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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异想•暗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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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让我拥有了一个梦。
      然而,你却亲手将这个梦毁去;
      你让我体会到人活着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然而,是你,把我再次从天堂扯下地狱;
      你让我的双眼看向前方,你说:人只有向前,才能看到希望。
      然而,我向前望,踮起双脚,仰长脖颈,抬高视线去前望。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希望,没有人生,没有色颜,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因前方无论多么美好,那里不会有你;
      你让我展开双臂,走进阳光的怀抱。
      我走了出去,照你说的张开双臂,打开心扉。然而,笼罩我的是什么?
      ——惟有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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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仍在下。
      四周随着人群的退散已逐渐宁静下来。昏黄的灯光远远看去就象照耀地府的鬼火,阴暗有几丝忧郁。而这毫无生气的忧郁,却也仿佛顷刻间弥漫了整个空间,使所有的光明都带着份无法感触的压抑,交杂着种种伤感和凄凉。
      不远处,惊梆在响。一下又一下,每一次敲击,都让我的心脏随之剧烈的跳动着,如此剧烈的跳动,仿佛心脏正挪移着,一次比一次向上,仿佛随时都有从口腔跳出来的可能。
      我很紧张,眼睛紧紧盯视的南门,一瞬也不瞬。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明明漫长的七年都等下来了,何以不能等待这小小的几个时辰?明明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底,可是那微茫的希望,仍叫我因不甘心而继续等待。
      是的,我等了你整整七年——依照你的约定。
      七年前,你不顾一切飞身扑来抓住我摔出悬崖正欲下坠的身子,那时你身上还有多处正淌着淋漓鲜血的伤口。你对我说不要放弃,所以我听了你的话,所以我与你定了这个七年之约。因为我相信你,信你的每句话。
      但是,女人果然不适合等待,因为女人会彷徨、会迷惘、会焦躁、会清楚感觉到时光的蹉跎。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相信你,可是我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因周遭人儿对你生死的窃窃私语而感到动摇。然后……信与不信就在心房的那头拔起河来,我被它们牵扯着四肢,不知该何去何从。
      信也罢,不信也罢,不管结局如何,牵扯的最终我知道属于我的归宿仍是等待。因为,正如我企求的,他们在崖下找了七年都没有找到你,虽然我不敢大声宣称你还活着,但至少说明了你还有活的希望。那就让我有了等待的勇气。
      雨水不知何时湿透了我的衣衫,肌肤一片冰冷。我鹄立着,就那样许久许久,宛如已化作一尊石像。
      我还在等啊,等一个让我痛了七年也念了七年的希望。在这个暗夜里,我乞求着你的蓝衣,乞求着你的眼神,也乞求着你将我一把抱紧。
      你知道我这七年来的每一天我都是怎样度过的吗?
      清晨浑浑噩噩地醒来,便开始戏一样的生活。我努力去扮演我的角色,努力去过象从前一样的生活,让自己快快活活的。但是那种伪装也无疑让自己麻木在一次又一次令人厌倦的重复中。当入夜以后,戏也就该收场了,面对铜镜中卸了妆的自己,坚强就会轻易崩裂。床头尽是我无止无休的辗转反侧,枕巾间尽是我因思念而留下的泪渍。我甚至不敢睡。我一旦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当日崖边的种种,嘴边还会不自觉地叨念着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折磨着我,煎熬着我,也撕裂着我。
      你可知,没有你的日子是多么难度?
      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我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居然真的等下来了。或许,那就是我对你潜意识的信任,只因你说永不食言,只因你说…………爱我。
      “梆!梆!锵!”
      梆更又在响了。
      是子夜的梆更。
      是这七年来最后一晚的梆更。
      我四处张望,视线在雨幕中变的模糊,可我仍想挣扎着看清。
      你在哪?哪里有你的身影?
      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为什么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该死的雨不要再下了,害我都看不见你了。
      ……或是说,你根本就不会出现……
      是吗,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就是你与我的誓言?
      我笑起来,疯狂的笑起来。
      我明白了,你是不会回来的。从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救我,用你的生命毅然换取我的生命时,我其实早就觉悟到了这个结果——我今生等的将是一个永无法实现的约定。只是我不愿接受这样的觉悟,认可一头栽进那美丽的谎言里。
      这不就是你的主意吗?要我独活七年,要我用这七年来遗忘你的存在,要我不安,要我不耐烦,要我自动退出这场折磨岁月的约定。你以为我会熬不住寂寞,以为我会另觅新爱,以为我会将你与你的记忆一同“掩埋”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我的叫喊和泪水同一时间迸发出来。我颓然跪坐下来,看向南门,这个第一次与他相见的地方。早模糊了的视线更模糊,看不清了,南门的字样在我眼里已经完全歪曲。字体扭曲着,就如同我的心。一折,两折,反复折曲,然后松开。啊,断了,碎了,化成片片块块,再也粘合不起来了。
      我的手是冰冷的,雨水让我的手冰冷,我的心让它更冷。可是,我身上却有一样更冰更冷的东西。
      我摸出那把时时刻刻守护在我身边的匕首。这是你送给我的,你看到没,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这把匕首在前一刻等待的时候,曾以太阳一样的光辉炽热着我的身心;这一刻,现在,此时,当祈望化为乌有,当暗夜已无法破晓,它冰成一片,仿佛它比我更清楚我无光的命运,更清楚我对未来的抉择。
      脱离了鞘的匕锋闪着一种异样的耀目,奇怪,明明是没有星月的暗夜,何以会发出如此的光芒呢?啊,是了,这本来是一件凶器,但这一刻它给了我一种无比的快感,因为它是指引我到你身边的捷径。

      “怎么跪在这里?”
