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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似梦非梦 ...

  •   三日后宫中办了一场小小的家宴,也是为了册封义仁郡主。这场家宴为林尤殷所办,林尤殷却不喜欢,在宫中她总觉得喘不过气。

      她的义仁郡主府还在修茸,宁王担心她在林府受欺负,便一早把她接到了宁王府上。他们既然有了义兄妹名义在,一切也方便了许多。

      话虽如此,长久居住下去也并不是一个办法。

      家宴时,林尤殷见了许多从前见不到的人。皇后、贵妃、三位妃子、三位贵人还有一个答应。皇子里三皇子还在关禁闭,四皇子早已经熟悉,五皇子八皇子夭折,剩下的就只有六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除了六皇子今年十岁,其他两位分别是五岁和七岁。

      年长的皇子只有和王和宁王。

      家宴年复一年都是一样的,妃子们早就腻了,只有林尤殷头次见,被那些繁华奢靡之音吸引得目不转睛。

      一场家宴过去后,她也精疲力尽。

      回府的马车上,她坐着坐着便打了个盹,成青庚看着她不由得笑出声。

      “回头我要府上最好的画师把你这模样画出来,看你以后能嫁给谁。”

      被她这么一打趣,林尤殷清醒了会儿,不由羞赧:“皇兄可别咒我,若是嫁不出去了,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得求着皇兄替我出头?皇兄还是许愿我早点找到我的月亮吧。”

      成青庚听前半句还是满脸笑意,后半句却让他笑容戛然而止。他轻咳两声,道:“先不说那个,中秋节过去半月便是诗会,届时你要不要去?”

      “就是那个你说有很多厨子的那个诗会?”林尤殷更清醒了几分,兴奋道。

      成青庚无奈:“我何尝说过很多厨子?我只说那些厨子来自五湖四海……诗会很多的不应该是诗人么?哪来很多厨子的?”

      “既然如此,那我必然要去,就算皇兄不带我,我也一路问路问过去。”林尤殷笑着说。

      她不说还好,一说成青庚大笑:“你问路问过去?就你这在我宁王府上都能迷路的人,你能问路问过去?你可别把你人弄丢了。”

      说到迷路林尤殷也有些尴尬:“宁王府实在太大了。”

      “这京城不更大?你到时候好好跟着我走,别丢了。”

      “那肯定不会,跟着走我可不会丢。”她信誓旦旦道。

      成青庚笑着撑着窗户,唏嘘道:“平时挺聪明一个脑袋,文成武就一代才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学不会认路。说出去贻笑大方。”

      “别夸了别夸了,”林尤殷拍拍成青庚肩膀,落落大方道,“虎兄无犬妹。做哥哥的仗义,妹妹也会跟着哥哥学的。”

      仗义?她竟然当本王是仗义?

      黑暗中成青庚不由得挑挑眉,笑而不语。

      中秋半月过后,京城一年一度的诗会盛名远扬。不知有多少远在外地的诗人为了这场诗会散尽家财前来。

      诗会是咏诗作诗,是行风雅之事,然而前来的权贵众多,有不少人也是为了寻门客而来,同样,不少诗人散尽家财,也只是为了在这儿找到他的伯乐。

      京中第一大诗人石岩就是在这儿遇见了上任丞相,被举荐给圣上,之后才得以一举成名。石岩是活生生的例子,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为了厨子来的人,你猜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成青庚路上打趣她道。

      林尤殷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戴着面罩跟着成青庚看了这里诗作了那边的画,走到哪儿便拿到哪里的甜点,丝毫不嫌腻。看得成青庚眉头直皱。

      “给你主子拿点果酒来,她这么吃得噎死。”成青庚和恰恰说。

      恰恰捂嘴笑着去找酒了。

      林尤殷很是无奈道:“我从小这么吃过来的,怎么可能会噎死?”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成青庚不欲和她争,无奈笑道,“最棒的还不是这儿,这儿人多,一层一层关卡,要作诗合格的才能进到最里面,那里面也才是最好吃的。”

      林尤殷一听,立马道:“在哪儿写诗?我要写,我要进去。”

