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陆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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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平日里做事或多或少要收敛些。”
看着下首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外甥，昌平帝有些头痛，便语重心长地对他道。
自从陆洵接手大理寺事务之后，替他摆平了不少麻烦事，尽职尽责，也因此树立了不少政敌。那嗜血玉面阎王的名号，就是这么打出去的。
昌平帝初次听到这些流言，试图从各种渠道压制，可收效都不大，那些人好似就热衷于编排这些，屡禁不止。
陆洵静静听着，并没有应答，依旧我行我素。昌平帝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昨日福安公主进宫找他哭诉的话。
福安公主前些日子张罗着相看未来儿媳，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姑娘，两家已经谈妥，就等着下定，谁知一个风寒就取了小姑娘的命。
什么都没做的陆洵，在两个相看对象一死一重病的情况下，落得克妻的名声。
外面都在传，说陆洵做事过于狠辣，这是上天给的报应。
“舅舅，我做事一直很收敛。”陆洵不以为意，面无表情地道。
他办事尽职尽责，打的都是犯罪之人，杀的都是罪无可恕之人，问心无愧，至于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负面传言，他哪知道？也懒得管。
唉，到底是自己从小疼爱长大的孩子，平日里办事也得力，昌平帝也不忍心过于斥责他。
便摆摆手，有些嫌弃地道：“行了行了，最近大理寺也没什么事，朕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年轻人，别老绷着一张脸，多出去走走玩玩。”昌平帝摆摆手。
“哦。”陆洵行了大礼，“那洵儿就先告退了。”说完就直接走了。
“不懂去哪玩，就让老三带你。”昌平帝忍不住又叮嘱一番。
……
陆洵的母亲是福安公主，昌平帝的亲妹妹。
十八年前，驸马瞒着所有人私置外室，意外被福安公主发现，闹开了，最后那外室也被处死。
这种事放在普通女子身上都受不了，何况还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
福安公主亲手执鞭，不留任何情面地将驸马打一顿，然后入宫请求昌平帝准予和离。
整个过程都被年幼的陆洵看在眼里，起初大哭不止，可公主府中乱糟糟的，谁也没有关注到他。
直到第二日晚上，下人们才发现小公子不见了，寻找至深夜，在房间衣柜中找到了他。
他看到来人，害怕得全身发抖，福安公主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一看到陆洵，就想到驸马。
一想到驸马，连带着看陆洵也觉得不耐、烦躁。
末了，只对下人吩咐了一句，“将公子带回房去，无事莫要来打搅本宫。”
小小的陆洵，就这样被抱下去，害怕地大哭起来，可是福安公主置若罔闻，并没有理他。
从那以后，福安公主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什么皇家公主仪态，什么礼仪道德，统统抛开。
整个人阴晴不定，脾气越发火爆了还命人买了几个俊俏面首，终日寻欢作乐。
一开始，陆洵每日都会哭着去找她。她觉得烦，就让人抱走，接连几日，也就没了耐心，干脆让人将陆洵关起来。
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福安公主不再重视陆洵这个儿子，他们自然也会将个四岁的孩子放在眼里。
他们会偷拿陆洵房中的东西出去卖，克扣陆洵的吃食，后来甚至大着胆子骂他打他。
福安公主荒诞的作风传遍京城，一开始大家还只是觉得她受了刺激，性格大变，过段时间就好了，谁知这件事竟然还有后续情况。
公主与驸马刚和离，太后想着还有孩子，再不济，福安公主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会有看开的那一天，将来也定然会好好生活。
她与昌平帝时常派人出宫探望，只是大多都被福安公主命人挡回去了。
大半个月过去，福安公主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甚至有大臣上奏弹劾她那些荒唐举措。
时间一长，太后坐不住了，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再怎么样，也不能任由她如此堕落下去。
于是太后挑了一个大晴天，摆驾亲临公主府，命人将醉生梦死中的福安公主从床上拖起来，又将那些面首遣散打杀，行事迅速又果决。
“小公子呢？”太后凤眸一扫，后宫修炼出来的威严气势，让一众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都哑巴了？”见下人们都没有反应，太后隐隐觉得不对劲，“负责照顾公子的，可来了？”
下面乌泱泱跪倒一片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场面安静地可怕。
太后冷笑，给心腹苏嬷嬷使了个眼色。苏嬷嬷领悟，带了几个人就往后院去。
“呵，哀家倒要看看，在眼皮底下，你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烈日灼灼，炙烤着大地。下人们跪在空旷之地，无半点遮阴，早已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他们不敢怒，也不敢言，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生怕动一下就引起太后主意，丢了性命。