      这声音,这声音,这声音……
      手中匕首跌到地上,发出一阵剧烈的振响。不不不,还不够剧烈,我的手比它振的更厉害,我的心比它响的更透彻。
      一双温暖又熟悉的手从身后拢住了我的双肩,那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我的这一方天地不再有风雨。
      “傻丫头,你看,浑身都湿透了。”
      这是你的手,我不会认错;这是你的声音,我不会认错,不会,不会……
      “啊”地一声,我的泪再次暴发出来,象山洪,象海啸。我紧紧抱住你,也许现在视觉已不足够,只有这样的拥抱才能让我感觉到你的真实。
      如果可以,就让我用泪来淹没你,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我也不会再失去你。
      你拍着我的背,不急不徐。你还是那样温柔,仿佛你到过的地方就有暖流流过,就有煦日普照。为什么……你会那样温柔呢?害我都无法责备你对我这七年的离弃。
      “对不起。”
      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啊,比起我七年的辛酸又算得了什么?可我已经足够,因为我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女人。当你捧起我的脸,我的视线虽然模糊,但我仍是努力将你看清。淡淡的歉意在你的眉头,纠结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情。噢,不要愁,我不要你不快乐,我要看你始终微笑着。
      “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够了。因为这让我明白,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你笑了。
      对,就是这个笑容,梦里的萦回,暗夜的灯盏,我的挚爱,即使燃尽生命也想守护的东西。
      “是的,我回来了。”
      你说着,那双手,再次将我揽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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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广的肩膀啊,请成为我的怙恃。
      要代价吗?
      那就拿我的肩膀去替;
      温暖的胸膛啊,请成为我的港湾。
      要代价吗?
      那就拿我的胸膛去代;
      强有力的双臂啊,请成为我的护岸。
      要代价吗?
      那就拿我的双臂去换;
      美丽的心啊,请你也成为我的。
      要代价吗?
      啊,不用了,因为我的心早已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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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幸福。”我说。
      你笑着问我:“幸福是什么?”
      我也笑了,说:“这还要问吗?我的幸福就是你。”
      此刻的我是那样快活,快活地让我有更多余力让你也快活起来。我的眼里你在笑,但是我却仍能敏锐地发觉,你的笑容中竟卷着一种淡淡的苦涩。
      “不,”你说:“你的幸福不是我。我没有给你幸福的能力。”
      “你有的,你有的。”
      我几乎是控制不住叫起来。我紧紧抱住你怎么也不肯松手,抱得那么紧,仿佛我一松手我又会悄然失去你。“只有你可以回报我的感情,所以只有你可以让我幸福。”
      “丫头,为什么你那么傻啊!——”
      你又搂紧了我,可是我的心已在颤抖,即使有你的怀抱也无法让我恢复先前的镇定。
      “比起你的幸福,我的幸福又是什么呢?”
      你在问我,可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我又听到你在说:“真是一个傻问题。你的幸福是我,我的幸福又何尝不是你?可是我已经没有能力给你这份幸福了,而我更知道,对你而言,有一个比我更适合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他才是你真正的幸福。”
      我看向你的脸,你在笑。我以为我可以从你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悢然和口是心非。可我错了,你的笑居然是那样真。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哀怨地盯视你那双清澈的眼,我几乎是忿詈叫出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可以那样对我?既然要把我推给别人,那你为什么还有回来?”
      “因为,我们约好了啊。”
      你仍在笑,那笑容象是被什么凝固了,刺痛着我的眼眸,让视线变的不真实起来。
      “你是个固执的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顽固。如果我不出现你会怎样?”你的眼角飘到卧在地上的那把匕首,“那就是你要选择的人生吗?”
      我没有回答,无言就是我的默认。于是你的手又一次捧上我的脸颊,将我的下颌托起,再次仔仔细细端详我的眼,也让我能仔仔细细关注着你的眼。
      “这不是我想要的。”你说:“我要你笑,要你快乐,要你幸福。虽然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但我知道,这些你可以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他会代我给你这一切的。”
      我哭了,泪水变的滚烫,从我的面颊流到你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这些?”我喃喃地重复地吟着这些话。这场大雨,这片暗夜,突然象是给了我某种感觉,让我发颤了,组合拼装的心再次碎成一片。
      “因为……,”你最后的笑容是让人永难忘怀的笑容。“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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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抱象是梦幻中的真实,梦幻中的真实是什么?
