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禁区》扑扑子

4、失踪案（四）

　　“又见面了，”霍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利兹·克里斯医生。”

　　医生显然不想“又”见到他，脸色难看了几秒钟后，挤出一张十分官方的笑脸，并不打算跟霍尹握手，语气僵硬：“霍队长，你的爱人？”

　　冷森挑眉点头，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是啊，不过我俩是地下情，还没有人知道，还请利兹医生帮我俩保密啊，不然耽误他工作就不好了。”

　　霍尹顺着冷森的话，点头。
　　利兹·克里斯的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

　　霍尹的手还抬着，颇有不握手不放下的架势，漆黑深邃的一双眼，死死地看着利兹·克里斯。

　　办公室里的氛围十分紧绷，霍尹耳麦里传出几声杂声，紧接着有东西相撞、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霍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施恩在那边也混乱起来，呼吸急切：“队长，给冷老板抽血的护士在采血室被击毙了，有人埋伏在医院外。”

　　在外面的B组队员也乱了起来：“影像科的那个医生也被击毙了，他们的枪能射穿联署队车的防弹玻璃！”

　　霍尹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这一下别人看不出，只有冷森看见他小指头的轻颤，知道外面出事了，心里暗道糟了，正在此时，利兹·克里斯突然暴起，掀翻桌上的病历和治疗单。

　　冷森抬手挡，身边的霍尹已经先他一步迈出了出去，将手里的外套和公文包塞进他怀里，接了利兹一脚，带着桌上的电脑和桌子要往后倒。

　　冷森要上前拉人，后领却被利兹·克里斯拽住，被这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突然锁住咽喉，冰冷的刀刃相继贴在他的脖子上，血管里滚烫的血液被冰得一痛。

　　冷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霍尹很快站稳脚，把杂乱的单据挥开，瘫着脸：“你是不是嫌命大？”

　　打斗的声音被外面值班的护士听见了，边靠近门口边问：“利兹医生，你没……事吧？啊！”

　　一起的几个护士也个个惊慌，难以置信地定在门口。

　　看到里面挟持着女士的人，有事的明显不是她们的利兹医生。

　　“霍队长，”利兹·克里斯呼吸急促，但还是在极力镇定，他应该已经知道此时医院外发生了什么事，紧紧地攥着刀，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霍队长，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我，但我对你的夫人并没有恶意。”

　　霍尹双眼里的光透着凉意，盯着他的双眼，摊开双手指了指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那我就不是很理解，利兹医生的这种行为了，这是没有恶意？”

　　A组带着人上来，看见这一幕也是惊了，这队长平时就遮不住表情，一见冷森都被挟持着，瞪着眼睛抬着枪卡在门口。

　　“放下刀，放开人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让我离开这，”利兹·克里斯不理会其他人，冷眼看了一眼臂弯下的冷森，“我保证让你夫人好好的，放下你的枪！”

　　他的呼吸很混乱，冷森能清晰地感觉到，利兹·克里斯见他们不退后，用力使他被迫微微仰起头，冷森能感觉刀刃划伤了他浅表的皮肤。

　　这事霍尹熟，毫不犹豫地从身后取下配枪扔向一边的角落，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脸上的神情微动，皱着眉头。但利兹·克里斯没有半点放下心来，夹着冷森要往办公室外走：“叫你的人也放下枪，下去！”

　　霍尹也全权配合。

　　A组队长为难，抬着枪不肯动，被利兹医生吼了两句，无奈收枪，往楼下撤。

　　走廊空出来，连值班护士都把病人叫着撤下楼，利兹医生也拽着冷森要往楼下走，霍尹说话了。

　　霍尹说得很轻：“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用他来作要挟的筹码，也不会不知轻重要绑他离开。”
　　说完莞尔一笑。

　　利兹·克里斯的脚步一顿，靠在门边的墙上，冷森被勒得呼吸不畅，眼睫打颤。

　　虽然比大多数女人高挑，但的确是一副弱小的女人模样，毫无攻击性。

　　“你想耍什么花招？”利兹·克里斯从没见过这位联署队长这样笑过，被他笑得内心发慌，歇斯底里，“你站在那里，一步也不准动！在我顺利离开医院前，你和你的队员要是做了什么，我不能保证夫人有命继续活着。”

　　“医生，病人，”霍尹充耳不闻，也不在乎他随时会崩的心态，“哪怕是刚才那个护士，都会很难办，但你偏偏要用我夫人要挟我。”

　　利兹·克里斯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挑选了他心爱的人而发怒，喘着气往外挪：“不要装作不在意，就算夫人变成丧尸，你也会陪在她身边，现在说什么风轻云淡的话！”
　　霍尹的瞳孔猛地一缩。

　　冷森微微低头笑了起来。

　　利兹·克里斯听见人质笑，还笑得这么开怀，乍慌，再次收紧手臂用刀怼着他的脖子：“你笑什么！”

　　“笑你傻。”这次是冷森本来的声音，冷冷的，等利兹医生还没从自己要挟的人居然是个男人的惊讶里回神，冷森迅速弯下身用手肘撞击他的胸口，再撩开裙摆拔出贴在大腿上的匕首，转身劈向这位傻/逼绑匪。

