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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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白的新书宣传告一段落，她可以休息几天，严浮生的餐厅却开始忙起来，最近还要去外地出一趟差。
这一天严浮生出差回来，两人说好了在家吃火锅，他直接买食材过来，周羽白在家清扫屋子，门铃响了，她迈着欢快的小步伐，“不是说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吗，是太想我······”
哎，撒娇的对象搞错了，门外站着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客人——唐雨檬。
她一身简约的白色套装，竟衬得人有了几分干练感，美中不足的是她背了一个样式很花的包包，但比起她之前不伦不类的穿搭，现在看起来舒服多了。
距离上次因为她一巴掌导致的两人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唐雨檬很显然并不是来表达歉意或者和解的，周羽白也没这个指望，正考虑说些什么，只听她直截了当的开口，“我需要钱。”
简直比讨债的还要理直气壮。
周羽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姐姐，请给我钱。”她好像觉得这样表达似乎客气了一点。
周羽白很想对她解释，这些年欠舅舅的钱，在几个月前已经还清了，不得不说，当时的周羽白真的感觉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巨石。
可现在和雨檬说这个，好像就是在委婉拒绝她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已经两情了，你不该这样伸手找我要钱了，更不该是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
周羽白嘴唇顿了顿，只道，“你先进来坐吧。”
唐雨檬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刚刚坐下，她便连珠炮弹似的开口，“我听妈妈说了，你已经还清我们家的欠款，看来你最近真是混得不错嘛。不过周羽白，你不会以为，还清了这些钱，连人情债也一并还清了吧。我爸爸当初，在你们母女困难的时候伸以援手，这份恩情，你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周羽白喃喃的开口，“我知道。”
“那就好，你放心，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找你要的不过是作为妹妹的零花钱，先给我六千吧。”
这个数目，的确只是她的零花而已，或者根本还不够，因为舅舅平时提倡节俭，不会给她开太大数目，而舅妈心疼女儿，时不时会贴补一些。
周羽白：“舅舅现在不给你钱用了？”
“你管得着吗？”
“我听说，你和那个李正桉已经同居了，舅舅很不高兴，但李正桉还在留在了锐明，代表他还是有机会的。”毕竟天下，哪里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
“他当然有机会，不过这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到底给不给我？”
周羽白温柔的坚持道，“我想，我至少有权利知道我的钱都用在什么地方，李正桉，不会还要靠你来维持家计吧。”
唐雨檬嘴一撇：“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最近看中了一款包，还差了点罢了。”
周羽白轻叹一口气，拿手机用支付宝转了账给她。
她要走的时候，周羽白突然叫住她，“雨檬，我知道你喜欢李正桉，但你最好眼睛放亮一些，不要陷得太深，不要把自己的全部都押在那个男人身上。”
这时候，周羽白的那个男人却回来了，严浮生拎着满满一大袋的食材，心情极好的哼着小曲，与正要出去的唐雨檬撞个正着，严浮生皱着眉还在回忆这位是谁，唐雨檬已经转身对羽白冷哼一句，
“我看，这句忠告还是送给你自己吧。”
那之后的几个月，唐雨檬时常上门，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有好几次严浮生也在，他终于忍不住和羽白谈起了这事儿，“你不觉得，你放纵她的这种行为，有点可怕的相似吗？”
周羽白：“和什么相似？”
“和许默。”
哎，许默，周羽白心里泛起苦涩，微微一挥手，“这根本不一样好不好，我这是在还债，人情债，懂不懂？”
