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夺魄（修改版）》彭*蓉

6、02 你所爱的总会被带走（3）

　　爱杀

　　兰月没想到，爸爸居然来学校看自己。
　　快步跑出宿舍，挽住爸爸的手，兰月开心地问：“爸爸，你是不是好多啦？”
　　兰爸爸笑看着女儿，眼神凝住：“……重瞳？”他心底抽痛，阿雾，我们的女儿果然还是继承了你的能力，她也出现了重瞳。
　　“爸爸，你也知道这个啊。不过医生说没事，你放心好了。”兰月紧紧牵着爸爸的手，甜笑着安慰道。
　　“爸爸这次来，是想把你妈妈的日记交给你。”兰爸爸清朗消瘦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宠爱。
　　厚厚的日记本放在一个袋子里，本子还上着锁。
　　兰爸爸把钥匙交给女儿：“你妈说，让你生日的时候打开来看。”
　　兰月如获至宝，将袋子抱住：“妈妈的日记呀？里面有记录和爸爸认识的经过吗？”
　　兰爸爸有些羞涩，眼里全是笑意：“当然有。”还有怎么逃离那个人，怎么有了兰月，怎么生离死别。
　　“爸爸，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兰月和爸爸漫步在校园里，她欣喜地发现爸爸似乎不再害怕吹风。爸爸那次回来，差点死掉。他出院后就不再上街，即使是最轻柔的微风也能让他的神经感觉如利刃加身。他经常虚弱到昏睡整日，而兰月只能默默流泪，然后微笑着照顾这唯一的亲人。
　　兰爸爸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将女儿耳边的头发顺了顺。
　　兰月鼻子微酸，她把头靠在爸爸的肩上：“爸爸，我觉得很幸福。”
　　兰爸爸笑了，轻声说：“我也是。”
　　如果时间能够凝固，该有多好。

　　与此同时，冰正把死者记忆里的红眼睛的脸输入到电脑进行匹配查询。
　　超脑“死神”自动接通了数个甄别系统，都没有关于这张脸的记录。看来，这个红眼睛很善于隐藏自己。
　　冰望着屏幕上的红眼睛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就算没有身份，也不可能从来不生病从来不见人。
　　冰尝试着让“死神”介入到全国的医疗存档中查找红眼睛。“死神”静默了数分钟，显示出了图片和文字。
　　兰月臣。
　　资料还在不断显示，冰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这个人在五年前因为奇怪的重伤被他的女儿送进了医院。他的神经能放大一切负面的感受，比如痛觉。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无法恢复健康。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凶兽的？
　　兰是一个特别的姓氏。冰想起了兰月。
　　他有不好的预感。这个红眼睛也有一个女儿！

　　TIME咖啡馆。
　　穿着可爱的有着蝴蝶结和丝带的工作服，兰月为客人送上一杯杯香醇的咖啡。她的心情很好，爸爸终于有了康复的迹象。她将咖啡放在白色雕花铁艺桌上，视线和客人交错。
　　是他！
　　冰看着装扮可爱的兰月，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怜悯。
　　在咖啡香醇的气息里，冰轻声问：“对你来说，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兰月愣了愣，她想起化装舞会那晚发生的事情。
　　这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冰可不是普通人。
　　“最重要的……就是和爸爸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兰月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快乐色彩。
　　“要知道，命运最喜欢捉弄人。”冰的嘴角带着华丽而冷酷的微笑，“你所爱的人总会被带走，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兰月的心底有莫名的愤怒升起。
　　这家伙！
　　她转身离去，没有看到冰眼中的落寞。
　　你所爱的人总会被带走。
　　冰笑着想，这就是我的命运。

