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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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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府
“王爷,中宫的消息。”
坐在案牍前的青年闻言扭过头,将手中蘸墨的毛笔搭在一旁的笔架上,随后伸出手,接过封着火漆的信封。
拿着信封的手指修长苍白,裸露在外的腕间则缠绕着一串玉制佛珠,但哪怕是晶莹剔透的玉珠,也没有青年的皮肤光滑细腻。
青年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外人只能看到他一张棱角分明的嘴唇和一截弧度优美的下颌。
淮王楼宸拆开手中的书信,草草的扫了几眼后便失了兴趣,他一扬手,书信便落到了身旁翘着二郎腿,一脸好奇的男子怀中。
“我的老天,圣上这又是在抽什么疯?!”
身穿靛蓝色长袍的男子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书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问道:“他竟然想让你娶亲?还是镇国公府?!”
楼宸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放在椅背上的手指逐渐攥紧。
“镇国公府?嘶——倒是门当户对。”
男子挠了挠面颊,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王爷,可是我怎么记得…镇国公膝下,并无女眷?”
“没有就对了。”
楼宸淡淡扫了一眼男子,语气嘲讽道:“谢璀,你觉得当今圣上,真会让我和镇国公府结亲?”
叫做‘谢璀’的男子闻言微微蹙眉,语气惊疑道:“王爷的意思是?”
“镇国公府上,只有三位公子。”
楼宸脸色阴沉,语气冰冷的说道:“圣上这么做,是想让两家结仇。”
“什么?!圣上竟然想让王爷你娶个男人过门?!”
谢璀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不可置信的说道:“圣上这是不仅要防着你,还要借此来恶心镇国公?”
“圣上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楼宸发出一声冷笑:“把看不顺眼的两股势力绑在一起,顺便让两者互相敌对,他坐收渔利便好,真是一石二鸟的好算计。”
“王爷,可镇国公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辈,就算真的将…儿子嫁入王府,他应该也知王爷的难处。”
谢璀皱着眉说道:“双方都是迫不得已,他应该能体谅一二。”
楼宸却是嗤笑一声,撇了一眼谢璀反问道:“你儿子若是嫁给我这样一个‘残废’,你会开心?”
“王爷……”
“镇国公是什么脾气,这么多年了,军中谁人不晓,他就算明知是圣上的手段,但也会控制不住的迁怒于淮王府。”
谢璀闻言整个头都大了,他咽了口唾沫,艰涩的开口问道:“那王爷你觉得,圣上会让镇国公府哪位公子…嫁给你?”
楼宸抿了抿唇,他手指烦躁的敲击着椅背,没有说话。
“大公子虞辞岁肯定不可能,毕竟要驻守边关,府上便只有二公子虞辞年和续弦所出的三公子虞辞月了。”
谢璀拧眉思索道:“虞辞月倒有可能,我听说镇国公府中上下都很宠他,皇上如果要恶心镇国公,把虞辞月许配到淮王府倒正合适。”
“不会是虞辞月。”
楼宸听到这里却是摇了摇头,目光深沉的说道:“虞辞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我记得几月前,他还曾因‘赛马’和永安侯府的世子起了争执,最后被对方揍的半月都下不了床。”
“确实,这事当时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好多人暗地里都在议论,若是换做虞辞岁或是虞辞年,躺着的必是永安侯府的公子。”
“皇上不需要镇国公府中再出一个‘虞辞岁’,而二公子‘虞辞年’,怎么看都会步他兄长的后尘。”
楼宸沉声说道:“所以,把虞辞年嫁入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谢璀闻言脸色一沉,神情骤然变的严肃。
“试想,一个常年策马扬鞭的武人,若是以一介男儿身嫁给旁人为妻,你觉得他会安分守己吗?”
楼宸看向脸色难看的谢璀,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个安于享乐的花瓶,本王只需用钱养着那便相安无事,可一个有抱负的武将,那只会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没错,这样一来,只会令镇国公府和王府之间,生出不可弥补的间隙。”
“所以说,这件事有些棘手。”
楼宸有些头疼的说道:“况且这虞辞年,听闻他向来张扬不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虽如此,不过提起这位虞二公子,前些日子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谢璀敲了敲脑门,开始回忆道:“几日前,这位二公子纵马时掉到了冰窟窿里,昏迷了整整三天才转醒,不久前白大夫还被请到镇国公府为其诊病了。”
“这你都知道?”