严浮生摇头，“不懂，羽白，就算这话不好听，我也得实话和你说。你看，许默的家人是以亲情血缘为借口，对许默进行压榨，而这个唐雨檬，她是用她爸对你的恩情对你进行压榨，这两件事，无外乎就是钱多钱少，次数多少的问题，性质上是一样的。而且许默和家人和那个唐雨檬一样，你给了他们再多，他们都不会知道感恩，是个无底洞。”
周羽白听着心里不太舒服：“你别这么说，雨檬和那些人不一样，她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只是不太懂事，但本质是不坏的。”
严浮生握住她的手：“我是在和你说‘讨债’这件事，你不要扯其他的，这件事上，他们是相同的。你不要觉得欠她什么，就算她真的不懂事，那你更应该拿出姐姐的态度来，好好教教她嘛，不能再帮着她错下去。”
“其实，其实我现在，只是想和她亲近一点。就算是通过金钱这个渠道，我也希望能稍微激发一些姐妹情谊。”周羽白无奈的捧着脸，“浮生，可能是因为真的有了些钱，经济上没那么大压力了，我看问题看人的方式都不一样了。我和你说啊，我之前是很讨厌唐雨檬的，因为她总是莫名其妙的针对我，从来不给我好脸，因为舅舅的关系，我才不得已向她示好。但是现在，我觉得，毕竟在宁市，舅舅他们一家，是我和妈妈唯一的亲人了，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本来就少，是不是应该珍惜一点呢？”
严浮生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羽白，我们是不是说的不是一个问题啊？”
“哎呀，那就先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嘛，你觉得会不会是我之前太小家子气了，总是容易自卑，活得太别扭了。现在，我想活得心胸开阔一点！”周羽白戏剧化的张开双臂。
严浮生道，“所以还是要继续给唐雨檬钱？”
“好好好，我答应，最后两次，行不行？凡事过二不过三，我会试着和她说清楚，帮助她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虽然从根源解决问题听起来更加艰难，严浮生却不忍心再泼她冷水，他起身把她揽在怀里。拗不过她，和艰难的生活斗争过，她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严浮生轻声叹气，“羽白，不要活得太善良。”
这话好像深有感触。
周羽白却以为他只是讨厌唐雨檬，当初那一巴掌，在她这里已经清了，严浮生却忘不掉，还帮她一直记着。
不能再让他为自己担心，周羽白笑着说，“放心，我的善良是有额度的，没法无限期使用。”
过了几天，唐雨檬又来要了一笔钱，仅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她却迟迟没有露面。
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可有可无的状态。
※
听到自己的作品要被影视化的消息，周羽白感觉自己好像一夜间抽中了大奖，运气居多，和实力却没啥关系。
赵志远也点头，“是和中奖差不多，这一行就是这么神奇，也不尽是受欢迎有流量的作品会被选中，一些很默默无闻的，只要对了人家影视公司的胃口，照样会买了版权改编。”
大概一月之后，周羽白和这次的导演、编剧开了见面会，进展的很顺利，周羽白了解到许多新鲜知识，开始觉得有趣，也暗暗生了期待出来。
赵志远趁热打铁的对她说，“晚上李导有个酒会，也邀请了咱们，去看看吧。”
周羽白不太想去，事实上，她开始对各种活动生了腻味之感。
应付得来，也不代表喜欢，严浮生果然比她还要了解自己。
赵志远见她面露犹疑，立刻道，“你知道宁曼吧，她可能是这次女主角的人选，不想见见吗？”
宁曼，95后，年纪不大，气质却是妩媚动人，原是某女团的成员，人气很高，转型为演员后，因为演技被诟病，热度反倒渐渐降了下去。但每次一出场，依旧可以靠着天资傲人的一张脸刷上热搜。
周羽白见到她时，她不像传闻中那么高傲，很有礼貌的和她握手，一身米白色的旗袍，本该是清纯佳人的代表，她却全身上下，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妩媚”二字。
酒会该问候见过的人都见了，羽白双脚发酸，心里生出些疲惫，趁着赵编辑在和旁人聊天，她悄悄走到左侧的阳台上去。
“无聊啦？”刚呼了口新鲜空气，就听到有人戏谑的声音。
是宁曼。
她窝在边角的小摇椅上，像个暗夜里的小妖精。
周羽白拢了拢头发，“有点，你也是？”
“我出来抽支烟。”她毫不掩饰，又下意识的捂住嘴，“哦，不对——已经抽了两支了。”
周羽白笑：“你真不怕我传出去啊？”
“传呗，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我反而能自在点了。”
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宁曼朝她走过来，“不过说真的，周作家，你长得真好看，是一种清纯美，我要是有你这副相貌，应该没那么快被女团踢出来了。”
