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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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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新在安排好其他专业课的时间后,面对MH7007的tutorial时段,脑海中闪过简亓的脸,最终还是一点鼠标,选上了02。
嗯,主要也是因为,02的名额充足一些。他想。
于是,简亓在第一节选修课进教室后扫过全班,很快找到了唐新的位置,二话不说就挥着手坐到了他的旁边。
大家都了然地将他们视作了一同报读这门选修课的好友。
——不难理解,海外同胞同学玩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MH7007这门课主要讲的是音乐历史,选修的人也不算太多。
但胜在老师风趣幽默,会安排许多互动环节,并带着大家视唱练耳。
就这样,此后所有的课堂练习、一对一讨论、分组活动、即兴演绎、小组课题……
简亓都无一例外地和唐新在一组。
从课上到课下,从教室到图书馆、再到宿舍。
简亓很快就与唐新熟悉起来,也通过他自身如沐春风般的沟通技巧了解了唐新的大致背景与生活。
唐新,Chris Tang,生于蓉城。
高二时被父母送出国备考,原本的目标是位于纽约的音乐学院。
父母都是著名钢琴家,却因为过度劳累与食物中毒不幸在某次世界巡演期间双双去世。
此后,唐新改报并考取了位于加州的B大。
如今为Biochemistry大二在读,是系里的尖子生。
人缘和口碑都还不错,但大多数时间还是独来独往。
——因为他太忙了。
除了满满的专业课与选修课,唐新还报读了一个经济学的minor(副修)。
此外,他也参加了可持续发展社团、义务医疗队组织、国际学生联盟、投资研究所等课外活动与社团组织。
在学生生活之余,唐新也在B大山顶上那个国际学生宿舍的餐厅做兼职,还能顺便解决当天的正餐。
周末的时候,他还有几份时间不太固定的家教。
对于唐新来说,他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毕业后的目标——考取Medical School的奖学金项目。
他未来的职业规划,是从医。
所幸,唐新兴许是生来脑子聪明,又刻苦。
哪怕这么连轴转,依然称得上游刃有余。
这余,原本大抵是他独自安静地看看音乐、练练琴、散个步瞧瞧晚霞的片刻时光。
——如今,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竟又加入了一个简亓。
和唐新相比,简亓的背景大概要简单不少。
唐新也不是傻的,通过相处,他对于简亓父母在华北地区的产业也略知五六。
简家一脉三枝,包揽了地产、餐饮、信息传媒,还涉及娱乐圈。
虽说家大业大,但他父辈兄弟三人可谓是白手起家,自然不是贪图享乐的性子。
而简亓,作为简家幺弟的独子,肩负的期望从来就不会小。
于简父简母而言,送这样一位小少爷出国留学,念个政治/金融之类的学位,似乎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唐新一笑置之,不甚在意,也没太过计较简亓之前“装可怜”要和他共用账户这一茬。
小少爷嘛,被逼得太紧,玩心总难免藏不住。
约摸,也就是看他俩有点缘,多交个朋友,还能在课业上互相帮一把的顺手事儿。
唐新的时间很宝贵,他从来不会在没有太多意义或明确目的的事情上多费力费心。
而简亓似乎在交朋友这一项上颇有天赋,深谙此道。
唐新未曾言明,他便能十分得体地将一切在他身边的时间都安排得恰到好处,丝毫没有浪费。
选修课的作业可以一道完成,小组讨论的节奏进退有度;
两人都有足够的空间独立思考,又能适时互相补充完善对方的内容。
无论是共同学习的音乐历史、各自专研的主科知识;还是杂七杂八的兴趣爱好、日常生活的天马行空……
两人逐渐发现,不管什么话题,他们好像都可以信手相谈。
或是你说我听、或是你来我往,总能在对方的言语间找到位置将自己轻松安放。
惊喜与共鸣亦不会缺席,只要愿意,便能聊到兴头上。
是以,简亓逐渐在唐新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越来越多更加生动的表情。
每每如此,乐在其中。
时而也有针锋相对和寸步不让,两人像是高手过招。
思维火花的一次次碰撞,映出了彼此眼中星星点点的光。
除此之外,每个星期,简亓和唐新都能捞住一把时间,用来弹琴。
身为著名钢琴艺术家之子,唐新就算没有天赋,多少血液中也流淌着些音乐基因。
而简亓优渥的家庭,自然处处将他以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标准来培养,钢琴是必修。
起先,他们还是一人坐着练、一人站着听。
到后来的多数时间里,逐渐成了分享一张琴凳与琴谱的共同演绎。
即便不是同时弹奏,也不再有谁离开承载着两人重量的座位。
简亓没由来地喜欢,喜欢与唐新相处的每一刻。
在这其中,他最珍视的,便是与他一起练琴的时刻。
自唐新家遭遇变故已过去了两年多。
七百多个日夜,足够他将自己亲手拆分瓦解、再一块块重塑。
独自修复双亲罹难的伤,生长成如今看似无坚不摧的模样。
对于如今的唐新而言,唯一剩下一点允许自己脆弱的念想,便是音乐。
年幼时,顶着父母与旁人殷切的期望,他好似总也挣不脱光环之下的阴影。
倔强着不情不愿,学习钢琴的过程怎么样都别扭。
如今,亲人已逝,彼时的梦魇全都成了从今往后的奢求。
唐新没有停止抚琴,即便他自知弹得不够好——
他的琴声,用专业大师的目光点评来,总是“缺点灵气、过于刻板”。
他也不得不承认,简亓的钢琴要比他弹得好,许多。
第一次“琴场上的交锋”,简亓出手,他便认了输。
殊不知,简亓早就在他坚毅外壳下的柔软里缴械投降,只愿自己能把所有的温暖揉碎在指尖,透过琴声传达给唐新安心的力量。
他明白唐新足够强大,已然学会把自己的生活处理得井井有条,可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的默默关照,名为心疼,实为情动。
也许,真正的喜欢,亦不必要扳着手指头,有板有眼地道出全部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