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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停电 ...

  •   白一一确实是在发抖,自幼年那件事情导致搬家后,他再没见过那个邻居大叔,可那人的样子他却一直记得真真的,也总在不经意间化成庞大的阴影将他笼罩着。

      刚进来这个人,第一眼就令白一一恍惚到可以认错的地步。

      实在太像了,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材个头,一样的三七分大背头,用发胶固定的一丝不苟,一样的金丝眼镜,甚至笑起来时眼睛眯缝着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充满亲和力。

      眯眯眼其实很恐怖的好吧?动漫里十个眯眯眼有九个都是大坏蛋!白一一确认自己有严重的眯眯眼PTSD。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那个人,年纪起码差着十好几岁呢,可咋一眼的感觉,仿佛让他一瞬间回到了7岁时那个初秋小公园里,那个人因他的反抗将他打得浑身青肿,他不停和路人呼救,却被一句“教训自家孩子”挡了回去,再没人搭理。

      那种陷在绝望中却又无人相信的感觉,实在太过令他刻骨铭心。于是只能迅速窝进椰子壳里,独自排遣心中的恐惧,再也不敢向外望上一眼。

      阎拓自然无从知晓自家爱宠此时的心态,只当它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躺窝里补眠不想搭理人。

      略有歉意的和许青儒说道:“这小家伙一直有些怕生人,最近好了些,可也指不定又犯了,看来今天是心情不好啊,以后有机会,再让它好好跟你打招呼,会说不少话呢,确实可爱的紧。”

      许青儒自然没有和他计较,送资料和看鸟原本也就是个托词而已,他关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拓子,你的生日快到了吧,下周三?”

      正转身走回办公桌的阎拓,身形似乎略微顿了顿,接着拿起刚才的文件袋,抽出资料翻阅着,随口答了:“许叔,你知道我不过生日的,哪里会记得。”

      许青儒沉默了好一阵,方才低声说道:“澄舒姐在的时候,不管再怎么忙,这一天家里一定是她亲手做的大餐,尤其你最爱的麻婆豆腐,那是绝对忘不了的,你呀,用豆腐盖着饭,一次能吃掉一盆。”

      手里的检测报告,半天没能翻动一张,往日熟悉的格式倒像是天书一样,阎拓一点没看进去,却又不想被人察觉,只好刻意放松了语气,东拉西扯的:

      “我说许叔,你看咱俩这辈分,我妈大你15岁,你管她叫姐,你才大我10岁,却非让我叫叔,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我就该叫许大哥来着,你也不怕我把你叫老了……”

      可惜靠在办公桌旁的人一点也没被绕晕,当头一棒打了过来:“拓子,你是不是还追着那案子呢?”

      阎拓的轻松再也装不下去了,放下报告,揉了揉额角,叹气道:“宏清告诉你的?”

      许青儒没有否认,“就几天前恰巧碰上了,一起吃了个饭。我没想到十几年了,你居然还不肯放弃。

      拓子,我是做证据鉴定的,对我来讲,证据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没有证据,那就一切休提。你实在不该为了个模糊的猜测,放着家业不管,硬挤到刑侦这行当来,还自苦了这么多年,到如今生活都没个着落,你……”

      阎拓迅速转身,打断了后面的唠叨,“许叔,我不是干的挺好的么,全国也数不出几个我这年纪的二杠二星吧?家业不家业的,自有大伯帮着料理,再说了,您不也单着一个人过活,比起您来,我可还小着呢。”

      许青儒被噎得难受,似乎有些急了,“又不是亲大伯,堂的而已,你那伯母啥样人你不知道么?阎臻操劳了小半辈子攒点家业,别最后都断送在你手里。”

      阎拓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人,J市医科大附属鉴定中心主任,也是外公在战友因公殉职后领回家里照顾,母亲当作亲弟弟一样看待的人。

      当年因着父母一案的打击,自己放弃了从小钟爱着的电吉他与世界顶级音乐学府的入学邀请,执意报考了国内的公安大学,全家人反对声中,唯有他是抱着支持态度的,怎么事到如今,也家业家业的庸俗起来?

      但人终究是好意,应该是担心自己沉湎旧事里,一直会深陷仇恨不可自拔,毕竟,和玩着高雅艺术的富二代比起来,如今却选择窝在小公寓里每日忙成狗样,是谁都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误解吧。

      阎拓不想再解释争辩了,再一次的顾左右而言他,直接浑说起来:“哎,我说许叔,你对我妈姐啊姐的叫着亲热的不行,怎么我从小就没听过你叫我爸姐夫?总是阎臻阎臻的,也太不礼貌了吧?要不是你差着我妈十来岁,我还真当你暗恋她,嫉妒情敌呢。”

      许青儒的脸顷刻间涨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说不过了,就来瞎扯淡了?”