　　一轮白月亮高挂在黑色夜空上。
　　一个清瘦的男人站在圣心医院后面的空地上等待着约他的人。
　　月色下，美丽的少年缓缓走近，他的声音冰冷无情：“兰月臣？”
　　清瘦的男人望着那少年，心中叹息，时间到了吗？
　　“我是。”兰月臣的视线落在少年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吊坠上，他的瞳孔微缩，“勾魂使？真令人怀念啊。”真是很讽刺，他曾经也是勾魂使，现在居然成了被追踪的猎物。
　　“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女儿，所以你不会逃走。”冰的右手一伸，虚空之中，手中多了一把发光的巨大镰刀。
　　“你使用禁术，靠猎食人类延长生命。所以，你也将成为我的猎物。”镰刀在虚空中晃动，发出轰鸣声，如同在应和着冰的话。
　　“猎物？”兰月臣轻笑，眼中有异光闪过。
　　眼前少年的实力和自己当年不相上下，但是自己已经被“他们”废掉了，如今只能接受当猎物的命运。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兰月，不能陪她到觉醒的那一刻。
　　兰月臣深深叹息：“来吧。”他的额头上突然多了一只眼睛，整个人散发出了凶悍的魔兽气息。
　　他的双手居然渐渐长出锋利的爪子，在月夜下锐利而邪恶。
　　兰月臣迅猛地展开攻击，死一般的树林不再寂静。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直逼冰的要害，但是力度却渐渐弱下来。
　　冰挥舞着镰刀搅乱了气流，兰月臣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
　　“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冰冷冷地开口。
　　在镰刀幻化出的轨迹里，兰月臣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冰俯视着败下阵来的兰月臣：“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再给你一分钟。”
　　兰月臣苦笑，吐出一口鲜血：“不用了，这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本来在一个月前就该死掉。”
　　他望着冰：“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女儿。她有着和你一样奇特的天赋。还有，不要把我的死因告诉她。”
　　兰月臣慢慢伸出手，掌心里居然是一枚和冰的吊坠极为相似的徽章：“这是一个前勾魂使的请求。”
　　冰微微一怔，看着徽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伤感的表情。
　　“你居然是……”冰手上的镰刀渐渐消失。
　　兰月臣的皮肤上开始出现血红色的裂纹，他的身体开始崩溃，如同岩石一般碎裂。
　　冰看着这诡异的现象，开口道：“你被人下了这么恶毒的咒，居然能撑到现在。”
　　兰月臣中的是血裂咒，能令人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里碎裂，还能撕裂人的灵魂。
　　这么多年来，他应该是一直凭借自己的灵力压制着血裂咒，不然早就死掉了。
　　“求你帮助我的女儿。她太懂事……太可怜了……”兰月臣的四肢已经碎裂。
　　冰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兰月臣望着月亮，轻轻地唤了一声：“阿雾……”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脏也裂了。
　　冰没有说话，就这么站着，望着地上那枚徽章。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寂寞伤感。

　　与此同时，兰月再度梦到了圣心医院的停尸房。
　　和上次梦境不同的是，她听到了妈妈的哭声。
　　自噩梦中惊醒的兰月拿起手机拼命地拨家里的电话。
　　没有人接听。
　　一遍又一遍。
　　一直没有人接电话。
　　兰月套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直觉告诉她要去圣心医院！
　　老医院门外的梧桐道上，一轮白月亮高挂在静谧的黑色夜空上。
　　兰月喘息着穿过清冷的走廊，一直跑，一直跑。
　　值夜班的护士问：“你找谁？”
　　兰月没有回答，还是一直跑，一直跑。
　　太平间的灯亮着，让人觉得恐怖。
　　兰月不敢过去，她含着泪慢慢挪动着步子。
　　冰冷的门上有一小块黄漆剥落下来，露出惨白的木纹，和梦里一模一样。
　　另一个世界的门为兰月打开。
　　她看到一面墙都是银色的大抽屉。每个大抽屉里都装着一个离开人世的躯壳，只有一个抽屉是半开着的。
　　兰月慢慢走了过去，血色自她的脸上消失了。
　　冷藏死人的抽屉里躺着的果然是爸爸！
　　爸爸！
　　兰月瘫倒在地。
　　你所爱的人总会被带走。
　　不知道为什么，冰的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天黑着，天似乎永远也不会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