      “你是真的爱吃。”

      “本郡主真的没有别的爱好了。”

      她从小没有朋友,不知道玩些什么,最大的快乐就是吃一些好吃的东西。吃到好吃的是那个时候唯一让她开心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是习惯了,无法改过来。

      “不用写诗。这诗会本就是皇家办的,我们是主人,哪里还要考我们的道理。”成青庚一边说,一边引着她向密道走去,恰恰端着果酒跟了过去。

      一路穿过人群,眼见着内圈人越来越少,林尤殷不由感慨。不知道有多少人拼命前来,却只能在外面干着急。果然只有磨练自己才是王道,从来都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哦不对,她好像正在走捷径来着。

      三人一路行到最里面,里面也很宽阔,但是人却远远不如外面多。里面的人大多数都围着一个有山羊胡子的男子,那男子喝着酒念着诗,好不热闹。

      成青庚留心着林尤殷的反应,见她看见石岩神色毫无变化,看见石岩身边的弟弟时也毫无变化。一切似乎在印证他那个不好的猜想。

      成青庚打起精神,对林尤殷说:“我们过去看看诗圣的诗如何?”

      “那是诗圣?”林尤殷眼睛发光,毕竟是读书人,读书人哪有不崇拜强者的,但是林尤殷还是说,“殿下先过去,我方才见到那边有煎饼果子,我拿了就过来。”

      “煎饼果子?哪里?”

      “就那里呢。不会丢的,殿下先去吧。”林尤殷笑着向煎饼果子那边疾步走去。

      成青庚只得独自一人先走向了那边,他一过去,那边的文人都向他行礼。他挥挥手:“诗会只有诗,没有什么王爷。”

      “是。”

      恰恰跟着林尤殷去了煎饼果子那边,林尤殷的煎饼果子咬了才一口,忽然意识到,问:“恰恰,你发现这边一直有弹琴的么?”

      “郡主才注意到?”

      “这琴声和这环境好似浑然天成,先前外面的琴声我是注意到了,但这里面的琴声属实绝佳。这曲也从未听过,想必这里面的抚琴者也是高人。”

      “郡主如果想去见一见,何不让殿下带你去呢?”

      林尤殷见她说的极是,正想向成青庚那边迈,见他在那边对诗颂词好不快活,一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郡主?”恰恰问道。

      “恰恰你认路,我们循着琴声去,然后你带我回来,如何?”林尤殷喝了口果酒,道,“皇兄帮了我许多,他半月前就一直念叨诗会,我不想打扰他。”

      恰恰懵懂地点点头:“奴婢自然会记路,那郡主这次不要乱跑,好好跟着奴婢。”

      林尤殷笑着点头:“再丢,皇兄大概会笑话我一辈子的。”

      这诗会里面的琴声浑然天成,不像琴声,像这郊边的竹林成了精发出来的声音。琴艺高超不说,这音组合在一起,更是引人不由得去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弹出来的,他弹得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感……

      林尤殷循声找人走得越来越着迷,本来就没有多远的路,她硬是觉得自己走了许久。以至于快要靠近时,竟然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情绪。

      她像是能感觉到弹琴人的心声似的,越走近,这琴声越响。弹琴的人显然是有些功夫在身,有内力才能让声音传的这么远。

      竹叶簌簌落下,越近落叶便越多,大抵是受了内力的影响。落叶凋零,加上琴音陡然婉转,她的心也被勾起来了。

      “我定要认识认识这人。”林尤殷自言自语道。

      然而终于走到能看清弹琴人面目的时候,林尤殷却呆在了原地。

      她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但这人的面貌身形……分明是……

      情急之下,她的手奋力抓住一旁的竹子,竟把那么大的竹子捏出了裂纹。竹子上一些细节突出,咯出血了她一时也不知放下。

      如此声响下,成青月不由抬头望了过去。以他的功夫他早知有人过来,并不是没人过来过,他并不在意,但这人过来后竟然反应如此激烈,让他不得不抬头多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

