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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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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这天早上,到了七点四十,夏暖依然没有来敲门,沈榕专程去对面问了一声才知道,夏暖发烧了。
春夏交替本就是容易感冒,沈榕仔细问候了一番之后才回到自己家。
许见星看着她,目光有疑惑神色,沈榕耐心地对他说:“小暖病了,今天只能你自己去上学了。”
病了。
许见星缓缓垂下了眼睛。
沈榕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安,因为许见星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去过幼儿园。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许见星不能永远跟在夏暖身边。
所以她依然把许见星送到了幼儿园里。
那一天的许见星,对一切都展现出了出奇的抗拒,他拒绝跳舞,也不愿画画,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老师们都按照许淮夫妻俩的意思,不刻意关照他。
今天中午吃的是鸡翅。
看着碗里的鸡翅,许见星抽出一张餐巾纸,将两个鸡翅全都裹了起来。
他记得小暖爱吃鸡翅。
他默默吃了半碗白米饭,然后把自己的餐盘送去了回收处。
下午的美术课,许见星掏出了自己的水彩笔,每一根彩笔上面都贴了一个星星贴纸。他的目光终于柔软起来。
身后的一个男同学突然趁老师不注意,从许见星的桌上拿了几根彩笔。
许见星转身看他,他指着彩笔上的星星,无声地宣告所有权。
那个男生却恶劣地一笑,把彩笔上的星星贴纸,一张一张的抠下来。
许见星的目光落在彩笔上,蓦地想起那个清晨,认认真真坐在沙发上贴贴纸的夏暖。
他缓缓站了起来。
对着他伸出手。
李老师看见许见星站起来了,立刻说:“许见星,你怎么了?”
说完才想到他是听不见的。
那个男生挑衅的看着他:“你这聋子,还会画画呢?”
聋子。
许见星抬手便去抢,他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他不许别人碰小暖的贴纸。
那男生比许见星小一岁,看上去却比他还要壮许多,他攥得紧紧的,绝不肯松手,许见星用力推了他一下,那男生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许见星拿着自己的彩笔愣在原地。
他抬起头看着李老师跑过来对着他说了些什么,她的语速很快,不会像小暖那样刻意放慢速度,许见星一个字都没看懂。
周围的同学都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许见星的脸渐渐涨得通红,眼泪围着他的眼圈打转。
他好害怕这个没有声音的世界。
他好害怕这个没有夏暖的世界。
许见星咬着嘴唇不肯哭,一直到沈榕急匆匆地赶来。
他看着沈榕和老师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对着他身后的同学爸爸说了一些话。
那个爸爸颇为魁梧,看上去颇为疾言厉色。
聋子这两个字,几次三番地出现在他口中。
其实许见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但因为有夏暖在,他总会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危险。但此刻他又感受到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看着沈榕对着老师道歉,许见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夏暖不会永远都在,没有夏暖他就是废物,他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他没有上完那一天的课,回到家里他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夏暖来了,她戴着一个口罩坐在沙发上。
沈榕的眼睛还红着,她弯着腰问:“小暖怎么来了?”
她才输完液,手背上还贴着创可贴。
夏暖吸着鼻子问:“星星哥哥回来了吗?”
沈榕轻轻点头:“哥哥在房间里。”
夏暖犹豫着问:“他也病了吗?”
在夏暖的认知里,只有生病才能不上幼儿园。
“嗯……”沈榕犹豫着点头,“他心情不太好。”
“我能去看他吗?”夏暖有些不安,胖乎乎的手抓握着自己裙子的下摆,“我就远远看他一眼。”
沈榕点点头,陪着夏暖走到了许见星的房门口。
许见星背对着她们坐在床边,他的手里还拿着两根彩笔。
上面的贴纸已经皱了,他垂着眼睛正细心地将贴纸重新贴好。
“小暖。”沈榕低声说,“阿姨觉得,星星哥哥还是不要去上学了比较好。”
“我已经让星星哥哥的爸爸去联系手语老师了。”她怜爱地摸了摸夏暖的头发,“其实这样才是对他好。”
夏暖愣了一下:“那我以后怎么和他说话呀?”
沈榕没想到夏暖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犹豫着说:“你……你还想继续和他做朋友吗?”
夏暖立刻点头。
沈榕轻轻说:“你随时都可以来,只要你还愿意的话。”
做出这个决定,沈榕心里也觉得分外为难。
可李老师说的话像刀子一样划在她心上。
“见星的情况太特殊了,今天虽然是李杨有错在先,但是如果是健全的孩子,我就要教他遇事需要沟通。见星今天受了委屈,可这个社会以后不会永远都有人为他伸张正义。他解决问题的方式让他以后很难融入集体。”
“我们当老师的一直主张孩子的事情需要自己解决,但见星明显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同学们也不可能事事都要迁就他。以后他上了小学,还有学习更复杂的知识,他如果听不懂跟不上该怎么办?不如送他去适合他的地方,哪怕学个手语,也能和别人沟通。”
“见星妈妈,我知道他一直和夏暖关系好,夏暖平时也替他说话出头。可夏暖要是有一天不愿意了呢?她长大了,一定会和那些健全的孩子一起玩的。”
老师说得语重心长,沈榕何尝不理解老师的苦心。
她一心想给儿子一个机会,现在明显是失败了。
夏暖走进了许见星的卧室,这里显得分外孤寂清凉。
许见星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只看到一个贴着创口贴的手轻轻落在自己的手上。
小暖。
他猛地抬起头。
夏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看不见她的唇,他就不能明白她想说的话。
他眼中挫败神色尤甚。
那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许见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跳下床,他翻开自己的书包,掏出那个用纸包着的鸡翅。
他将鸡翅塞给她,而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沈榕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许见星的笑。
她看着许见星的唇微微动了动,他做出了一个“吃”的口型。
眼泪无声流淌下来。沈榕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这是许见星第一次主动表达,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夏暖的脸上,眼神充满了诚恳,他的唇形再次变了一下,他无声说:小暖,吃。
夏暖也惊讶极了,她猛地抬头看着他:“你在和我说话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立刻飞快地摘下口罩,指着自己的胸口,对着许见星说:“给我的吗?”
许见星轻轻点头。
鸡翅已经凉了,夏暖却立刻拿起来咬了一口。
她对着许见星笑:“好吃!”
许见星的目光渐渐软下来,他安静地看着夏暖,目光像水一样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