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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士 ...

  •   就这样过了几日,甄府的丧事已毕,府邸内慢慢地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将至傍晚,甄尧听见府中的下人说今日是上元节。阿宓这几日与他待在一块儿,虽说小丫头说话还不是十分流利,却也是唠唠叨叨地在他身边说个不停。

      内室里,阿宓摆弄着案几上的棋具,低头道:“阿兄今晚可要去看晚会?”

      甄尧道:“灯会吗?”

      他看过电视,知道古时候上元节的灯会很是繁华。

      阿宓点了点头,又道:“兄长说今晚带我们出去看看。”

      甄尧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个少年人的面容,他迟疑片刻,道:“好。”

      到了晚会开始的时候,二兄已抱着他们俩出了府邸,身边几个家丁跟着,即使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显得十分显眼。

      街头满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最终汇聚成了一大团一大片的绚丽明艳的火花。所有长街成了金龙,在这座城中蜿蜒盘绕着。

      二兄抱着阿宓,手上还牵着他。甄尧被人挤得有些烦躁,刚想往少年人的身边蹭一蹭,便感受到手部受到了一道不清不重的撞击。

      他和兄长被人流冲散了,连那些被晚会迷了眼睛的家丁也不曾注意到。

      甄尧一转头,也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人群是流动着的,还带着乱眼的灯火,他连忙大喊,却并没有听见回应。

      身边那些人也朝着后方前方而去,有人听见喊声微微侧目,却并没有理会。到了这个时代,已经难以有人会心怀几分悲悯之心了。

      他无法,便待在原地,等着回过神来的兄长回来找他。可也许是他身量过小,难以被人注意,也许是兄长还在沿途找,直到后半夜人已经消散,他仍在原地等着。

      甄尧闭上眼睛,昂起头看向天上的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在脸上,可丝毫感觉不到清明,心里一团乱麻,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思及此处,他转身朝着身后已经变得幽长黑暗的街道看去。只见转脚的地方隐隐亮着火光声,于此同时,他也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有些凌乱,一听就不是一个人。时不时还有奇怪的金属相撞击的声音。

      甄尧慌忙就着月光找了一处凌乱的地方藏身。方一躲进去,就闻到一股极臭的味道。

      甄尧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双眼睛却还是警惕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空地,果然不久之后就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穿着甲胄,手里举着火把,和电视里看到的士兵没有两样。

      甄尧看着这些人腰间的武器,火光半照着这些人的下颚,看起来凶残而又阴森恐怖。

      他这么有些怪异地想着,心里却震动得厉害。不知道是哪个关窍让他想得入迷,竟然不小心呛了一口口水,嗓子眼不舒服极了。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原身父亲的身份,这些士兵也是官兵,若向他们求助,想必也能得到救助。

      甄尧的眼珠子还盯着那些官兵的身影,见他们并没有注意自己并且将要离开,便连忙迈开了步子,朝着那边跑去。

      “等等!”

      孩童的声音过于脆糯又有辨识力,他们几乎没有戒备,便停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娃子?”

      那领头的士兵首先迈步朝他走来。甄尧将自己脖颈上的玉石解下来,一手举起递给那人看:“我叫甄尧,是上蔡令甄逸第三子,昨日灯会与家人走散了,请您带我回去好吗?”

      那人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块玉石,半晌后果然神情柔和了许多。“三公子勿忧,我等现在就互送您回府。”

      甄尧面露喜色,正欲说什么,自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低低的□□声,有气无力,就像是野猫饿极了的叫唤,又像是濒死之人的哀嚎。

      他霎时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惧意。那领头的士卒马上将他围护在身后,朝前走去,掀开草席。

      “救救我......”又是一声□□,就像是鬼魂一般,轻飘飘的,在深夜里就像带着水汽和寒气。

      “三公子,走吧。”

      那人一手轻轻将他抱起来,离地太高,甄尧本想朝他原来站的地方看看,却不想身后一对的士兵也跟了上来,魁梧的身子将他的视线遮挡得密不透风。

      不久之后,便彻底看不见原来的场景了,自然没有注意到草席里伸出一只手来,朝着他刚才蹲着的地方焦急地摸索,就像是落水的人在岸边用尽力气寻找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草。

      直到天将明时,那些巡查的士兵将他送回了甄府。甄府高大的铜门发出一阵响声,待门真正完全打开后,却并不是男子,而是久居在家中的甄母。

      甄府自然有重谢,奖赏了那些士卒后便将他接了进去。路上,甄尧见走廊上少有人,也不见兄长和阿宓,便询问道:“阿娘,兄长和阿宓在哪儿?”

      甄母道:“你兄长一直带着家丁出去找你,现如今还未回来。”

      “阿宓昨夜未曾歇息,也许还未醒吧。”

      说罢,甄母揉了揉他沾了污秽的脸,满眼怜爱和心疼:“待会儿去好好洗洗,歇息歇息。待你二哥回来了,阿娘再喊你可好?”