语气似乎有些落寞。
周羽白：“现在演戏不好吗？你的剧都挺火的。”
“我有个屁演技。”宁曼自暴自弃的开口，“还总是接一些烂剧本，天天被挂在网上骂，说我只会唱歌跳舞，这倒是真的。不过，我原本也只想在舞台上唱歌跳舞的。”
周羽白不怎么想安慰她，只关注她说的，烂，烂剧本？
宁曼又道：“不过，现在应该转运了，遇到了你的小说，我看了原著，很喜欢，这一次，我只希望，自己不要糟蹋了里面的人物。”
这时候，周羽白该说什么呢？应该是“我相信你”之类的鼓励吧，可她脑子一抽，把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听得宁曼只有苦笑。
她轻声说：“是啊，你可千万不能给糟蹋了。”
完了又加上一句，“如果你演砸了，我会哭的，还会边哭边骂人。”
······
回到酒会中，没想到会遇到李正桉，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周羽白，一直等到现在才过来和她打招呼，“是不是应该先说恭喜？”
周羽白朝他旁边看看，“雨檬没和你一起来？”
李正桉神色有些尴尬，“羽白，就算我曾经冒犯过你，我想，我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
周羽白轻笑，“不，你没有冒犯我，我们也算不上朋友。”
李正桉：“你现在看我，是不是觉得挺可笑的？”
“······”这货还真会做阅读理解。
“当初你说，你没办法抛弃自尊活下去，现在看看，你不仅维护住了你那高贵的自尊，还完成了你的梦想，你做到了，相比之下，我这个靠女人站稳脚跟的人，特可笑吧。”
这才过了多久，那个在公交车上自信飞扬向她表白的少年，已经褪下了骄傲的外壳。
他低低的开口道：“周羽白，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是请你相信，我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容易。我看似走了一条捷径，看似比别人得到的多，可是，可是这一样很难，这甚至，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太多。”
“我相信。”周羽白突然道，“我相信你并不容易。”
“你，你什么？”
周羽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因为，我也想过走捷径。”
是刚搬来舅舅家的那段时间，高三的最后一个暑假，处理完家里的事情，暑假只剩下了一个月，周羽白去舅舅的公司做暑期工，和她一同工作的实习生无意间知道她的身份后，都很羡慕她，说她命好。
她当时还不懂什么意思，瞧她真的不是装傻，其中一个实习生便点拨她道：“从进来公司就不同啦小姐，我们要面试要培训，到这里之后呢，能不能受到重用还难说，实习生整天要被差遣做这做那，受骂受累最多的就是我们，你好好想想，你从进这里以来，主管对你有说过一句重话吗？办公室里的杂事，换水啊帮忙复印啊跑腿之类的，有安排你做过一件吗？总之一句话，你进这里一来，是不是感觉所有人都对你很亲切很友好？”
周羽白喃喃的点点头，从而发现，因为自己有了个舅舅，因为舅舅是老板，所以她受到的待遇和别人，是不同的。
当时的她，是有些窃喜的。
她想过，把这份“特殊”延续下去，但后来慢慢发现，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份特殊，只是对外人而言，对于舅舅，舅妈，唐雨檬来说，一切只不过是慢慢变得理所当然。
表面看起来顺风顺水，内力却渐渐被挖空。
因为还欠着恩情，因为以后还要依靠他生存，生活的重心完全向舅舅一家倾斜，“自己”已经变得轻飘飘的，“自己”被生活这个怪物慢慢吞噬。
她发现，自己万事考虑的都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他们喜欢吃的，就是我喜欢吃的，他们对事情的看法态度，就是我的看法态度，他们的朋友，虽然不是我的，但我要十分重视，要照顾他们，依他们的要求为先。
我，已经在慢慢失去对生活的掌控，决断，和平衡。
“我”，已经快要消失了。
周羽白缓缓开口，“时常会觉得呼不上来气，时常会觉得委屈，可是又不能和任何人说，因为别人都会觉得，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你不知好歹。”
“羽白。”李正桉眼眶微微泛红，他刚要伸出手去碰她的手臂，周羽白退后一步躲开了。
“严浮生，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安慰你什么。我是想告诉你，你就算再难，也不该找我诉苦，因为，”她嘴角已经添了几抹讽刺，“你选择的这种生活，是许多人都没有的机会，而且，他们随时都在等你放弃。”
※
酒会结束早了，周羽白收到严浮生的消息，说他已经在路上，有点堵车。