　　利兹·克里斯看见刀锋，捂着肚子往后闪，却被冷森一脚踹进了办公室，刚才劈他，是冷老板虚晃的一刀。

　　办公桌又被撞倒一片，冷森的眼眸里折射出诡谲的光亮：“哪怕是这医院里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霍队长都要考虑人质的安全，而挟持我，他只会担心你被我打死。”

　　他那一肘钢铁肘、一脚都没留劲，利兹·克里斯惊愕之余是起来都困难，闷声咳，好不容易挣扎起来，霍尹已经走到他身边，枪抵在他的太阳穴。

　　“不好意思，你得跟我们回一趟联署队……”

　　霍尹拿着手铐，冷森十分知事，接过手铐就要给人铐上，眼睛突然被一簇红光闪了一下。

　　是瞄准的红外线！

　　“霍尹！”冷森来不及思考，一掌推开霍尹，霍队长警觉，瞬间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反身拽住冷森的手腕，用尽浑身力气猛地将他往身边拉。

　　子弹穿破肉/体的声音，霍尹再熟悉不过了，他下意识捂住冷森的脑门。

　　楼下的施恩还没从利兹医生被逮捕的兴奋里回神，慌乱地喊叫起来：“霍队！快从楼上撤退！快！快带着冷老板一起撤！”

　　霍尹和冷森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脑门中枪的利兹医生一眼，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砸进办公室内，整栋楼开始震动，火焰四起。

　　冷森只觉得一阵耳鸣，被震得站不稳脚，滚烫的气流四窜，直接不能呼吸。

　　“走！”霍尹拽着冷森往门口走，烟雾报警器狂叫，他包住冷森的头，在下一颗火弹砸进办公室前扑出了门。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弹砸下来。

　　施恩的咆哮再次响起：“去追！”再扭头叫霍尹，“霍队，楼梯处已经被火包围了，安全通道还……”

　　一颗巨大的火弹再次冲向医院，爆裂处正对安全通道。

　　很明显了，对方有备而来。霍尹没想往电梯楼梯处跑，钻进对面走廊的病房，震动剧烈，他关上门，扯过卫生间里的几张毛巾塞门缝。

　　冷森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打湿风衣衣袖按在冷森口鼻上：“捂住。”

　　震动越来越激烈，火弹不断砸向满目疮痍的住院大楼，很快就能砸穿，霍尹扯下床单绑住两人。

　　“霍队长要跳楼？”冷森虽然一脸惊讶，但丝毫没有慌张。

　　霍尹低头，快速看了看医院墙体的构造，抓着他的手臂跳上窗台：“对，你和我一起跳。”

　　话音刚落，霍队长攀住排水管道，呼吸一沉，几乎是一秒钟时间，他们刚才所在的病房直接被一枚火弹炸穿，尽管两人已经向下滑了一个楼层，但还是被火浪燎了一下。

　　他们在震荡中往下滑，冷森也深受攀住排水管道，冰冷的钢铁和水管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动，钢铁手臂感觉不大，他反过来拽住霍尹。

　　“操！”冷森额头起了汗，看想霍尹，“这要是再来几个怎么办？”

　　霍尹捂住他的嘴：“冷老板，不要显神通。”

　　冷森：“……”

　　紧接着，震动再起，周围又窜出好几颗火弹，飞起的砖头砖屑扑了他们一身，火焰甚至燎燃了秋季枯叶满头的黄桷树。

　　“还好还好，”冷森稳住身子，看着身后燃起的火焰，由于震了几下，两人又往下滑了半米，身下的楼层此时也烟熏火燎的，“砸的不是我们……”

　　霍尹捂他嘴的手不松开，咬了咬牙：“……嘘。”

　　等了几分钟，火弹攻击终于停止，大概联署队的人已经追过去了。

　　虽然冷森是钢铁肘，但拽着管道，又几乎是两个人的重量，手臂衔接的地方扭着，冷森很快就感觉关节处的衔接在慢慢松开，汗水开始顺着鬓角流，但还是控制住面部表情：“霍队长，我这……”

　　一枚小螺丝崩出来的时候，霍尹的表情瞬间错愕，十三区联署队、治安队大队长，几乎没有人能见他这样透着慌张的表情。

　　“你别抓着了！”他声音提高了不少，“你拽着我的肩膀！”

　　冷森也愣了一下，手上没松，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另一只手被霍尹紧紧抓着，有点微微发疼。

　　他叹了口气，周围的味道十分刺鼻，而且风里卷着黄沙，抽出被捏着的手，死死地把风衣袖子罩住口鼻：“我没事，咱们现在是要慢慢往下滑吗？还是等施恩派人来接？”

　　冷老板往下看了看，六楼的高度，跳是不可能跳的，霍队长的耳麦被气浪掀脱，早就听不到施恩的声音了。

　　“……”

　　霍尹往下看了看，他的手臂是肉做的，一手抱住冷森的腰，一手死劲抓着管道，骨节已经泛了白，撑得发疼，更何况还拽着个人，松手怕直接下一手就抓不稳了，两人得直接坠下去。

　　他咬了咬牙：“等等施恩吧。”

　　“那他要是一时半刻来不了呢？”冷老板很煞风景。

　　霍尹深吸了一口气：“我还能撑。”

　　“那你要是撑不住了呢？”冷老板毫无顾忌地煞风景。

　　霍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咬牙的模样像是要打人，但语气十分自然，甚至还扯出一个笑：“那就双双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