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alpha或beta约会》小央

8、8B

　　*
　　道路两旁的樱花开了，白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夜色温柔，群青色的天空下，路灯闪耀，有人在同一条路上散步。我和祝睿延手牵手。起初说是想被拍，后来就变成做游戏，彼此甩来甩去，用手荡秋千，手臂好像要脱臼了。

　　在路上，我们遇到事故。一辆外卖车驶来，拐弯时侧翻。外卖员倒在地上，没能爬起来。有路人见状，当即上前，帮伤员拔掉头盔。头盔拔掉后，好心人却吓得往后退。竟然是Omega遇上发情期。

　　我抛开祝睿延，边跑边解下包，从里面翻出一支omega的常用抑制剂。

　　我注射了药。鉴于还发生了交通事故，有人叫了救护车。我保留了抑制剂的包装，等医护人员赶到可以作参考。

　　注射时，我的包放在不远处的地上。祝睿延走过去，替我背了起来。我跑回他身边，笑嘻嘻地道谢：“好了，走吧！”

　　祝睿延说：“你反应好平淡，有种退伍老兵跳水救人后悄然离开的即视感。”

　　我说：“没有啊，只是没表现出来。我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祝睿延被我的冷笑话冻伤，改口问：“你为什么带着alpha和omega的抑制剂？”

　　他翻我包了？
　　我说：“没准哪天会想来一针啊。”

　　“……”他难以置信，“我们说的是抑制剂，不是别的药吧？”

　　真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乖宝宝。
　　我大笑：“逗你玩的，以备不时之需啦。”

　　*
　　我拎着三盒炸鸡，祝睿延抱着一箱啤酒，就这样，两个人杀进了罗怀素家。

　　罗怀素住在老家。他父母都是beta，都喜欢布兰妮·斯皮尔斯。beta生育力低下，能产下罗怀素是个奇迹。我经常来他家玩，每次都要和他父母一起录短视频，对着一个四十五度俯角的摄像头跳舞。罗怀素他妈手很巧，做了一套假刀，他们夫妻经常排练刀舞。我最擅长的是布兰妮庆祝亲爹截肢那支舞。

　　有好几次，罗怀素码字码累了，下楼接水，都看到我们仨在客厅金蛇狂舞。

　　他问我：“你是不是想毁了我的一家人？”

　　我说：“我不是来毁了你们，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不知不觉，我就成了罗怀素家的第四号人口。网购冰淇淋，我甚至填他家地址，因为罗怀素总在家，可以直接签收。我家还有两个室友，两个人都很鸡掰。我把祝睿延带到罗怀素家，四个字，天经地义。

　　罗怀素他爸妈很热情，把我们团团围住。罗怀素他妈说：“这个朋友有点眼熟。”罗怀素他爸很八卦：“春宝，你对象？”

　　祝睿延太害羞了，直往我背后藏，我真不知道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怎么藏到我背后。他又不是宝可梦，还能拿球收起来。我回答很爽快：“没错！”

　　我们分了一盒炸鸡给二老，两个人火速钻上楼梯。罗怀素房间居然锁了门，肯定在干坏事。我破门而入。果不其然，这厮没码字，在摸鱼。尽管他以光速隐藏动画片，但我还是看到了。

　　我们三个人一块儿吃炸鸡，往嘴里倒啤酒。罗怀素酒量很差，我俩合喝一罐。他喝一口给我，我喝一口给他。
　　炸鸡炸得香脆，把我的上颚磨破了。我不舒服，感觉好难过，不想再吃了。祝睿延吃得少，也不喝啤酒，估计是艺人病，一个劲喝水。我正暗自伤心，他盯着我，问：“柏春，你怎么了？”

　　我说：“牙齿痛，嘴巴磨破了。”