周羽白正低头给他回消息，只听一声音道，“哎，周作家，我送你呗。”
宁曼披着浅灰色西装外套，袅袅娜娜的立在她面前，身后还跟着助理。
羽白轻轻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哦，那算了。”她转身要走，忽地又回头道，“周羽白。你本名就叫这个吗？”
“是啊。”原先她是有笔名的，但赵编辑觉得她笔名有些旧式，便直接用了本名。
“不错，还挺好记。”
“羽白，我送你回去吧。”李正桉不知道又从哪儿冒了出来。
宁曼将李正桉上下打量了一下，露出个很懂的表情，接着潇洒的挥挥手道，“再见了周作家，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让你哭的。”
※
等了一会，周羽白第三遍和李正桉重复，“我说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李正桉看了一下腕表，“刚过了五分钟，你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和我呆吗？”
那可不，一秒钟都是多余的。
天儿忽地下起了毛毛雨，李正桉道，“去我车里等吧。”
“这点雨怕什么？哎你赶快走吧，你存心让我男朋友误会是不是？”
他跑走了，没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多了把黑伞，周羽白不愿意和他一起撑，李正桉都气笑了：“你男朋友是什么封建时代的人，和我撑个伞，难道就怀疑你出轨背叛他不成？”
······
“那倒不至于，最多，把那个男人揍一顿而已。”
严浮生不知何时来了，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声音有几分玩味，样子拽拽的。
周羽白笑得眼睛弯弯，扑到他的伞下，“你来啦！”
严浮生用手帕给她擦脸上的雨珠，“是不是傻，有伞不撑还淋雨，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我知道。”
“严先生？严浮生？”李正桉忽地叫出声，“原来你是羽白的男朋友。”
周羽白瘪瘪嘴，“犯法吗？这副表情。浮生我们回家吧。”
严浮生低声问：“这人骚扰你了？”
周羽白：“没有，我们回去好不好，我现在又饿又累。”
两人刚要离开，李正桉突然道：“羽白，谢谢你今天安慰我。”
周羽白：“······”
李正桉：“你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严浮生突然低低的笑出声，“还真是。”
他一把将周羽白揽在怀里，朝着李正桉的方向，戏谑的开口道，“我女朋友心善，最多瞧你可怜，同情你几句，不必这么急着感谢。”
奶奶的，李正桉铁定脑子有毛病！
※
在车上时，周羽白连忙解释，“我没有安慰他，我就是，讽刺了他几句。”
“哦？”严浮生好像很有兴趣。
周羽白：“他好像过得不算开心，我就叫他，不要来找我诉苦。”
严浮生低低的笑出声来，揉了揉羽白的头发，“做得好。那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还挺重。”
一会儿，周羽白收到了赵编辑的微信，几张图片，点开一看，是一些评论的截图，都是对羽白恋爱这件事，表示不满，伤心，还有说不想再看到她的。
周羽白：【？】
赵编辑：【这些只是一小部分，羽白，你现在这个阶段，公开恋情是个太坏的选择。】
周羽白：【所以呢？】
赵编辑：【现在的补救办法是对外宣布分手，还有羽白，我建议你，现在和你男朋友要低调点。】
周羽白：【哦。】
她想，如果浮生知道了，会不会跑去打断赵志远的狗腿？好几次浮生来接她的时候，赵编辑也在，不知怎么，他见到浮生总是讪讪的，很怕他的样子。
“怎么了？”严浮生注意到她的目光，“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他示意后座，“有给你买吃的，自己拿。”
羽白俯身拿了袋子过来，里面是一盒寿司、甜甜圈和奶茶，周羽白想了一下，拿手机默默拍了几张照片。
严浮生笑：“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拍食物照片了？”
她又把手机对准他，“能给你拍一张放我微博上吗？”
严浮生：“你要干嘛？”
“没什么。”
周羽白咔擦咔擦拍了几张，他侧脸立体好看，神色认真专注，周羽白只给两张照片调个亮度，便上传到自己的微博上。
做完之后，她满足的捧起奶茶喝，甜甜的味道直达内心。
“谈恋爱之后，当然要宣誓主权了。”
等回了家，严浮生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机，看周羽白发的什么，一张食物的照片，一张他开车的照片。
配的文字是：
和爱的人在一起，夜晚都如此温柔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