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前夫再婚了》乔行

23、第 23 章

　　陆霆霖是立刻跟着跳下水的。唐果不会游泳，脚伤使他在水里扑腾都变得吃力，他呛了好几口水，随即有更多的水不断灌进他的鼻腔口腔，他有一种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的错觉，岸上的嘈杂声越来越远，水面上的阳光也离他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出奇的安静，安静到他能清晰地听到心跳的“咚咚”声。

　　唐果觉得他就要死了，他不想死，但意外的平静，好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好似被什么东西拽着向下，又感觉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意识抽离之前是陆霆霖靠近不断放大的脸。

　　再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唐果呆呆望着顶上的天花板，鼻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溺水的痛感已经不再强烈，只是后脑勺闷闷的痛，皱眉都扯着疼，他没忍住呻|吟出声。

　　陆霆霖马上凑上来看，见他完全醒了，立刻叫医生。很快医生便过来，替唐果做了简单的检查，和陆霆霖说并无大碍。陆霆霖似乎不放心，又追着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医生摇了摇头，说不会，病人送来的很及时。唐果听见陆霆霖如释重负的舒气声。

　　医生检查完便离开，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这似乎是个单人病房，尽管没有向四周看，但唐果知道这里只有他和陆霆霖两个人。他平静一会儿缓缓开口：“我还是来医院了。”

　　陆霆霖站在床边弯腰看他，浸湿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周身狼狈，双眼通红。

　　唐果见到陆霆霖这个样子，本来要说的道谢的话哽在喉头，他的心像被什么紧紧揪了一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陆霆霖要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好像他失去了什么珍视的东西，这惹得唐果眼眶发热，却还要沙哑着声音开口问：“哥哥，你哭过吗？”

　　陆霆霖终是没忍住，颤抖着手去摸唐果的脸，他安慰他说没有，你要少说话，医生说你呛水造成喉咙出血，需要静养。

　　唐果乖乖点头，冰凉的脸颊在陆霆霖掌心里蹭了蹭。

　　魏驰傍晚提着餐盒过来，见陆霆霖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呆，本来湿透的衣服几乎被他的体温烘干，和他上午刚来时一样，只是脚上明显不是他的不合码数的皮鞋十分突兀，他的鞋在救唐果时被水冲走了。

　　魏驰拿钱办事，因此雇主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十分大方的提款机，他乐得拿着高于同行三倍的价钱去当一个助理，并且做好了这小祖宗一定非常刁钻难伺候的准备，毕竟总裁的小娇妻，被惯坏了，就拿他当条狗使唤他都没话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开始也和很多人认为的一样，陆霆霖虽在乎唐果，但不一定多爱他，毕竟商业联姻，他在电视小说上看得多了，两个人除了身份合适，没有过多的感情可谈，连关心都是建立在自己本身的利益之上。魏驰本来觉得他的雇主一定也是这样的，直到今天他看见陆霆霖疯了一般跳进那个几米深的池塘里。

　　当时所有的人都吓傻了，站在四周没人敢动，陆霆霖很快把唐果从水里捞出来，慌张却又熟练地拍打他的后背，放平按压他的心脏，替他做人工呼吸，直到唐果终于有了反应，边咳嗽边吐了几口水。陆霆霖近乎颤抖着把他的小娇妻抱在怀里，见四周无人动弹，扯着嗓子大喊：“跟组的医护人员呢？都他妈干什么吃的？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啊！”瞋目切齿，怒不可遏，说是“疯了”一点也不夸张。

　　魏驰赶紧掏出了手机。

　　谁说豪门不谈感情，魏驰望着眼前失魂落魄的陆霆霖，第一次把“痴情”这个词和这个冷心冷面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他提着食盒上前，先是说了声抱歉，然后小心询问陆霆霖是否需要先回酒店换身干净的衣服，这里暂时交给他就好。

　　陆霆霖这才从双手间抬起头来，刚毅的脸庞不见血色，眼底是浓浓的哀伤。他哑声说不用，给我随便找身干净的衣服拿过来就好，我在这里换。他说我得好好看着唐果，我再也不能失去他了。

　　魏驰小声说好，但不是很能理解陆霆霖所说的那个“再”字。

　　陆霆霖留在了剧组。

　　尽管唐果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没有拒绝陆霆霖的助理把他的行李搬进自己房间来。助理忙完就走，唐果看着陆霆霖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霸占”了靠窗的小圆桌，他歪着头问他：“你不用工作吗？”

　　陆霆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小圆桌的边沿，说：“我就在这里工作，魏驰家里有事请了几天的假，你刚出院，得有个人照顾你。”

　　唐果并不知道魏驰请假的事，他都没和他说，他不大高兴，跟陆霆霖说那再找个临时助理嘛。

　　陆霆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同他周旋，话题一转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唐果才从医院回来，早就饥肠辘辘馋涎欲滴，于是认真细数着他这几天想吃又没吃到的食物，什么炸鸡烤鸭薯条汉堡可乐冰淇淋，报菜名似的说了个遍，压根没反应过来陆霆霖一早把话题岔开了。

