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吻》十一师兄

2、归来

　　二十一世纪
　　飞利浦·米勒 Philips Miller

　　雕塑、珠宝、古董……他所热衷的来自海内外的艺术藏品，甚至是在许多人看来已经失传的珍宝，没有任何的晚宴比这更有诚意了。即便这样大张旗鼓的晚宴不是我的风格，但谁让特洛伊回来了呢。不管发生过什么，毕竟他回来了不是吗。
　　对面特洛伊徐徐往杯中倒酒。他托起两个杯子，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别小看这个玻璃杯，它可以保持血液的温度和口感。Cheers？”
　　见我不为所动，他把酒杯端到鼻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以示这味道有多么纯正，“唔，是英国的纯种马。”
　　杯子掠过我的鼻尖，暗红色液体微微晃动，带着温热的纯种马血味道钻入我的鼻腔。
　　特洛伊坐在一把即将被拍卖的古董帝王椅上。我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借力靠在椅子的把手边。
　　“我以为我回来会让你大吃一惊。”特洛伊抿了口杯子里的马血，轻声道。
　　“哦？吃惊你让我收拾你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吗？”我哑着嗓子，没有看着他，只是对着帝王椅对面的古董摇摆钟发愣，顺便回味着那杯味道确实不错的英国马血。
　　特洛伊反应很快地问我，“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为领主的事耿耿于怀。”
　　短暂的沉默，我迅速地一饮而尽然后扬起手臂把杯子朝他砸去，他带着不自觉的优雅很敏捷地躲开了，身后那个古老的摇摆钟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敬飞利浦·米勒（Philips Miller），我们尊敬的‘朱莉安娜氏族‘领主。”他带着戏说的口吻喊出我的名字却对上我一张阴郁的脸，他随即改口，“好吧好吧，对不起，我离开了——”
　　“两个世纪。”我抢白道。
　　“但我回来了，而你干得不错。”他耸耸肩，一脸真诚。“而且如此看来，你还是挺欢迎我的。”他的手指掠过我们周围的每一件罕见的珍宝，又瞅了眼窗外络绎不绝的宾客。
　　被他言中的感觉不好受，我僵硬地转过身去。接下来的一秒，我得感谢电话铃打破了我的尴尬。是洛娜的来电，我能干的秘书小姐。“飞利浦先生，维朗尼卡（Veronica）博士来了，她提前预约了您商谈投资人工智能的事。”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我说着挂断了电话，转身对特洛伊说道：“啊，是商人飞利浦。你知道，在要想和人类和平共处，商人这样的伪装再好不过了。”
　　“当然。”他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劳拉·福克斯 Laura Fawkes

　　我是劳拉，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同时兼职给八卦杂志提供小道消息，俗称狗仔。像我这种兼职狗仔，大多数时候能拍到的也就是十八线小明星出街的照片就算运气好了。说实话我对明星网红的那些八卦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对我而言就是份工作，有钱赚就好。不过今天的活儿对我而言着实有些过界。
　　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那些整天被新闻媒体采访报道，成为年轻人心中的成功范本。另一种是真正的隐形富豪，他们行迹神秘且从不曝光自己。飞利浦先生就是后者。我怎么知道？这事儿还得从半年前我追黛西这条线说起。
　　黛西是刚出道的影视新星，虽然作品不多但凭借清纯俏皮的人设收获了最初的一波粉丝。我跟拍过她几次，照片都以不错的价格卖给了时尚街拍杂志。但后来世事难料，几个月前黛西因为一场车祸消香玉损。听说她是在去某餐厅赴约的路上，遇上醉驾司机，车毁人亡。我当时正在那家餐厅门口蹲点，看到社交媒体上的消息时简直难以置信。跟我之前拍过的其他明星比起来，她私下爱笑爱闹人也有亲和力。我端着相机站在餐厅门口，可惜啊，我再也等不到那个女孩了。很快黛西的死就像千万条其他的娱乐新闻一样被人遗忘，甚至没能登上任何一家娱乐杂志的头版头条。
