉鼠眼地来瞅苏文谦。苏文谦本来心情不好，又抱着杀心来的，此时脸还冷着，整个人隐隐约约带了杀气，一眼看得那人心惊肉跳。
　　“张总，张总，您有什么事吩咐就行了，我们做点小生意经不起吓啊。”
　　“阿谦你坐下来，这么站着人家以为你是保镖。”池铁城毫不忌讳地把他拉到身旁，一只手搭上他肩膀。
　　“王总别紧张嘛。”池铁城皮笑肉不笑。“我听说有个人借了你的高利贷。”
　　“谁啊？”
　　“秦紫舒。”池铁城道。
　　苏文谦更奇怪了。
　　“她说前年在你这里借了十万，现在利滚利你要她还三十万。”池铁城说。
　　“啊对，是有这么回事。”被称为王总的男人为难地搓着手，“我们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嘛。”
　　“她已经还了本金十万，利息三万，我再给你补七万。”池铁城冷冷地盯着他，“收益百分之两百，我觉得可以了，你觉得呢？”他面上挂着笑，眼神却是危险又阴沉。
　　王总突然明白过来，如果回答不可以，他大概没命走出这个地方。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血赚啊！”他借坡下驴，笑得格外热情。
　　“我就知道王总是个好人。”池铁城这才跟他握了手。
　　送走了这人，苏文谦还在状况外，“她没跟我说过高利贷的事情啊。”
　　池铁城呵呵一笑，仰头靠在沙发上，“不是她借的，是她前夫搞的，还不起了就算在她头上。”
　　“难怪她一直忙着赚钱，也挺不容易。”苏文谦道。
　　“现在是不是气消了点？”池铁城握起他的手，轻轻吻他的手指。
　　苏文谦把手抽了回来。
　　池铁城也不尴尬，笑着说，“你啊，从小都是这样，看起来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比我还倔，气性还大，小时候师父总说你得让着点我，结果呢，哪次不是我最后让了你？”
　　他抬腕看了看表，又说，“时间差不多了，最后那个应该到了，我们回大厅坐坐。”
　　他牵着苏文谦出来，李北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在大厅坐了一会儿，冷樵给他们倒了两杯酒，苏文谦其实酒量不错，但不太喜欢酒精的味道，只浅浅地啜着。
　　小雪已经不玩switch了，单棱拿了个ipad给她看动画片。
　　今天晚上她是真高兴坏了，可乐敞喝，游戏敞玩，动画片敞看，妈妈居然没有说一个不字。
　　王总过来跟紫舒说了两句话，大概是说债务解除了，她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随后特别感激的样子，过来对苏文谦和池铁城道谢。
　　池铁城说你别谢我，是我师弟看小雪可怜才来求的我。
　　三个人说着话的时候，振鹏从后门引来一个人。
　　斯斯文文的女人，三十来岁，一身淡色的套装，手里提着个很大的包，里面似乎是书本或者文件。
　　“路上堵车，来晚了点。”她不卑不亢地跟池铁城握手，笑容很和蔼。
　　池铁城特别得意地跟苏文谦介绍，“袁晓黎，松江市的金牌家教，有钱都请不到的，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哪里，张总谬赞了，我只是太忙了而已。”袁晓黎微笑道，“既然我父亲都发话了，那就无论如何也要匀出课时来，只是上门确实没有时间，小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每周六下午来我家里上课吧。”
　　她发音字正腔圆，一番话条理清晰又简明扼要，听得人舒服得紧。
　　苏文谦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把紫舒拉过来，让两人去旁边选个亮点的小桌商量补课计划和时间等具体细节，袁晓黎很尽责地翻出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而小雪还托着腮，认认真真看动画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周末已经被安排上了。
　　“费用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预付了两年。”池铁城双手轻轻攥住苏文谦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尖，说，“我知道你喜欢小雪，这孩子聪明伶俐的，我也喜欢，做你干女儿挺好的。今后我会跟你一起照顾她，过两年升学的事情也交给我。”
　　苏文谦有点动容。
　　“之前在木勒耳旗，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池铁城趁热打铁，“不管我现在做什么，目的都是为了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要多问，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想再骗你。”
　　他说得恳切又坦白，苏文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人对你深情款款，认认真真做了这么多，却又对你说，有些事情我不想告诉你。

　　那边袁晓黎跟紫舒谈完了，过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苏文谦看向池铁城。
　　池铁城懂事地叫单棱也把小雪和紫舒送回去。
　　苏文谦跟着走到门口，被池铁城拦住。
　　“阿谦，紫舒不用还债，有时间照顾小雪了，你可以住过来。”他提议，“若是嫌吵，我还有别的清净的住处。”
　　看苏文谦不说话，他又道，“你要是还是喜欢现在的小房子也可以，我已经买下来了，你爱住多久住多久。”
　　苏文谦还是不说话，一双眼睛盯着远去的秦紫舒和小雪若有所思。
　　池铁城深深叹了口气，咬咬牙道，“你若是对秦紫舒有什么想法，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总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