　　“净是些没营养的东西。”陆霆霖老父亲一样嘟囔了一句，表达他对这些垃圾食品的不满，随即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到附近酒店打包一些滋补的药膳送过来。

　　唐果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抱怨道：“你问我想吃什么的……”

　　陆霆霖语重心长：“你的身体现在还不适合吃这些，你早点调养好才能早点能投入到拍摄中去。”

　　唐果没再反驳他。

　　陆霆霖的小助理十分尽心尽力，他打完电话没多久，那小助理就提着食盒来敲门了。什么参茸排骨汤，冰糖燕窝粥，当归红枣栗子鸡，还有好多唐果叫不上名字的补品很快就摆满了餐桌。唐果望着这满满一大桌子菜，心想要不是剧组人人知道他落水，这么个补法，别人怕是以为他刚生了个孩子。

　　但他只是腹诽，美食当前，唐果早把他的薯条炸鸡抛到了脑后，不一会儿几个小碗就见了底。吃了人家的东西，就得说好话，于是他一抹嘴，盯着陆霆霖情真意切地道歉，他说那天我不该莫名其妙和你吵架，更不该没搞清事情的原委就说是你做的，我那天太激动了，希望你别生我的气。

　　陆霆霖没成想他会突然说这个，再说他也没生气，他冷不防见唐果这样娇滴滴服软的样子，再一看人望过来小鹿似的亮晶晶的眸子，便什么不悦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唐果住的房间是一间双人房，因此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这不免尴尬，但总不好再去开一间俩人睡俩屋，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是“夫妻”。不过好在陆霆霖识趣，主动抱了个枕头去了沙发上，第一晚就这样相安无事过去了。

　　陆霆霖果然如他所说留在了这里办公，唐果有时下了戏回来就会看见他笔挺地坐在小圆桌旁，有时对着电脑，有时抱着文件，时而愁眉紧锁，时而喜笑颜开，倒真是一副在工作的样子。这时候唐果便不会打扰他，悄悄洗漱完爬到床上，看剧本时还好，累了想打把游戏，都会把手机静音。有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睡过去，再醒来见陆霆霖还在伏案疾书，唐果不自知盯着他的侧脸发呆，心想原来老板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每当这个时候，唐果都会对陆霆霖生出那么一点怜爱来。

　　不忙的时候陆霆霖也会到片场去看唐果拍戏。他大方得很，每次去都会叫助理给大家买水买吃的，就连当天的盒饭他都全包。因此剧组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开始见他板着张脸柱子一样杵在一旁还有些怵他，时间长了便都习惯了他的存在，毕竟他一来就意味着今天的伙食会有所改善，换谁谁不喜欢。唐果甚至有一次在休息时撞见组里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围在一起对着陆霆霖犯花痴，一边拿手机拍他一边说好帅。唐果有些尴尬地坐在一边，小姑娘们见他来，便都笑着调侃他，说陆总对你真好啊，你们俩真是令人羡慕，看来网上的传言真是不能全信。

　　之前盛传陆霆霖和唐果关系不和即将离婚的谣言不攻自破，没过两天魏驰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也赶了回来，唐果关心询问魏驰家里出了什么事，对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唐果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定是陆霆霖为了顺理成章留下来联合魏驰找的借口。唐果马上二十三岁，再也不是从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开始学会思忖每件事的前因后果利害关系，也不是没想过陆霆霖这样做实际是为了维系陆唐两家努力建立起来的平衡共赢，但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只是一颗听话的棋子，毕竟抛除这些，陆霆霖对他的好，并不是装出来的。

　　陆霆霖来的这段时间，赵梦楚明显也有了忌惮，他虽然没什么坏心思，但也不敢再在陆霆霖在的时候和唐果走得太近，最好就是离得远远的，导演一喊卡，他简直要装得跟唐果不认识。

　　唐果并没有察觉到这些，组里的其他小演员都和他年纪相仿，他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四月南竹的天气逐渐热起来，尤其到了中午，太阳大得简直要把人烤化。唐果拍完一场戏小跑着躲到附近的阴凉处，魏驰赶紧上前递给他纸巾和水。古装的戏服繁琐厚重，于是唐果把厚厚的冻绿色裙摆提起来，两条细白的小腿简直比阳光还要晃陆霆霖的眼。

　　很快其他的小演员也都下戏围了过去，几个青春活泼的少男少女粉妆玉琢，倒真的像剧里十六七岁的模样。唐果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风扇吹啊吹，风掀起他额前的两道须须，红通通的小脸就完全暴露了出来。他们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唐果笑着张开胳膊在身侧扑闪了两下，陆霆霖远远看到他的口型，好像在说：我会飞。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始终带着笑，直到唐果察觉到他在看他，突然转过身来，他也冲着陆霆霖笑，然后小蝴蝶似的又煽动了两下“翅膀”。

　　陆霆霖觉得远处山上始开的桃花都没有唐果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