　　可事情在我这儿并没结束。黛西出事后的几天，我收到小道消息去蹲点某小花的绯闻。结果这俩人约会的地方十分隐秘，竟然都快开出城。途径郊区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横穿过车前方，吓得我一阵急刹。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我才真的要哭出来，这明明就是黛西！她带着一种天生的好奇神色就这样站在车灯前与我对视，只几秒便消失在路边。我随着她背影的方向看去，雾瘴之下的那个方向是一片别墅区。这里明明有一片别墅区，导航上却空无一物。我瞬间将小花的绯闻抛于脑后，我今天不是撞鬼那就是撞上了头版头条。
　　回去后经过多番调查，原来那片别墅区是十几年前留下的烂尾工程，荒置在郊区无人管理。一般这样大手笔的楼盘在施工期间就会大肆宣传，但我却没找到任何公开出售的广告信息，甚至连公寓名字也没有。网络上查不到任何消息，我只能四处打听。不过这并不比明星八卦，有价值的消息少之又少。唯一有用的大概是一位资深老记者跟我提起，这项目虽然表面上是隶属某大型建筑商，但背后的投资人是一个叫飞利浦的富商。但有关这个人进一步的消息却连他也不知道，甚至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名字是一个人、一家机构还是什么代号。一连查了好几天却一无所获，我只能宣告放弃。
　　又过了几个月，狗仔群里的消息开始闪个不停，据说城里即将要举办一场规格极高的晚宴。群里讨论的空前绝后，有人说这次主题是欢迎宴，但却没有人知道是欢迎谁。还有人说这是个私人拍卖会，不仅邀请的是各界名流而且连传说中失传已久的珍奇异宝也会展出。临近晚宴，群里开始更新各种版本的宾客名单，有些名字夸张的让人觉得好莱坞都不敢这么编。不管到底是什么，总之这场宴会像是预定了头版头条一般吊足了胃口。我本是看个热闹，但当飞利浦的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我顿时觉得头皮一紧。有些名单中他是座上宾，有些他则不在宾客之列而是举办人。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我唯一解开种种疑惑的机会，看来这次我恐怕不能只是端着相机蹲在门口那么简单了。
　　六点半时被邀请的宾客络绎不绝地开始入场。那些光鲜亮丽的女人与衣着考究的男士几乎让我看花了眼。唔，那辆豪华梅赛德斯带着谁来啦？一看那标志性的金发红唇就知道是红得发紫得大众情人。记者们可不想错过绝妙机会，立即蜂拥而去。我没时间凑热闹，而是一直在寻找，寻找人群中那个珍贵的小卡片——邀请函。天色暗淡下去，天空上一颗早熟的星星在向我抛媚眼。我盯着那颗并不是很亮的星星看了很久。当我再次把注意力转移道大街上的时候，一位女士从对面走来。上帝，你听到我的祈祷了吗！那个显眼的邀请函正插她漆皮包外的口袋上。我咽下一口吐沫，像是咽下了一个秤砣。
　　这真是最糟糕的表演了，但除了佯装不小心撞翻了她的包之后顺手牵羊，我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我抢先一步帮她去捡散落一地东西，“对不起夫人。”我的道歉有多么诚恳。她拎着包离开后，一张邀请函在我手里。“维朗尼卡（Veronica）博士。”我默念出邀请函上的名字。看起来现在我扮演了博士的角色，起码这不是最糟糕的结果。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告诉自己不必紧张。可当我出示邀请函的时候，依然不敢直视侍者的眼睛。幸运的是在我身后的大众情人也在入场，侍者的殷勤很快都向她献了去。顺利进入会场后，我简直被展柜里珠宝的光芒闪晕了眼，果不其然都是价值连城的收藏品。我快步走进卫生间一次次把水往脸上泼，越发感觉到这是件荒唐之极的事情。我的脸上残留着水渍，镜子里的我着一身不太贴身的礼服，粉底没能完全遮住额头上的痘印，完全没有成熟女人的美感更没有一个博士的稳重。
　　“劳拉，振作点！”我泪丧地安慰自己，随即快步走出卫生间。
　　“维朗尼卡博士！”一位女士在我身后喊道，可我并没立即反应过来她在叫我的“名字”。
　　“您的邀请函落在卫生间了。”她礼貌地递给我。刚好露出膝盖的小黑裙，西服式黑色小套、低调的黑色高跟鞋，这无疑是最为得体的办公室衣套路，看起来她不像是参加派对的人倒像是筹划者中的一员。
　　“你好，我是飞利浦先生的秘书洛娜 朗（Lorna Long），”接着她不禁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我再次窘迫得面红耳赤。不论之前在脑海里排练了多少次，实战经验我可为零。
