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猎场》燕北七

5、物色

　　周云儿的节目问题总算得到了妥善解决。文艺部长一高兴，宣布我的海报过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也算是学生会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但是偏偏事与愿违，又被拉去做了参演人员，结果占用了更多时间。
　　于是乎，我这才知道周云儿那笑容背后的意思。这周云儿也是大爷，我算是得罪他了。
　　这个月的打工时间严重不足，一大原因之一就在这校庆上了。打工的地方是C市的一家家庭餐厅，平日里生意非常火爆，甚至还一度成了网红打卡的店。加上C市本来就以旅游见长，餐厅老板每逢旅游旺季都忙不过来。老板李姐听我说这周末又没法到岗，当机电话里面的声音就冷淡下来了。
　　李姐的生意这段时间好归好，可是忙的时候确实焦头烂额，每每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手。我虽然平日里基本上都能固定下周末打工的时间，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保证像正式员工那样每日都去，更加不可能随叫随到。所以店里基本上总在不断找兼职的附近大学生，毕竟大学生兼职工价格比正式员工便宜上不少。
　　但是打工兼职的附近的大学生，也几乎在这个月都有各自学校的活动，再者也不是所有的在校大学生都需要打兼职的。毕竟来上大学的人，几乎都有家里人坚强的经济支持作为后盾。不少家长甚至反对他们打工，一方面是不希望影响他们的学业，但是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自己丢面子。哪个家长希望别人说自己连供孩子上大学读书的钱都这点儿没有呢？
　　我十分十分地清楚，上大学的钱可不是什么小钱。一向不得不靠自己想办法落实学费和生活费，光是生活费就让我头疼。虽然有助学贷款，但是毕业之后也必须在一年之内就归还。那数目，对于任何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在校学生，都不算少了。不提前攒些钱，毕业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按期归还。
　　学生会这边可不管这么多。而且这事情解释起来也无法，说了反倒兴许对被别人说，“哎呀，就你事多，人家部长大大不都是要务缠身？这是校庆，时间那都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说这话的，就是文艺部长。
　　海报在周云儿节目问题解决的当天就算是通过了，然而面临的下一个问题就是，模特人员不足。周云儿再惊艳，光一个人杵在那里毕竟不像样子。于是文艺部长就开始物色其他能凑得上边的其他模特。
　　可是模特不是好找的。模特走秀的节目可以说是为了周云儿量身定做的，其他人基本上完全无法符合这种看似简单不需要特殊才艺的节目。简单来说，跳舞画画钢琴这之类的才艺，可以通过后天练习和培训学习到。但是模特这种完全称不上才艺的东西，却是需要先天的某种东西的。不是天赋，用气质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周云儿有这种天生的东西，可是要找到其他的这种人，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文艺部长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刚刚解决的一个硬性的问题，却随即有遇上更多麻烦的问题。
　　周云儿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我心里只觉得毛毛的，隐隐约约有种会被拖下水的不好预感。毕竟这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文艺部长恐怕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我走。我也算是遇到了和文艺部长相同的处境。
　　文艺部长在第二排练室苦思冥想，周云儿这时缓缓开口，“男女模特集体走秀如何？男生模特部里面还是能找到个子高的部员，女生里面可以把莹莹和冯萧也加上。但是部里面个子高的女生不多。”
　　周云儿带笑的眼睛往我这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于是文艺部长立刻心领神会，说道，“成玖呀，这次模特表演，你看要不你也上吧。男女模特来个集体走秀，莹莹和冯萧也得参加，不然人数不够。你来凑个人数，女生里面个子高的不多。刚好你这海报也完成了，之后学生会技术部的工作也是没做海报啥事儿了。”
　　我泫然欲泣，欲哭无泪，“部长，您太抬举我了，我身上就没有一星半点艺术细胞，哪儿能上校庆舞台呢？顶多就做做幕后，那都算是您赏面儿的了。”
