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吃山竹的兔子

9、最美流光

　　回到肌骨阁，我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去听竹院走一趟。
　　我知道城主和公子之间已势如水火，公子想扶持晚媚上位，而我早晚得给出个态度。
　　我站在听竹院门口正犹豫着，公子开门让我进去。
　　我迟疑着开口：“公子，流光前来只是想跟公子说句话。”
　　“但说无妨。”
　　我眉头轻蹙，诚恳地说：“城主就算有万般不是，流光也只会站在城主这边。”
　　他看我一眼，笑笑微微点头：“我也有句话，想问流光姑娘。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来姽婳城，是在姹如房间内打杂？”他停顿一下接着说：“是姹如相中了你，教会了你武功，你才有了今天。”
　　我笑到：“都是些陈年往事，公子又何必再提。”
　　“既是如此，那流光姑娘又怎么年年都要祭拜她呢？”
　　我把头别过去，师傅对我来说有知遇之恩，当年，若不是她，也不会有流光。
　　“其实我知道，你对姹如情深义重，你的恩师，她并没有死。就关在邢堂的密室里，用以当作姹萝培养蛊虫的蛊器。”
　　我脑袋轰的一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你和姹萝关系再好，也小心你师父的今日，变成你的明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肌骨阁的，我脚步踉踉跄跄的，十一扶着我，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师父已经死了。作为蛊器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所有情绪，把让十一去把长安唤了过来。
　　我知道他要走，我给他制造这个机会，作为交换，我让他帮我把姹如杀了。我不想让城主知道此事，我知道她若是知道，必定会对我起嫌隙。

　　没想到长安竟然把她带了出来，我听到消息赶快赶了过去，看见师父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竟然不敢去看她。
　　“虽然我脾气不好，但我待你不错。”她沙哑着声音对我说。
　　“是，可是你不应该那么对姹萝和邢风。”我有些气愤。
　　她看着我说：“那都是蓝禾的授意，她是故意让我和姹萝争，是她把蛊虫给我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恶毒了。”我见她毫无悔意，愤愤地说。
　　我只想一刀解决她的痛苦，给她个了断，没想因此惹城主不快，但是城主还是赶来了。
　　城主掐着姹如的脖子，一脸嗜血的模样，我连忙示意长安，长安一剑刺穿了姹如的胸膛。死了多好，死了就干净了。
　　城主没有得偿所愿，一掌向长安劈去，我知道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原谅我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吧，我挡在长安的前面。
　　“你这是要反了吗？”她吼到。
　　“城主，是我无意间到了密室，看到姹如现在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和她有师徒的情分，所以想给她个痛快。长安是受我指派，他根本不知道姹如是谁，这件事与他无关。”我跪下，字字恳切。
　　“荒唐。她从前给邢风种色戒的时候，她在折磨我羞辱我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想过给我个痛快吗？”她声嘶力竭。
　　我心里也很难受，她们都是陪过我走过一段路的人，我不想看着她们任何一个人痛苦。
　　我抬头看她：“城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没过去，我告诉你，她的所作所为，永远都不会过去。”她给了我一个耳光，接着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歪倒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死便死了，我从没怕过。

　　邢风突然出现，为我求情，虽然城主暂时放过了我，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安跟着我回了肌骨阁，我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我随手切了一个梨，递给了长安。
　　“分梨，不吉利。”
　　“无所谓了，怎么我都是死，就看城主什么心情，怎么赏我去死了。能痛快点就是万幸。”
　　“阁主不要这么灰心，城主待阁主一向还是不错的。”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忤逆过她。姹萝这个人，睚眦必报，但凡觉得你背叛了她，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从十一岁起，我就在姽婳城了，还在这儿和我唯一喜欢的人共过几年生死。无论姽婳城是好是坏，我都把它当成自己的家。就算要死，我也甘愿死在这里。”

　　长安打算拜在我门下，重新成为我的影子，替我挑战城主，为我争一条活命的路，我知道他是想为晚媚日后与城主相争时多一份支持，但是我心里是还很感激的。
　　我从没想过要什么城主之位，我只想好好活着，哪怕放弃绝杀之位，永不出肌骨阁半步。我也是有私心的，也许，姽婳城将来在晚媚的手里，真的能变成我心中所想的那个样子。

　　当年姹妩向城主蓝禾告发姹萝与邢风有私情，蓝禾怂恿姹萝和我师父姹如相争，师父就给邢风种了色戒，让他一辈子面对相爱的人却永不能人事，给姹萝种了一只妾，让她虽位至城主却要月月承受蛊王反噬之苦。我看不过眼，所以当时毅然决然选择了姹萝。世上安得两全法，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其实死了也未尝不好，我就可以去陪初一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奈何桥边等我。

　　次日，我看着长安与邢风缠斗的身影，我知道最后是邢风故意让了长安，他也想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是城主依旧不依不饶，我气愤，这么多年我对她姹萝问心无愧，她却连个痛快都不肯给我，说要让我做新蛊器。
　　蛊虫入体，我痛苦的抱着脑袋，呲——，剑穿破身体的声音，邢风给我了最后的了断。
　　我提着最后一口气，恳求他放过长安，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

　　肌骨阁里我种的那颗葡萄藤最终还是死了。
　　在姽婳城里，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故事，只有故事里的人长长久久的鲜活的存在着。
　　这个结局，我是满意的，终于，不用再当绝杀流光了。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十一那张漂亮的脸蛋，责备地说我不该这样。
　　我笑了，拉住他的手，心满意足。

　　…

　　流光溢彩也好，沐光而行也罢，原来都是一场空。

　　终究是幻影流光，浮梦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