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GIVENCHY

3、三

　　“住这里真好。。。羡慕你啊。。。”
　　“呵呵`~~~是啊，住这里大概就跟神仙差不多啊。。。不过我也不能常回来。”
　　“哦？”
　　“我在县城里读高中。。。明年就高考了。家里人都希望我可以考到省城去上大学。”
　　“那好啊。。。加油。支持你。”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真的很难。。。很怕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唉，这也只是要问心无愧就好了。我当年。。。算了，不提了。”
　　“你当年？好象你已经很老的样子。”
　　“呵呵，不很老，就比你老一点吧。。。我今年已经读大一了。”
　　“哦？我还以为你比我还小。。。”
　　“哼~~~~你说什么？对长辈怎么能这样说话？”
　　“好了，就大我两岁，还长辈？”
　　“两岁也是大啊。。。你不承认啊？”
　　“好好。。。我承认。。。”
　　姚望转过脸来看着蒋谊，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蒋谊看的有点呆了。好象突然的发现了姚望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不是英俊，不是帅气，而是美丽。有一点单薄，有一点寂寞的美丽。笑容，突然绽放的笑容，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境界，那样的透明，一览无余，纯真而又香甜的笑容。蒋谊深呼吸的时候仿佛就可以闻到从姚望的笑容中散发出来的清新而又甜美的味道。蒋谊想也许这不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但至少是他17年来所无法想象的灿烂。
　　姚望当然可以感觉到蒋谊目光中的异常，不自觉的，好象脸上有点热了。却不敢直视蒋谊的眼睛，怕他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孤单和遗憾，怕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就会开始异样的关心和同情。
　　“喂。看什么呢？我可要先走了。”
　　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侧身，姚望从蒋谊身边跑了过去。微风撩起了他的衣摆，扫动了他的发丝，微红的一抹从蒋谊眼前一晃而过。
　　“等等我。姚望。”
　　沿着铺满了班驳阳光的石阶，两个大男孩一路撒下的是清脆的笑声，阳光就伴着这样的音乐在他们的发梢肩头跳跃舞蹈。
　　“我先到的。。。”
　　“我追上你了！”
　　蒋谊从后面突然拉住了姚望的手腕，脸上是不服气的表情。姚望却没有动，目光直直落在一个地方。面对面的那个瞬间，两个人有些急促的呼吸碰撞到了一起。蒋谊突然笑了，看着姚望的眼睛，他不由自主的就把嘴角弯上去，就成了一个笑容。
　　“别动。。。那有个小蜥蜴。。。”
　　回头，果然有个蜥蜴正趴在石阶的栏杆上，正一脸茫然的和他们对视。蒋谊更忍不住要笑了，姚望认真的眼神的确是太可爱的点。
　　“你看啊。。。它肚子侧面还有道蓝色的细线呢。。。好好看。”
　　“没见过啊。。。”
　　“你不会又要抓吧？”
　　这时姚望这才依依不舍把目光转向蒋谊，眼神里满是惊讶。
　　“哈哈。。这是能抓的吗？哈哈哈。。。”
　　姚望不满的甩开蒋谊的手，径直往前走过去。什么啊，就知道欺负我！没见过怎么了？北京城里我上哪去给你找个小蜥蜴出来啊？笑？有什么好笑的？
　　迈进高高的门槛，姚望就愣住了，也彻底的忘记了刚才的牢骚。这个类似寺庙的建筑正中间摆着一个玻璃罩，那下面就是一个被揭开了棺盖的木棺，里面的遗骸暴露无疑。轻轻的把手指放在玻璃罩上，姚望觉得呼吸有一点紧，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死亡穿越了时间，直接的来到他的面前，以这样真实的形式，不留任何的余地。
　　“他死了。。。”
　　“他已经死了两千三百多年了。是从山上那边的洞里发现的。。。没有什么随葬品，只有三层席子，席子的层数越多，就说明地位越高。。。然后是一快丝绸，看见了吗？就在他大腿中间。。。还有这个棺材是由有整棵的楠木做成的。。。”
　　姚望低着头在那里发呆，他突然很想知道在自己死了之后，会不会有人在两千多年以后隔着玻璃看着他，看的这样彻底，这样绝对。他觉得这个死去的男人真的孤单极了，一个人躺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半山腰上，还有人在他周围走来走去，看着他所有的秘密。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成了自己呢？如果真的有一天。。。
　　“你怎么了？”
　　蒋谊看出姚望的心不在焉，关心的走过来，两个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姚望！想什么呢？姚望！”
　　终于对上姚望的眸子，现在却轮到蒋谊有些愣了。纯黑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悲伤的潮水层层扑涌。深深的绝望，根本就和刚才笑容满面的样子判若两人。那深色的湖水下面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居然可以给他这么巨大的悲伤？
　　“没有啊。。没事儿。。。还往前走吗？”
　　“。。。恩。再往前是挖出来的一条栈道，可以看见山上的几副悬棺，是还没有破坏的。”
　　“那走吧。”
　　拐出展览室，穿过一道铁门，就可以看见一条栈道镶嵌在石壁里。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坚硬石壁。右边的栏杆上写着请勿攀越的字样，探身望下去是茂密的植物，它们都在石壁上扎根，旺盛的生长着。河水呈S型在山与山之间奔流着，河边的平地上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农民的家以及些诸如学校一类的建筑，在山上俯瞰，它们都是那么的矮小。
　　“小心点，别站到边上。”
　　“没关系。。。好冷啊这里。”
　　“真的有那么冷吗？我觉得还好啊。这里是背阴的地方，所以就比较冷了。”
　　“可是。。。怎么这么冷？”
　　姚望所感觉的冷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迅速的抵达他最脆弱的所在，让他忍不住的颤抖。抱了抱胳膊，姚望一点也不想往上走了，但是蒋谊却异常的好兴致，仿佛他才是第一次到来的游客。姚望只好跟在蒋谊后面磨磨蹭蹭。
　　“你不要紧吧？冷成这个样子？”
　　蒋谊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姚望抱着胳膊挪不动步子，还一脸的不情愿。也许姚望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点滴的不满，可仅仅是不满而已，经过姚望面部表情这样表达却传达出委屈，脆弱，无助的讯息。蒋谊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那种让人怜惜的酸涩感觉。然后一切都是忍不住的，忍不住伸手去揽他的肩膀，忍不住去握住他的手指，忍不住的热切盼望他的微笑。姚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快乐或者悲伤都有他独特的味道，无声的吸引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果冷的话，我们下去那边晒太阳。”
　　“好。我们下去吧。”
　　蒋谊的温柔让姚望突然感觉紧张。尽管他任由自己靠在蒋谊怀里，任由蒋谊握着他寒冷的手指，可是他却依然觉得紧张。被抱在一个人怀里的感受对于姚望来说是如此陌生的，这样舒服和温暖的感觉，让姚望的心突然有些颤抖。也许这就是爱情到来的前兆，可是姚望和蒋谊都只是站在那里懵懂的观望着彼此。
　　抬起眼睛看着身边的蒋谊，小麦色的皮肤，还有温热的呼吸掠过发丝。脸上关切又小心翼翼的神情，让姚望感觉很安心，甚至让他有点依恋。在内心的深处希望蒋谊就这样把他搂在了怀里，可以有个人支撑的走下去，可以不用去害怕未知的明天。可是这又让姚望觉得那不过是他诸多愿望中最不实际的一个。难道要他拖累了这个健康的孩子，最后两个人一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