      甄尧点了点头,看向自己手掌上的污泥,的确也觉得不好意思。

      甄母吩咐府邸内的下人烧了一桶热汤来供甄尧沐浴。古时候要想沐浴清洗是很奢侈的事情,甄尧自穿越过来,身体已有几日未曾碰水了。

      女婢抱着他的衣物走进来,却被他拦在屏风前面,“我自己来就好了。”

      甄尧让她把衣服放在一旁,便躲在屏风后面。这身子虽然是七八岁孩童大小的,但心智到底是成人的,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也把身上全部都清洁了一遍。

      走出屏风,早已经等好的婢女便已拿了干净的布巾上来为他擦拭湿润的头发。

      整个过程舒适而且迅速,发丝慢慢变得干燥起来,走到内室,看见睡得粉面发红的阿宓正面向着他。阿宓脸上还有几道泪痕,睫毛有几根粘黏作一块儿。甄尧不忍心吵醒她,轻轻上床,在床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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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揭过去了,甄尧一直在甄府长到十岁。

      甄氏二子中,长子早夭;第二子甄俨,不久后举孝廉,即将启程前去朝中任职。

      夏日炎炎,早课已然结束,阿宓坐在案几前,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书简。

      甄宓并非一般的女子,这是家中人所认为的。听甄母道在阿宓幼时,每天晚上睡觉家里人都仿佛看到有人把玉衣盖在她身上。久而久之就不感到奇怪,而是觉得此女难得,必然不一般。

      后来父亲甄逸去世,阿宓因为思慕父亲哭的非常伤心,这样的早慧使家内和周围的人更加感到她有别于众了。

      且不说她年幼,再说又是女子,这样的异处更使人称奇。

      甄尧将书简上的东西记下后便将书简堆放好,拉着阿宓走到屋外,果见二姐甄脱已坐在凉亭下等他们了。

      甄逸子嗣不少,三子四女,其中长子幼子和幼女皆正妻所出,其余皆妾出。甄俨与甄脱一母而出,但生母早逝,由甄母亲自抚养,实际上与嫡出没有区别。

      这几日甄尧已经将关系捋顺,虽说他并没有多少原身的记忆,但他穿越过来时原身尚小,自己谨慎,府中子嗣又多且事情繁杂,是以未曾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同。

      那日灵堂抱他的正是二姐甄脱。

      甄尧觉得她比其他姊妹好亲近,此时见她,眼睛都亮了几分。甄脱一手抱起甄宓,一手又揉了揉甄尧的头,温柔道:“今日可有收获?”

      甄尧与甄宓道:“有。”

      甄宓又道:“阿姊今日等阿宓和兄长必然是有别的事情吧。”

      甄脱笑道:“阿宓猜猜,是什么事情?”

      甄宓道:“听闻昨日刘良忽然造访,阿宓记得昔日刘良与阿父交好,曾说要帮我们兄弟姊妹看相。今日二姐坐在亭中,想来已等了许久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这样早就来等我们下早课呢?”

      甄尧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惊奇。从前不知道他这个姊妹,便是后来文帝即曹丕所纳的甄夫人,那个容貌绝伦名扬后世的洛神——甄宓。如今可以确定她日后的身份,却早已经习惯了她的早慧。

      当真奇女子。

      “那时,阿宓才刚及三岁,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甄脱惊讶道。

      甄尧道:“刘先生必然已准备很久了,阿姊带我们去吧。”

      甄脱两手牵着她们,便朝着厅堂走去。果见一个中年人站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相术的加持,甄尧觉得他神秘极了。

      这人便是刘良。

      见他们来,刘良摸了摸胡须,欣慰道:“正好,就差你们二人了。”

      其他兄弟姊妹还有甄母就在大厅中观看,只见刘良先是看向甄宓,仔仔细细地看了她的手纹和面相,半晌,他惊叹道:“此女,日后必将贵不可言啊!”

      众人皆是一喜,还未问到底是何种贵法,刘良便已经走到甄尧面前。

      刘良只见这孩童精致秀美、粉雕玉琢,竟不比女童逊色,然澄澈的眸光中一派平静,只余几分探究和好奇。

      刘良感到不同,伸手去握住他的根骨,好一会忽然噫了一声,惊奇不已。

      甄尧被这一声震得有些畏缩,不由得定了定神,表情不变,只是对上相士的双目,眸光不惊,坦荡且自然。

      “此子绝非此世之人,原来的福禄无法消受,前途也一片茫茫。只是从此后,他身怀白虎命格,日后定然掌兴杀伐·········”

      听到前半句,甄母已然面露焦虑之色,几个姊妹也表现的焦灼不安。甄俨皱眉道:“观先生此言,小弟日后经历坎坷,不知最终可安康?”

      刘良沉吟片刻,有些迟疑。“人的命格本是上天注定,天命难违又难知,不好详说。再说老夫相术稍浅,恐怕误判。第三者,则此话一出,夫人自然不喜,倒不如不说。”

      众人一听,恐怕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更想知道。甄母苦苦相劝,说若是告知恐还有机会。

      刘良先声说好不能与他辩吵,这才无奈道:“此子两年前遭遇一番奇遇,命格变化本无亲缘,然偏偏你这女娃子命中犯煞,正巧与他兄长相克。”

      “虽不亡身,却影响其兄长的官禄贵位,半生锋芒空去。”

      刘良说罢,便不再多言。甄母久久不语,有摇摇欲坠之势,见此,刘良便请求告辞,甄俨亲自去送。

      堂中寂静,就连针掉落在地恐怕都能听见。甄宓静默良久,忽然大哭:“若真是如此,阿宓此生都不愿与兄长相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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