      还是梦,还是幻。只是一瞬间,当手掌和手掌交叠,当臂膀和臂膀互触,当胸膛和胸膛紧贴,当心与心相连,竟是那样温热、那样有力、那样肉与灵在彼此共鸣着。
      一瞬间的真实。
      一瞬间后一切都成了虚幻。手掌空了,臂膀空了,胸膛也空了。
      你成了虚幻,身体化作千万光点。
      我奋力去抓,但你仍是从我的指缝间流去。我唯一抓到的,是我在你身上留下的泪,那灼人的泪珠躺在我的掌,却烫伤了我的心。
      你就不肯再为了多留一会儿?
      你就不肯多给我一些真实?
      你说……你爱我,难道,这就是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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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走回林间那栋小屋,他还坐在那里。
      一只杯,一壶酒,一口又一口,一杯复一杯。他喝的很快,仿佛到进口中的不是酒。他的眼神也是那样悲戚,视线锁在桌上的油灯,魂魄却不知飘去了何方。因为以他的功夫,不可能连我走进去也没有发觉,更不可能被我突然出声唤他而吓一大跳。
      “你回来了?”他说。神情极其复杂。他看到我浑身湿透,也不多说,将我拉去坐下,接着就到里屋取来我的一块方帕,为我小心翼翼擦拭起来。
      我看着他,看着那张七年都没有什么大变动的脸,看着他的那身白衣。不期然地,我又想到了你的那身蓝,心骤然痛起来。
      “你见到他了吗?”他问的很小心。眼睛下垂着,不敢与我的视线相触。
      “你说呢?”我面无表情地别过脸,看向窗外的雨夜。“你……什么时候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即使我的视角里没有他,我也知道他吃了一惊。因为他正在为我擦拭雨水的手颤抖了。他没有说话,或许他想说,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又该怎么说。
      “你还有瞒我多久?是不是只要我不发现,你就一直无止尽地将我欺瞒下去?”我回视他,这次不再无情,而是眼中闪着因愤怒而奔腾的泪光。“他早就不再这个世上了,对不对?他早就……早就……。”
      我扑进他怀里,难止禁地悲痛让我抽搐着双肩,不停用拳头捶着他的胸膛。他,无言地承受了这一切,回报我的是轻轻地拢抱。
      “他……真的没有来吗?看来那是真的了。”
      轻叹一声,他幽然道:“我曾托四位兄长三不五时地去那个崖底找过。终于在五年前让他们找到了一具……骸骨。根本无法让人辨认那个是不是他,只有破碎的衣布和一旁那把巨阙剑勉强可以证明。……我一直不相信那个就是他,因为他是猫,是有九条命的怪猫,所以我不相信他会……就那样死了。”
      他抚着我的背,声音变的温柔下来,那温柔中竟也可以听出掺杂着一种朦朦胧胧的哽咽。“你在等,我也在等;你等了他七年,我也整整等了他七年。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决不会失约的人,尤其是对你。”
      我抬起头来看他,谁知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住。紧紧地,如同要将我掐碎、令我窒息、把我揉进身体里。他将头埋入我的肩膀,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稍干的肩头再次湿润了。
      “我错了。我是一个笨蛋,一个超级大笨蛋。我以为他至少会对你守约,可我忘了,那只猫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混蛋的猫,他就只会讨好不相识的人,却独独让认识他、关心他、喜欢他的人为他痛苦为他伤心。死猫,那只该死的猫,他不出现最好,否则白爷我见一次便揍他一次,见两次揍一双。”
      不停地哽咽、抽搐让他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只有你,他……没有……没有这个权力……爽约……。”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却在我的怀中哭了。我懂他的悲伤,因为我比他更爱那个让他悲伤的人。我不自觉也抱紧他,就象你抱紧我那样,虽然我的心中此时是五味掺杂的。我吟着满嘴顺泪痕复又滑落的泪滴,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那不光明的阴暗隅角。尽管是不光明,可是我却仿佛看到一线光芒——你或许是对的,向前看,的确可以看到希望。
      “他没有失约,他来看我了。”
      我轻声喃呢,不是说给他听,也不是说给自己听。我是说给你听的。昭,你听到了吗?你说要我笑,要我快乐,要我幸福。现在我已经有些明白你所说的了。幸福的确就在我身边,我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轻易采撷到。虽然你无法亲自给我幸福,但至少……我还记得你的那句话,至少让我是你幸福吧,如果我的幸福真的等同于你的幸福的话。
      因为啊,我……也爱你。
      “玉堂,我们成亲吧!”
      我酸涩地笑着迎上他那双惊异万分的眼眸。我知道,我与你那场异常的相见要慢慢所与他听。

      夜,仍是暗夜。
      但雨已不再下,星与月的重现还会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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