楼宸扫了谢璀一眼,忍不住冷哼道:“看来你没少闲逛,这京城里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啧,这真不是我有心去凑热闹,而是那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请白大夫入府的阵仗,啧啧。”
谢璀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位续弦孙氏,心思可不简单,如今京城后宅里谁不夸她贤惠心善,宽容大度,就差把她当成标榜了。”
“跳梁小丑。”
楼宸对孙氏没什么兴趣,他漫不经心的问道:“圣旨大概什么时候能到镇国公府?”
“估计就在这几日吧。”
“嗯,你派人盯着镇国公府。”
楼宸眼眸微垂,他的手指抚过鼻梁上的面具,语气淡漠的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如实报来。”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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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虞辞年刚刚喝完人参鸡汤,他发了一身的汗,但身体相较之前,已然轻松了许多。
所以当蓝音急匆匆跑进屋时,虞辞年甚至还有心情朝她笑着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的打趣道:“怎么了?瞧你魂不守舍的。”
“二少,出事了。”
蓝音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颤抖着声音跪倒在虞辞年的榻边,一脸惶恐的说道:“宫里来人了,是个公公,我听夫人喊他杜公公。”
“杜公公?杜涛?”
虞辞年闻言深深的锁紧了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杜公公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为何会来到镇国公府?
“我隐约听到那位公公说,镇国公要举办喜事了,好像是…圣上要赐婚。”
蓝音打了个冷颤,她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说道:“可,可是,先前长陵那边来求亲时,明明没有适龄的公主。”
虞辞年已经坐直了身,他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想。
“蓝音。”
虞辞年用力闭了闭眼睛,他喘了一口气说道:“先前白大夫离开时,偷偷交给你的银针,现在就给我拿来。”
“少爷?”
蓝音歪了歪头,有些困惑的提醒道:“白大夫交代过,那是用于逼出你体内瘀血的银针。”
“嗯,这几日我身体好了不少,可以试着逼出瘀血了。”
蓝音没再多言,起身取出银针拿给了虞辞年,看着对方朝自己的几个穴道,迅速的扎了下去。
“把银针收好,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虞辞年按了按胸口,感觉这几针下去,明显心跳快了几拍。
而就在蓝音刚刚收好银针后,虞辞年的屋外,便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孙氏俯身推开房门,带着一名穿着紫色葵领长袍,头戴黑色高顶纱帽,臂腕间搭着一柄拂尘的公公走了进来。
看到躺在榻上的虞辞年,这位杜公公先是一愣,随即扬起笑容走上前,开始嘘寒问暖道:“听闻二公子受了风寒,圣上体恤,特地命奴才取了些稀罕药材为公子调理身体。”
“劳烦圣上挂心了。”
虞辞年坐起身,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杜公公拦住了。
“公子身体虚弱,圣上说了,此番,就不必下地行礼了。”
杜公公看着虞辞年大病初愈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转身朝身边的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这才重新看向软榻上的虞辞年。
“虞二公子,此番奴才前来,还有一件事,是替圣上传达旨意。”
杜公公一挥臂腕间的拂尘,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拿过一道由玉轴卷起的明黄色圣旨。
“镇国公府二公子,虞辞年接旨——”
“臣虞辞年,接旨。”
虞辞年掀开身上的被褥,双膝跪在榻上,朝着杜公公的方向弯下了腰。
他此番衣衫不整仪容未修,跪在榻上接旨,是很失礼的举动。
可杜公公也没有对此多言,而是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卷轴,开始念起了上面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虞氏次子虞辞年,德才兼备乃逸世之才,特赐婚淮王楼宸为正妃。”
虞辞年跪在榻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圣旨念出后,他还是有些神情恍惚。
“择吉日完婚,钦此。”
杜公公念出最后一句话,他举起手中的圣旨,朝着虞辞年递了过去:“虞公子,还请接旨。”
虞辞年盯着眼前明黄色的圣旨,他伸出双手,动作木然的接过。
“臣,虞辞年。”
心脏重重跳动了几下,体内的瘀血冲上咽喉,虞辞年张了张嘴,有血液顺着嘴角流出:“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