尤其是负责照顾陆洵的那几个，此时正全身颤抖，一股热流伴随着骚味从下面流出。
那止不住抖动的身躯，在一众下人中特别明显。
太后凤眸没有一丝温度，抬手一指，道：“那个，给哀家拖下去，乱棍打死。”
作为宫斗的最终胜利者，她什么没见过，在她眼皮底下还想蒙混过关？简直痴心妄想。
“娘娘，娘娘，饶命啊，饶命啊，娘娘……啊，……啊……”
很快，哀嚎声传来，又很快地停止。
下人们头更低了，人人自危，特别是与方才那人一同照顾陆洵的。竟有人被吓晕了，还有人大叫太后饶命。
此等反应的，皆无一幸免，全部被拖下去打死。
太后端坐在上面，冷眼看着那些下人们，如同看蝼蚁一般。
苏嬷嬷命人分头在后院搜寻，往日太后想念外孙，都是直接召进宫中，算起来，这是苏嬷嬷第二次来公主府后院去。
“嬷嬷，公子在这里。”听言，苏嬷嬷匆匆忙忙走过去。
入目是瘦瘦小小，又浑身脏兮兮的陆洵，此刻正蜷缩在床脚地上，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主家公子的模样？
苏嬷嬷瞬时间红了眼，她犹记得一个月前，公主与驸马还没闹翻，带着陆洵入宫。
那时候的陆洵粉雕玉琢，又很爱说话，小嘴很甜，一见面就跟她问好，“嬷嬷好”。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被弄成这样，这群欺主的恶奴。
苏嬷嬷心下气急，恨不得立马将那群恶奴乱棍打死。
只是又怕吓到年幼的陆洵，强忍着泪水，蹲在陆洵面前，轻声哄着，道：“小公子莫怕，嬷嬷来了，嬷嬷带你去找外祖母好不好？”
“有嬷嬷在，不用怕，嬷嬷保护你，来，嬷嬷抱。”
陆洵没有什么反应，只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定定看着面前的苏嬷嬷。
没有害怕，也没有喜悦。本就明亮的双眼，在瘦削的脸颊衬托下，显得更为凸显。
无悲无喜，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骘。
苏嬷嬷心如刀绞，见陆洵还是没什么反应，便不再询问诱哄，直接将陆洵从地上抱起来。
轻轻拍着小陆洵的后背，“小公子莫怕，莫怕。”
年幼的陆洵下意识依偎到苏嬷嬷怀中，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苏嬷嬷抱着他一路走到前厅，即便是见到太后，陆洵也始终呆愣愣的，没有太大反应。
太后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陆洵脏兮兮的小脸，泪水止不住流下来，抱着陆洵心疼地哭到不能自已。
随后，太后带着陆洵去福安公主房中，狠狠地扇了福安公主两巴掌，又将陆洵满身淤青给福安公主看。
痛心疾首地反问： “福安呐，你看看孩子，再告诉哀家，你配做个母亲吗？”
此时，福安公主已经酒醒，看着满身伤痕的陆洵，慌乱地不知所措。
太后下令，将福安公主关了起来，虐待陆洵的下人被杖毙，公主府的人都被换了一轮。
“母后……母后，儿臣知道错了，你把洵儿还给我，母后……”
太后真的是气极了，也不管福安公主在背后怎么哭嚎，只沉默着搂住年幼的陆洵。
“洵儿莫怕，还有外祖母呢，以后洵儿就跟外祖母住了。”
说完，也不等陆洵回应，亲自抱着陆洵出府，上了回宫的马车。
陆洵倚靠在太后怀中，沉沉地睡过去。从那以后，陆洵就开始了他在皇宫中的生活。
不仅太后处处护着他，连昌平帝也格外偏宠这个外甥，陆洵还时常能住在昌平帝的启明殿，那是连皇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陆洵被恶奴虐待这件事被揭发，福安公主悔不当初，为了再见孩子一面，她时不时闹上一回，但是太后铁了心要让她受到教训，故而一直没有松口。
直到陆洵十岁那年，太后才解了福安公主的禁，让她自由出入皇宫，见到陆洵。
福安公主是真的后悔了，后面这几年都没有再闹腾。她潜心礼佛，希望佛祖保佑他们母子，早日团圆。
而陆洵入宫后，也一直维持无悲无喜的模样，即使见到多年未见的母亲，也依旧很平静。
福安公主有些失望，但是也能理解，不作强求。
平日里，陆洵虽然整日板着脸，不爱笑，也很少说话，但是与他时常相处在一块的太后和昌平帝，还是能感知到他的各种心情变化。
也只有昌平帝和太后知晓陆洵有两副面孔，但是他们都选择小心守着陆洵的秘密。
三皇子则是无意中撞破了陆洵的秘密。
那时年纪都还小，因为三皇子比其他皇子胖上许多，时常被嘲笑。
于是他便夸下海口，立志要减肥。只是那天晚上实在太饿了，又拉不下脸面吩咐宫人准备，怕传到其他兄弟耳中。
就自己偷偷溜去御膳房找吃的，不曾想，正碰到陆洵在里面偷吃鸡腿。
陆洵也没想到会遇上三皇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递了一个鸡腿给三皇子。
一副很高兴地模样，一边吃东西，一边拉着三皇子巴拉巴拉地聊天。
三皇子惊呆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陆洵吗？
陆洵自进宫之后，虽然每天跟皇子们一起读书习武，但是从来都没跟他们说过话，也不笑，打他也不哭，也不喊疼。
年纪不大的三皇子，觉得单单陆洵跟他讲话这件事，都够他吹上几天。
第二日，他们见面，三皇子主动去跟陆洵打招呼，毕竟他们之间有一起偷吃鸡腿的交情。
只是陆洵没有搭理他，又跟往常那般板着脸，好似昨晚之事，只是一个梦。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陆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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