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临筠四月

81、番外：阮青南

　　从她死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计划好第一个该死的人是谁。
　　丁禾是她黑暗人生的开始，他该死的。
　　很意外，他没有反抗我。
　　少年从中科院大门走出，他回过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接下来，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他并不留恋这一切。
　　阮青南顿了顿，他想，她没能见到这里的风景，很遗憾。
　　阮青南提着行李箱，往飞机场走去。
　　他的人生已经是为了替刘千语报仇而生的了，他疯了。
　　阮青南变得越来越沉默，阮青南也知道自己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越来越严重了，可是那又如何？
　　在飞机上，阮青南不停的思考着如何去杀死那个罪魁祸首，可是他太累了，他却睡着了，他又看见她了，她很着急，她的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可是阮青南却摇了摇头，他知道她不希望他为了给她报仇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上了。
　　他的眼角却划过泪痕，很高兴能够再次看见她，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尊敬各位乘客，你所搭乘的GB5426航班即将降落，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就要降落在江城机场，请您系好您的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拉起遮阳板，调直座椅靠背，地面气温6度，欢迎再次乘坐本班机。”
　　阮青南蓦然睁开眼，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尹潭早已经来到机场，手里还抱着一束雏菊：花，他看了看时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鞋，他抬眸，对视上了那双深沉的眸子。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他说明，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他回到江城第一件事是去看她。
　　明明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是他却在一夜苍老了许多，总是爱皱眉。
　　他实在不适合皱眉，刘千语说过阮青南笑起来很好看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笑过，也许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刘千语。
　　从刘千语死后，阮青南每年开春，他都会回到江城，去看她，他说，她一个人很害怕。
　　已经五年了。
　　“帮我把行李带回我家，我去墓园看看她。”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殊不知他是忍着多大的痛苦说出这句话的，他顿了顿：“谢谢。”
　　他拿走尹潭手中的雏菊，径直走了出去。
　　他抱着雏菊，面无表情地走在大街上，一路上不少有人回头看他，他都视若无睹。
　　刘千语，一个人那边很寂寞吧？别担心，很快就有人来陪你了。
　　到了墓园，他的步子越来越慢，他看见远处她的坟墓前有人。
　　他走近，那人听见了动静，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
　　阮青南点了点头，他上前一步，把花放在那黑白像前。
　　紧接着，又来个女孩，她的眼睛泛红，像是哭了。
　　她看着阮青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表姐，走的时候痛苦吗？”她问道。
　　阮青南内心如刀割，他淡淡道：“那天，她是死在我怀里的。”
　　“佳熙姑姑疯了，表姐她应该会难过的。”女孩想着之前李佳熙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她总是抱着手里那个旧布娃娃，喊着刘千语的名字。
　　“她这一生过得太苦了。”阮青南喃喃道，他盯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视线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刻。
　　“那年，表姐她自杀过，是那个人把她救了回来。”苏糖回忆着她走之前的一点一滴。
　　“我知道，她的手腕上还有很多旧伤。”他的眉头陷入了一片阴郁中，他身上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他缓缓道：“她把那个人当做她活着的唯一希望，可是那个人又把她从新拖下地狱，你不该提他的。”
　　“我不该提他的。”苏糖哽咽着，她有万语千言想要和刘千语说，可是她已经死了，她再也找到不到她了。
　　“表姐，你看我和张天在一起了，他追的我，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我信他。”苏糖抹了抹泪，她挽住一边快要被遗忘的男孩。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那是暖风。
　　三人都愣了愣。春天也有暖风吗？还是是她？
　　苏糖接着说：“表姐，你也替我高兴吗？谢谢。”
　　阮青南在一旁一言不发，也许有个人跟她分享喜悦，她也会高兴的吧。
　　“表姐，你可曾后悔过？”
　　“她不会后悔，她早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阮青南答道。
　　苏糖顿了顿，她这一生过得不好，当年
　　“张天我们走吧，他们应该还有好多话要说。”
　　“嗯。”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
　　那阴沉的少年才往前一步，坐在墓碑前，他用袖子轻轻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只剩我们两个了，别怕我在。”
　　“刘千语，对不起，你希望我不为你做任何事，可是我做不到，你在我怀里渐渐没了体温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不想让你走的时候有任何负担，可是阮青南一直都是因为刘千语才活下来的。”