　　但是毕竟是文艺部长，话说的漂亮，可就是不松口，“哎呀，小玖，谁不知道你是满腹的才华呀，你可是部里面的重要一员，可不能这么妄自菲薄。之后部里面有活动，不都得靠你们吗？”
　　于是就这么被拉扯着上了船，我看了眼周云儿，依旧波澜不惊地微笑着。果然周云儿切开来都是黑的。我有些愤懑，只是有些而已。但是我立刻就心理平衡了，因为部里面高个子男生不然也不多，看来周云儿的想法还是太过于理想。如此一来，就连安平都被加了进来。
　　周云儿还是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立场颇为有意思。看着文艺部长焦头烂额，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的。相反，心里面似乎是乐见其成，毕竟他并不像上什么校庆。也非常不喜欢别人安在他头上的什么校花候选人头衔。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这种头衔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羞耻。
　　身为外貌一般的普通人，我虽然没有周云儿那种被他人围观的经历，但是能够理解他的这种感受。这倒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擅长体会他人的感情，而是因为我的能力本来就是如此。
　　祖母去世的时候，我开始发觉自己有了预知身边的人死期的能力，而之后，这种感觉上的能力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光是靠近别人，都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情感变化，内心的想法虽然不能清晰具体的解读出来，但是大致上也可以有比较完整的整体上的感受。说是感觉方面的能力比较突出也好，预感这方面比较，还是有些可圈可点的地方。
　　这种能力给我带来了方便，但是也给我造成了麻烦。我虽然不会向别人透露我可以感知到他们内心的想法，可一旦与别人相处久了，这种能力自然而然会影响到。其他人或多或少能察觉到我窥视了他们的内心，而我也因为看到了他们内心真实的东西，曾经感到十分难受。对于双方，都不是什么好的能力。
　　与我而言，看不见别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会更为轻松，无法预知别人的死期对于我来说恐怕也是一种解脱。对于他人来说，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内心被别人肆意窥探，而自己的死期？即便或多或少有些好奇，但是自己的死期这种东西，恐怕希望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于是这种两种能力，不知不觉让我逐渐远离与人建立连接。可是即便如此，人毕竟是社会动物，我也不能避免和别人接触。可是一旦接触，就必然会感受到他人的真实想法，或者预言到他人的死期。
　　但是说实在的，这两种能力都还是半吊子而已。感受别人内心的情感和想法，只是能大致上有一个粗浅的大概印象而已，就像是莫奈的印象画，朦朦胧胧能感知到那些是什么，可是想要看的真切却不能够了。
　　而预知他人死期的能力，虽然能看见明确的日期，但是使用上却有非常大的限制条件：只有我身边的和我或多或少建立了联系的人，将要死去之前的一段时间，我才能预知他们的死期。也就是说，一旦我预知他人的死期，这死就变成了定数，必然将会如期而至。
　　无论怎么看，这两种能力都不讨喜。一个让人心生不快，另一个让人心有不安。在这点上，我也算是比较不幸运的了。
　　正式开始排练的第一天，文艺部长看着各色人物参差不齐的状态，深感肩上的重担。男性模特算是基本上凑齐了，女生模特也找到了。服装设计也找到了设计系的学生来安排。基本人员算是搞定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模特的走秀。
　　文艺部长把安平加进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安平完全处于状况外的一副样子，排演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如既往那种松松垮垮的走路姿势。安平的走路姿势，怎么形容比较好呢？个子虽然很高，但是习惯性地和其他高个子一样，总喜欢耸拉着肩膀，微微驼着背。体型非常瘦，可完全不直起背来，看上去莫名颓废，毫无模特的那种气场可言。而且整个人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路姿势也是如同丧失一般有气无力。
　　我由此深深感到佩服，文艺部长真是和我有着相同的运气场。如果人的才华多种多样，怎样有别于常人的地方都可以算上的话，那么文艺部长的这种突出的有别于常人的好坏掺半的运气，恐怕也是超人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