      他正在抚琴的手一僵,勾住弦的食指竟直直把弦勾断了。弦断声极为引人注目。

      眼前站着女子虽然戴了面罩,但是曾在梦里见过那么多回,就是个背影他也不会认错。这一幕像极了梦里,她穿过森林,跑到了正在抚琴的他的面前。

      “你。”成青月用袖子盖住了颤抖的手,佯装镇静站起来走过去。

      林尤殷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收回,也把那只全是血的右手藏了起来。

      “姑娘,为何如此激动?”成青月掩饰得很好,看上去就像是寻常陌生人的关心。他从随身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手拿出来。”

      林尤殷没有他城府深,面色已经是红了又白,道:“先生琴艺高超,我一时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就……”

      虽然她很想冲过去抱住他,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再出现,但是她不敢,她害怕这个月亮不是那个月亮。

      如果他是月亮,为什么会看到她称呼她为姑娘?但他如果不是月亮,见她为什么勾断了一根弦?

      成青月拿出手帕把血迹擦了擦,又撒上了止血的药粉,微微笑着说:“有些疼,忍一忍。多好看一双手啊,日后要爱惜些。”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那么像月亮,可是月亮怎么不认她呢?

      林尤殷鼻头一酸,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低着头点点头,小声道:“不疼。”

      “姑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这么一棵竹子,就裂开了,”成青月抚上她刚刚捏的地方,心中情绪波动极大,“敢问姑娘是?”

      “我……”林尤殷一时卡住,她不可能说自己是义仁郡主,众所周知义仁郡主是未来的太子妃。他在这儿抚琴,应该只是个名人雅士,也不是什么权贵,若是知道她有太子妃这么个虚名,会不会被吓走?恰恰跟着她身后端着酒,她也不能装作是个下人……

      “嗯?”

      “我,我第一次进京参加诗会,不过籍籍无名一人。”她道。

      “那如何称呼姑娘?”

      林尤殷眼珠子一转,道:“恰恰客。”

      恰恰在她身后打了个冷颤。

      成青月眨眨眼,笑意从嘴角弥漫到眼神,虽然这是个听着不能再假的化名,但他心里依然暖暖的:“大俗既大雅,姑娘这是极佳的名号。”

      “那……那你呢?”林尤殷一直盯着月亮的鞋尖,一点儿也不敢抬头。

      成青月想了想,真实身份说出来恐怕对眼前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便道:“存竹。”

      “存竹?”

      “我的字,存竹。这个字鲜少有人知道,恰恰客不要告诉他人,可好?”成青月笑道。

      林尤殷心里渐渐欢喜起来,终于敢抬头看他:“那为什么告诉我了?”

      “弦为知音断,姑娘是鄙人的知音。”他眼里温柔多得可以溢出来,既是是在后面站着的恰恰都能看出。

      恰恰虽然不知道这二人在说些什么,但总觉得这幅模样不好,郡主应该早些回去了。便过去道:“小……小姐,我们应该回去了。”

      “有急事?”成青月问道。

      “公子,小姐是同兄长一起来的,小姐平日容易迷路,怕独自出来久了惹我家公子担心。”恰恰道。

      林尤殷知道她这是提醒自己宁王还在外面,心里了然,然而年过五年,突然重逢,她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憋着心里酸楚,强挤出一个笑说:“公子的琴弦也该去换一换了,诗会没有佳音便少了一半雅致,我也要去找兄长了。”

      成青月哑然,他从来没有这般无力过,梦了那么久的人就在他眼前,他却不能挽留。只能强笑着道别:“既然如此,那不叨扰姑娘了。”

      林尤殷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开。忽然身后那人又叫住了她。

      “姑娘若不嫌弃,明日西湖亭,我修好琴,还请姑娘一叙可好?”成青月从来没发现他自己可以如此像个楞头小子,从前在宫里养成的城府在她面前全没了,他问这话的时候,紧张的声音都多了颤音。

      林尤殷背对着他,心情从谷底一下子飞升到天上,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她回眸一笑,点头:“那我们明天见!”

      若是能日日见,若是能长相守……林尤殷笑着捏着手上的手帕,心里又甜蜜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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