　　“哦，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她带着歉意解释。
　　“没关系。”我心虚地小声回答。
　　“您还没有和飞利浦先生会面吗？”她两条精致修饰过的眉毛拧在一起。
　　“啊？”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这是突发情况吗？“抱，抱歉，我想我是迷路了。”当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忘了她无疑是最熟悉这里路线的人之一。
　　“那么，请跟我来吧。” 朗小姐真是个敬职敬业的秘书。她飞速带着我穿过舞池与展厅，又穿过走廊，期间我断断续续地问了她一些问题，努力地从她回答的只言片语中提取信息，最后我们到达飞利浦先生的会客厅，而我才隐约明白这个叫做维朗尼卡博士的人是一位在人工智能领域颇有建树的科学家，而她预约了飞利浦先生想说服他投资她的新项目。
　　“您的机器人已经送到会客厅了。”洛娜打断了我的头绪。我想要逃走。但那白色的门关上了，轻轻的，很有礼貌，但还是把我关在门里了。
　　“您好博士，请坐。”沙发上的一个男人起身向我示意，剪裁考究的西装衬托着他修长的身材线条显得有些不真实。我僵硬地坐了下去，险些跌倒。
　　“咖啡还是红茶？”他柔声问我，仿佛这是一次下午茶。特洛伊的脸颇为引人注目，像是硬币的侧面雕刻，轮廓非常完美。
　　“我随，随便。”
　　“我想女士会比较喜欢卡布奇诺。”他见我反应迟钝，便温柔一笑递给我一杯咖啡。
　　“您——就是飞利浦先生吗？”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飞利浦先生，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不错。
　　他稍微侧身说道，“我叫特洛伊，这位才是飞利浦先生。”
　　果然事与愿违，这时候另一位倾身坐了过来，他刚才一直被隐没在沙发的阴影里。现在我终于看清他了，他像大理石一样光滑的皮肤没有丁点瑕疵。特别是他双眼睛，似乎只是探索别人思想的工具，而不是表达自己内心世界的窗口。
　　“我是飞利浦，你好博士。”他与我握手，手指上的钻戒折射出凌厉的光。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他发问，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直到看到玻璃幕墙里的身影，险些叫出了声。
　　那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少女，身着撞色礼服，醒目的黄色藏在黑色褶皱之中，衣服下婀娜的身材依稀可见。她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一般。如果童话里的睡美人有真身，那大概这就是本尊了。
　　“您不打算开始介绍吗？”飞利浦的声音好像一颗定时炸弹。我的两腮发紧，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凭着仅有的意识朝她走过去。随着一声轻响，玻璃幕墙缓缓升起。飞利浦与特洛伊则动也没动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我走近女孩，她仿佛陷入沉睡。我不如马上坦白从宽，还是应该马上逃跑？也许现在跑还来得及。我试图回忆进时的路线，可是越想越乱，它们像毛线一样滚成了一个球，而我是只可怜的小猫。真是好奇害死猫，这让我怎么收场。我并没有察觉身后有脚步声，但当我转过身的时候飞利浦出现在我身边，我吓了一跳。
　　“我可是在等着你的解释呢，博士？”他表情严肃，语调却颇为戏谑。我只能向后退，可是他却俯身靠过来，再一次用坚定、刺人的目光逼我回答。我快崩溃了，我想坦白一切，但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我感到自己撞到了什么，确切地说是触碰了什么。我分明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振动，就像是计算机开机时的那般。飞利浦不再逼着我了，我也察觉到了异样，向后看去。蓝色的微光在女孩的身体之中蔓延开，紧接着她苏醒了一样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也闪烁着灰蓝色纤维般的光。她注视着我，运行着某种复杂的程序，只几秒，她用正式的口吻说道：“您好，克莉丝汀很荣幸为您服务，主人。” 她的嘴唇如丘比特的弓箭般翘起，呈现出一个完美弧度的微笑。
