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向阳光》墨绿色围巾

28、故事

　　28 故事

　　命运若是由神来掌控，那神一定是个顽皮的小孩，他随心情掌握你生命的阴晴起伏，当你费尽辛苦躲开路上的一个陷阱，他又会给你挖另一个。

　　小暖预备回家的时候无意看到了蛋糕店老板。他站在警察局门口，似乎在等人，不停地踱步，手中拎着一个大号的蛋糕盒子，看上去有些紧张。小暖很好奇，偷偷凑了上去，看到一个年轻人从警局走出来，老板连忙迎上去，年轻人似乎很不耐烦，推了三四次后勉强接过了蛋糕就走，老板却很开心地对他的背影挥手，等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小暖连忙躲到一边，等老板不见了才出来。从前听说老板的儿子在市区当警察，会是刚才那个人吗？看上去关系似乎不怎么好。自从上次撞到老板在黑暗里喃喃自语的一幕，小暖对他多了点警惕，自己虽不如霓夏心思缜密，基本的防备之心还是有的。老板对河川的奇怪态度也令人生疑，真希望能跟霓夏好好谈一谈。
　　正想着这些纷纷扰扰，焦点人物却直接站到了自己眼前，蛋糕店老板就在小暖回家的路上等着她。小暖只能尽量镇静了，走上前打个招呼：“老板真巧啊！”
　　“不巧，你偷看我，我跟踪你，也该碰上了。”
　　“我偷看你？这个……”小暖伸手去捋垂落的头发，手链很合时宜地响起来。小暖轻轻叹气，原来如此，索性承认了，“真不是故意的，不管你信不信。”老板也没有追问下去，他目光飘到小暖身后远远的海平线，像是沉浸到往事里面，眉心眼梢都暗藏着痛苦的表情。“小暖，到我店里去，我有话想跟你说，很重要。”可是霓夏就要回……小暖欲言又止，老板既然开口了，一定很重要，说不定会关系到霓夏。她点点头，跟着往蛋糕店走去，匆忙间瞥见家里还是漆黑一片。已经变成墨色的天空，挂着灰黄色的月亮，像一盏瓦数不足的破旧电灯孤零零地守着黑暗。

　　蛋糕店里这次开了灯，多少冲淡了小暖那次不快的回忆。老板几天不见，有些颓唐，虽说之前的形象也不怎么好。好像老了，小暖面对这个父辈年纪的人，心里有点酸楚。自家的父母在而立之年就离世，看不到他们苍老的样子，不知算幸与不幸。老板给小暖泡了一杯茶，用出乎意料娴熟老道的手法，泡茶的时候他很专心，用的茶具也很讲究。平常都用带一圈水渍的搪瓷杯的人，摆出一整套的骨瓷茶具，小暖除了吃惊，更是大大困惑。
　　“这是我太太生前用的。”老板低声解释道，把茶递给她。小暖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双手捧着细细打量。杯子薄到透光，随时会被捏碎一般，上面紫红色的蔷薇和金绿色的叶脉巧夺天工，“真漂亮。”小暖赞叹，它的主人一定很有情调的女子，“你太太一定很懂生活。”
　　“她，很美，性格也好，”老板起身拿过那个相框，像那个夜晚一样摸索着相片，“可是疯了，照完这张照片没多久，从家里的二楼摔下来，第二天我们才发现，头发被血粘到了地板上，眼还半睁着。”老板描摹得很生动，眼睛放着光，手抖得很厉害。
　　小暖仿佛泡在隆冬的海中，刺骨的冷，为眼前这个人的状态和他所讲述的故事。手里的茶早就凉透了，红色的茶水在雪白的杯壁留下一圈浅浅的痕迹，小暖就静静看着那圈痕迹发呆，而身边的人还在继续他的故事。
　　“我本来不是做蛋糕的，我太太也不是疯子，我有一家公司，”小暖预感接下来的故事跟自己有关系，果然他继续道，“那家公司，就是河川。”
　　“后来有个叫魏平的人到了公司，这人很能干，我就重用了他，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居然信了那个混蛋。”他还是死死抓着相框，犹如精神支柱般的存在，眼神变得冷酷，“很快他跟我家人熟悉了，成了我们家的朋友。”
　　“他……”那个魏平就是老大吗，小暖想到自己去河川见老大的情景，顶楼的豪华办公室，硕大的可以鸟瞰城市的玻璃墙，老大微笑的脸，戴着金边眼镜的样子；想到面对犹犹豫豫的自己，老大用和蔼的语气循循诱导，他说小暖你是个好孩子跟着老古太受苦了，他说小暖我知道你喜欢霓夏我也支持，他说小暖有些事做了会缺德，不做会后悔，他说小暖从此以后就和霓夏一起跟着我吧；小暖也想到了阿希面无表情地通知自己去杀人那一刻，他说这是老大的命令你没资格拒绝，他说以前没动过手吗老古可是够惯你的，他说以后这种好日子到此为止了，他说今晚就动手老大吩咐的。
　　一直以来小暖都怀着负罪感把事情统统揽上身，事后细想，老大似乎早就布好了局，用那副金边眼镜带着戏谑看自己一步步走到悬崖不得自拔。劝我出卖老古，逼我去杀人，之后又来杀我灭口，一石二鸟。完美的设计，只算漏了一点，老大高估了自己的威信也低估了霓夏的心计。

　　店老板并不在意唯一听众的走神，继续说着：“他说自己是个单亲爸爸，还带着小孩子来过我们家，那个小孩身体差，有心脏病，我太太还让他住家里方便照顾。逐渐地，我就开始麻烦不断，电脑数据突然混乱，财务不断出现状况，搞得我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家里面，”他痛苦地抓着头发，撕扯着回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会突然得病，好好一个人扯碎自己的衣服跑到院子大喊大叫，看见人就怕得要死，用爬的，钻到小树丛里面，脸上一道道口子，还傻笑。明明是很优雅文静的人……”
　　“儿子一直在寄宿学校，我那时成天在公司根本顾不上她，出事了……孩子恨我二十多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小暖怔怔地坐着，听这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却似曾相识的故事。“这件事之后，我整个人就麻木了，眼看着河川被一点点蚕食，我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走的时候，偌大的办公室竟然没有一件带的走的玩意。全是工作，文件，档案，秘书给我装东西的纸盒子空荡荡的，”老板的声音越来越低，少了悲愤，剩下了些凄凉和绝望。“我空着手回去了，家里也是空荡荡的，儿子被他外婆家带走了，我想他也不敢去见他，总是犹豫，犹豫了十多年。”

　　“老板，”屋子里另一个人终于开口了，“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我认识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他是魏平的手下，你说自己是河川的人，你身边那个丫头城府更深。”老板站起身来，逼近小暖，浑浊的眼珠盯着小暖，“魏平在哪儿，你们是他的手下，都在这里出现了，魏平一定也在。”
　　“告诉我他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进入倦怠期，写文的动力没有十字绣大，本来就不快的更新越发慢了，我知道新人新文更应该勤奋点，可是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不过我一定设法保住现有的几位读者，于是请看到现在的各位放心，大家要是看得过眼就留点脚印吧，挑个刺催个文都行哈：）
预祝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