　　“你的死，我没法释怀，永远也没有法释怀。”
　　“刘千语，我没有给自己准备退路，我不会自欺欺人，我会为你报仇，哪怕堕入无间地狱，我亦无悔。”阮青南在恍惚间看到了她，那也只是一瞬间，他抓不住。
　　“刘千语，今年我22岁了，我可以娶你了，可是似乎你还停留在17岁。”很遗憾。
　　刘千语，五年了，整整五年，每当我午夜辗转反侧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你死的那天，你在我的怀里渐渐没了体温。
　　“刘千语，你就在天上看我如何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刘千语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个男孩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生，自毁前途。
　　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阮青南临走时，替她吹了吹坟前的灰尘，亲吻墓碑上照片。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微风吹来，吹散了她墓碑前的雏菊。
　　怀语集团董事长丁禾至今未娶，早已经是商界的一大传闻，有人说他至今不娶是因为他深爱的那个女孩已经死了，还有传闻说的是他是个基佬。
　　阮青南嗤笑，深爱？丁禾你配吗？是你把她拖入深渊的，现在凭什么说爱她。
　　接下来一通电话打断了阮青南的思考，他接听了电话。
　　“尹潭，准备好了吗？”阮青南问道。
　　“一切准备就绪。”尹潭有些话一直堵在喉咙，尽管那是阮青南的禁忌。
　　可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还没等到自己的下一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没错，在刘千语死后，明明已经答应了刘千语看着阮青南，不让他干傻事的尹潭也加入了阮青南的复仇计划，他很遗憾。
　　她在她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年纪自杀。
　　路上人来人往，少年压低了黑色鸭舌帽，全身都是黑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有种死亡的日子。
　　他在一栋大厦楼下停了下来，他看着上面那崭新的名字。
　　怀语？丁禾，你凭什么怀念她？她那么恨你，你是想让她死了也不安宁吗？
　　他有种冲动，想要把那两个字挖掉。
　　阮青南站在怀语集团的楼下，看着这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他心里一紧。
　　凭什么，他能够过上好日子，而你却只能呆在那黑暗的骨灰盒里。
　　丁禾，你是她灰暗人生的开始，那么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是你和你的父亲把她的一生都毁了，是你们把她逼死的，你还有你的父亲都是凶手。
　　阮青南戴好鸭舌帽，扯了扯口罩，他转进了布满消毒水味道的推车里，直到有了动静，他才捏住口袋里的注射器。
　　阮青南很意外，一切都出奇的顺利，直到车停了下来，他没有下车，而是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一团身影包裹住了车子，挡住了所有的光。
　　“别动，阮青南我等你很久了。”丁禾穿着一身正装，他微微一笑。
　　在他找到阮青南之前，他把所有的监控都关闭了，他知道他会回来找他。
　　今天是她的祭日。
　　车子动了起来，阮青南并不慌张，他知道丁禾是在等他。
　　半晌，直到丁禾的声音传来。
　　“你可以出来了，安全了。”丁禾很平静，没有一丝防备。
　　而阮青南也信了他，当阮青南出来的时候，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先是愣了愣。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我就在这儿里。”是啊，我等了这么久。
　　“是吗？”阮青南很冷静。
　　“我们谈谈？”
　　“嗯。”
　　“我该死，是我把她的一生都给毁了，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是我对不起她。”忽然阮青南一拳打在他的嘴角，丁禾摔倒在地。
　　阮青南道：“丁禾，她已经死了五年了，每年我都会回来看她。”
　　丁禾不明所以地看着阮青南：“杀了我，让我为她赎罪。”
　　他就这样坐在地下，看着阮青南。
　　他还记得，那天，这个人说过，他们都是凶手，都是害死她的凶手，他要杀了他们替她报仇。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阮青南问道。
　　“她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她。”丁禾喃喃道，是他对不起她，是他把他害死的。
　　阮青南从口袋里掏出注射器，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上面的指纹。
　　丁禾笑道：”阮青南，不必多此一举，我会处理好一切，关于你的痕迹不会出现。”
　　阮青南嗤笑，多么讽刺啊。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杀人凶手？”阮青南疯了，凭什么他就能活着，随意决定自己的命运，而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阮青南，千语她应该庆幸的，她有你。”丁禾坐在办公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
　　上面有着两个打字：遗书。
　　阮青南笑了笑，想死？好啊，我成全你。
　　忽然阮青南被叫住了，丁禾抬眸，他道：“阮青南，其实监控已经被我删了。”
　　他知道他要杀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
　　但是他愿意帮他。
　　当第二天清晨当丁禾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封遗书，那遗书泛黄，似乎他很早以前就想这样做了。
　　尸体已经冰冷的他，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
　　那封遗书只有一句话：我下地狱赎罪，愿神佛佑她冥路通顺。
　　还有，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