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辈子情人》一泓雨烟

16、故事

　　坐在院子里的香樟树下，我对自己展开了一场极其严格的批斗会。对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每天胡思乱想的罪行供认不讳，对自己的自作多情作出了深刻的检讨并诚信悔过。最后，对自己居然喜欢上了绍明杰那个花心大混蛋的事实，考虑N久之后还是予以承认。

　　但是，喜欢又怎么样，青春期荷尔蒙分泌紊乱才产生的错觉而已，可以喜欢当然也可以不喜欢。那种自恋没品嘴巴毒脾气坏的家伙，除了长的帅点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花心大萝卜，谁要谁拿去，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他说过的玩笑，不在乎那个暧昧不清的吻，不在乎他胡乱编造的咒语，不在乎他对别人温柔的笑容，不在乎他把那个女的拥在怀里，我。。。我都不在乎！

　　但是，还是很不争气地感到有湿湿的东西滴落在我的手臂上，真的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好像被泪水给浸软了，很酸，很痛。。。

　　就当我自怨自艾搞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绍明杰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脸上此时一定是惨不忍睹，所以根本没好意思抬起头。

　　他扯着自己的衣角问我：“要擦擦吗？”

　　于是我毫不客气地拉过他的衣角解决了一下脸上的惨象，勉强抬起头心虚地问他：“你跑来干什么？”

　　“哦，是我妈让我来看一下，你刚才离开的时候表情好诡异！”他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是被恐怖组织拿着原子弹威胁，才不得已来看我了一样。

　　我条件反射地刚想骂回去，突然顿住了，妈妈？！难不成是指刚才那个长发女人？我顾不得追究他的态度，直说盯着他那张欠扁的脸紧张地问：“刚才那个女人，真的。。。是你妈妈？”

　　绍明杰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结果看到了还被我攥在手里的衣角，不禁一脸悲愤地惨叫起来：“你刚才到底是在哭，还是在擤鼻涕啊？！”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攥在手里的衣角，上面真的有亮晶晶的鼻涕耶！不过，天啊！他的衣服还是刚刚像杀人现场跑出来的那一件，那么多的血迹，太太太太恶心了！我居然还拿来擦了脸，要吐了！

　　就在我们对于谁的行为更加恶心进行激烈探讨时，突然顺着风吹来很多的泡泡，然后就听到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原来是院子里的小朋友回来了，呼啦啦的一大群小屁孩，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那种小瓶的吹泡泡的玩具，欢天喜地地比赛吹泡泡结果弄得泡泡飞的到处都是。

　　那些泡泡漂浮在香樟树间，明暗交错的光点像是五彩斑斓的梦境一样。虽然早已过了那种吹泡泡的纯真年代，但是此刻还是被这样德尔美景雷到了。

　　正在我幻想着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泡泡傻傻走神去了的时候，绍明杰却不客气地大咧咧在我身边坐下来说：“讲个故事给你听，要不要？”

　　我撇撇嘴心里暗笑，这一招真是老土，明明就是打算说自己的事情，非要拿什么讲故事做借口。瞧你装的那个臭屁样，真以为我是等着听床头故事睡觉的三岁小朋友啊。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典型的故事，原本和睦的家庭因为父亲的意外去世而分崩离析，留下住院治疗的巨额债务，原是孤儿的母亲和才六岁的小孩。

　　冷漠的亲戚们唯恐避之不及，为了在这个物质的社会里挣扎着活下去，柔弱无助的母亲不得不做了别人圈养的金丝雀。

　　绍明杰说这些的时候，平静地好像真的这是个故事一样。最后他居然还笑着问我：“知道为什么我要揍今天这个家伙吗？”

　　我白了他一眼摇摇头，拜托，我这么思维正常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想法嘛！

　　他看着我的眼睛淡淡笑着说：“因为他说我妈是被人包养的婊子。”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表情接着说：“我妈的确是被人包养的，但是，不是婊子！”

　　那一刻，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觉得他居然把那个家伙送进了医院是多么仁慈，干脆自己拉去火葬场解决掉算了！

　　我想象着一个失去了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女人，在悲痛的同时却因为自己还是一位母亲而强忍着不敢倒下，孤立无援地承受着生活得磨难，不得不将自己的自尊闭着眼在脚下踩碎，这样的场景，只是想到也会心碎啊。

　　就在我们复杂地对望时，一个泡泡飘了过来撞到了绍明杰的脸上，碎掉了。这时他就突然对我说：“知道吗，泡泡这种漂亮又纯粹的东西，只肯在很干净的地方停留，不然马上就会碎掉了的。”

　　我被他突然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怎么又扯到泡泡上去了？难道是我们两个思维上有时差？

　　他根本无视我的诧异，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我继续说：“对我来说，我妈妈永远都像泡泡一样干净透明，她值得在最干净的地方停靠。”

　　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从此时才开始认识绍明杰，才真正看见了他心底住着的那个温柔的天使，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不管是谁都会长出天使的翅膀的吧。

　　可是这一切还不是我最震撼的，他接下来突然凑到我耳边说：“肖小沫，对我来说，你也一样！”

　　这个，算不算是表白呢？应该算是吧！当时我估计是乐晕了头，居然觉得如果我是一个泡泡的话，那我身边这个衣服上血迹斑斑，衣角上还黏着我亮晶晶鼻涕看起来脏兮兮的家伙，就是我今生愿意停留的最最干净的地方！

　　后来，傻不拉唧的我，真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什么泡泡，死心塌地地认定了只有在绍明杰的身边我才不会破掉。

　　但是最终，他却狠心的扔下我一个人走掉了，连一句理由都没有留给我。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破掉吗？难道，那些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么温柔的话，都只是拿来哄骗我的恶劣玩笑吗？

　　可是这些问题我找不到答案，答案已经被他带走了，从我生命中残忍地消失掉，留下我一个人，就算破掉了，也没有人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