　　他马上靠过来，我坐着，他在高处，我的位置比他低。祝睿延掐住我的脸，像认识的牙医朋友顺便看看一样，要看我嘴巴里面。背对白炽灯，这家伙的影子像一座乌黑黑的山，迎头蒙住我。alpha小子的个头比beta和omega强壮，力气也更大，这是天生的。我动弹不得，还被抵住了腮帮子的肉，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却不放开。我挣扎，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

　　他仿佛想把我吃了。

　　我们俩保持奇怪的姿势，原地待了一会儿。

　　罗怀素用筷子夹炸鸡，边吃边问：“要不要我走？”

　　我说：“辣多不好意使（那多不好意思）。”

　　我含着祝睿延的手指，像白天叼着吸管一样，明明不方便说话，但一定要说。不出我所料，祝睿延这才松手。

　　“没什么大事。”说着，祝睿延坐回去，表情严肃得能滴沥青。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明显有心事。

　　假如我没猜错。

　　这傻A。

　　他是不是开始把我当成他的omega了？

　　alpha对伴侣的占有欲是种天性。就算心里不想，脑和身体也会自动这么干。我们只是一起玩了一阵，他就这样，可能性有二。

　　第一种，他易感期要到了。alpha不比omega，生理问题没那么严重，但都易感期了，多少敏感点。

　　第二种，他寡疯了。

　　不会吧？我内心狐疑。

　　演艺圈俊男美女那么多。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他是不是不行？alpha要是养胃的话就完蛋了。

　　热心大妈会在任何话题中突兀地穿插“你找对象没”。油腻直男会在所有对话中强硬地要求“我想看你的逼”。而我，双刀直入：“祝睿延，你是不是很久没找对象了？你那玩意儿还好吧？让我看看！”

　　一瞬间，祝睿延看我的表情就像在看呕吐物味的蛋糕。

　　还是发霉了的那种。

　　这个不合适的话题不了了之。罗怀素的爸妈叫我录视频，我赶忙下楼。

　　最近我正处在关键时期，不适合出镜。我和两位布屎说明了情况，婉拒了邀请。我回楼上去，门开了一条缝，我发现那俩人在聊天。

　　祝睿延说：“我现在想起来了，你大学是不是不戴眼镜？”
　　罗怀素毫不留情：“戴的哦。”
　　祝睿延说：“……你和柏春关系很好？”
　　罗怀素说：“算是吧。你不也是吗？”
　　祝睿延有点惊讶：“我？嗯……”

　　罗怀素说：“情况我都听她说了。你有反抗，但你为什么不做得绝对一点呢？干脆翘班，打哪个股东一拳……我猜你应该是不想伤到无辜的人吧。alpha和omega经常很天真。”

　　祝睿延说：“柏春也这么说过我。为什么是‘天真’？”

　　罗怀素吃着炸鸡，慢吞吞地说：“alpha和omega是世界的主角啊。电视上拍着你们AO的故事，生活中到处是你们AO的现实。主角就喜欢这样，一边干着伤害别人的事，一边不想伤害人。殊不知，对我们而言，你们的存在就是伤害。你们光是活着就是挤占我们的空间了。”

　　沉默了片刻，祝睿延说：“对不起。”

　　“不对，别这样！我不是在责怪你，也不讨厌alpha和omega。”被他这么一说，罗怀素反倒不好意思，着急忙慌，脸红地开脱，“那个什么……是beta也有很多好处啊！你看，你们A和O渴望伴侣，这是你们人生的重大命题。我们beta就不同了，我们可以自由发挥！嘿嘿，虽然也有很多人因此走入歧途……我都不清楚我会变成什么样……”

　　说到后来，罗怀素自己也别扭了。

　　祝睿延却接着说下去：“beta不受性别的框定。假如说A和O是半圆，beta就是完整的。你就是你。未来的你也是你。”

　　罗怀素笑一笑：“嗯。对哦。”

　　罗怀素又说：“但是，在世上没有位置，找不到行为指南真的很可怕。没有思想的话还好，一旦beta的想法变奇怪……”

　　我突然把门打开，打断交谈，吓他们一跳：“亲爱的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