      急赤白脸后又有些讪讪的,仿佛猛然间被人撞破了什么隐秘一般,草草说了句:“罢了,你这脾气,谁劝也听不进,爱咋样就咋样吧,要是真得了什么线索,记得要赶紧告诉我,我指不定能帮上忙的,还有,月末老爷子大寿,咱两一块开车回,别忘记了。”

      接着,道别也懒得道别,直接开门走掉了,脚步匆匆的,多少显得有些仓皇。

      阎拓诧异的望着此人的背影,他确实是随口乱说而已,怎么看这情状,倒像是真的一样……

      难道许叔单身至今的缘由竟然在过世的母亲身上?

      如果是真的,那就无解了,暗恋最是销魂,尤其是已经离开的人,滤镜更会加持到完美无瑕的程度,若本人是个固执爱钻牛角尖的,长时间的无法忘怀倒也正常的很。

      阎拓不想再妄自猜测长辈们的恩怨情仇,打点精神,将刚才的报告重头仔细看了一遍,这就打算送到技术组那边,两厢合并对照一下,黄沙寮灭门一案,基本就已经可以宣告结案了。

      临出门,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自家团子,似乎是已经睡着的样子,想到它早上出门时还有些睁不开的小眼睛,阎拓了然的笑了笑,没扰它,奔着隔壁楼的技术组走去。

      市局刑侦支队的技术组,因着运输装卸以及冷冻设备的原因,并未设在支队所在的大楼里,而是靠着地下停车场最近的那栋,占据了整个B1层,所以时常被队员们戏称为“地下工作者”。

      一进门,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和地面炎热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办公室内空荡荡的,阎拓没多想,直接往后厢的检验室走去。

      隔着半磨砂的玻璃幕墙向里看去,两个白衣白口罩的人正仔细检查着操作台上的一具遗体,周围还停着其他的三具,通身盖着白布。

      似乎是到了孙蕾提醒的断电时间,检验室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身处地下层没有半点自然采光的地方,猛然间黑到了完全不能视物的地步。

      室内的几人没有任何慌乱,甚至连惊呼或对话都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由于这里大型冷冻设备的原因,局里专门配备了小型发电机,专供停电时检验室的需用。

      果然,半分钟后,灯光逐渐亮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是否电压不稳的原因,个别灯泡还有些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此情此景,要是换个胆小的来,估计立刻就能吓出个好歹。

      阎拓算是见惯的,自然的走了进去,将文件袋放在一边,对着解剖台上的方平招呼道:“呐,另外几具的检验报告,刚许主任亲自送来了。”

      方平正凑近了观察遗体的面部伤口,随口问道:“怎么直接送你那儿去了?”

      没等阎拓回答,回过神来的他,起身自接自话:

      “哦,是顺便找你唠嗑去了吧?我想起来了,许主任和你家渊源颇深,所以我上一任离职前给我留了贴士,但凡要找物鉴中心帮忙的,那和你阎队打招呼就准没错了,保证结果又快又好,还不至于得个冷脸。”

      阎拓没多解释,回道:“都是工作嘛,找谁都一样,你这边如何?能结案了么?”

      方平:“李友的遗体损毁的最严重,伤口叠伤口的,凶器又有三个之多,所以浪费了些时间,下午下班前,应该可以完成了。”

      阎拓往那具遗体上瞄了一眼,也起了些好奇心,“斧头和砖头劈砍的,倒是容易分辨,剪刀刺切很少见啊,伤口形状有什么区别么?”

      这个问题挠到了法医大人的痒痒处,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逮着自家领导一讲就是大半个钟头。

      阎拓也就当吸收了新的知识,很是耐心的听着讲,总算让人讲尽兴了,方才以工作为由撤了出来。

      一路往回走,他还一路琢磨方平这个人,这么好为人师表的性子,当初怎么没留校做个老师什么的,反而进了警察队伍长期跑在一线?

      回到二楼办公室,整栋大楼还停着电,一早上积攒的冷气已尽数散去,此刻很有些闷热的感觉。

      阎拓左右没能看见白团子,打着手机电筒在椰子壳里瞅了瞅,也没踪影,办公室内外的唤了两声汤圆的名字,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怎会这样?

      就算躲在哪个角落玩去了,自己一叫唤,它肯定是会出来答应的呀。

      现在这情况……到底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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