　　“人在恐惧的时候血液向腿部流，所以手臂会变得冰冷，以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主人，我感觉到你现在很恐惧。” 我此刻的惊恐写在脸上。我根本不明白我面对的是什么，而这比任何一个谎言都让人不寒而栗。
　　“好了，表演结束了。”飞利浦只顾着把我逼到墙角。他一支手撑着墙壁，整个身子照在我上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靠近我。恍惚中，我感觉我被一种力量拉开，而我身边掠过的风意味着飞利浦也被拉开了。这两种力量是如此的迅速与强大，以至我一时站立不稳。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克莉丝汀保护性地罩在了身后。另一面，特洛伊的手放在飞利浦的肩上，这意味着某种控制性的暗示。飞利浦的那双眼睛略带愠怒地瞪着特洛伊，而特洛伊则回应他安慰的目光。
　　“这地方对你来说不安全。”这是个祈使句。之后女孩带着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晚宴。
　　“对不起，飞利浦先生！”我朝那个房间大喊，心里又万分庆幸她把我解救出来。
　　带她回家后我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今晚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不是我原本设想的样子。没有弄清黛西的事情，反而还带回来一个人工智能。我试探性地问她，“请问，你是否有什么说明书之类的东西？”
　　她的眼神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翳，那些精巧的纤维飞速运转着。接着，她微微调整了位置，眼睛里射出彩色的光芒，在沙发后面的墙上汇聚成一个点，之后又扩散为一个圆。“编号E-W624.AI .研发者——维朗尼卡博士。这份说明书稍后将会由该人工智能以视频的形式提供您，这份资料没有复件。除了您，没有人可以了解E-W624.AI. 她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科技。第一位开启E-W624.AI.的人默认为主人。她不仅拥有少女的外表而且具有人类的行为，如意识，思维，无意识思维，当然也包括人类的感情。因此，我更希望您称呼她为‘克莉丝汀’。她情感部分的程序程序需要激活，这也正是有趣的事情。我希望您能赋予她灵魂……”
　　我刚读完，克莉丝汀歪着头随即握住我右手腕，她的食指在我的皮肤上摩挲，最后在脉搏处停留。我突然感觉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啊的一声条件反射地缩回手臂。
　　“主人，探测仪已植入你的身体，以确保我能全面地为您服务。”她微笑着，全然不顾我一脸惊恐。“根据瞳孔扩张度，皮肤温度和心率，我感觉到您处于紧张状态。请告诉我您所担心的事情。”她像念报告一样一丝不苟。我随即尽量保持均匀的呼吸，生怕她又察觉什么。
　　“我不喜欢打针，唔——植入芯片。比如保质期？不良反应之类的。”我有些慌张。
　　“探测仪连接我的主芯片，不论你在哪里，我可以获知你的具体位置。我会得知你的身体情况，包括内分泌、肌肉、呼吸……甚至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从此之后，我们之间建立了联系。”
　　“我们？”
　　“是的，从此以后，我的动能将来源于你心脏的跳动。如果您不幸去逝，如果没有收到您的其他指令我会自焚。当然，您不必担心。如果我报废，芯片会自动关闭，不对对您的身体健康造成威胁。”
　　“你报废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她这话说的倒是挺有哲理。今天太漫长，飞利浦、特洛伊还有克莉丝汀，我明白我惹上了大麻烦。我觉得脑袋好重，大概是太累了，但还是呢喃着将这句话说完，“克莉丝汀，不要喊我‘主人’了，叫我劳拉，劳拉福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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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非常感谢读者们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