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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鱼刺
      文/持尘

      ——若不是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又岂会年年岁岁难忘怀。
      从此往后,天南地北,不再相见。

      第一章
      初春午后,和煦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百叶窗,在办公桌面上洒落淡淡的影子。
      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趴在桌上午休的虞慈动了动,而后慢慢睁开眼,看到周遭,生出恍然的感觉。
      她回杭城工作已有一周,时不时还会有身处海市的错觉。

      虞慈大学在海市念的,毕业后留在那里工作,直到去年年底才回来。
      回来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工作。她大学的专业是财务,一直在海市某家规模不小的会计事务所上班。
      大概是对原来的工作产生了厌倦,或者是因为想要跳出舒适圈,亦也许是某个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缘由,这次回来,她不想再从事老本行。

      面试她的经理是个漂亮的重庆人,在看了她的履历表之后笑道:“你是杭市本地人?”
      “是的。”
      “以你的工作经历完全能胜任财务,怎么会想去销售部的?”

      虞慈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口才不够好,胆子也不大,还有点儿社交恐惧症,想练练胆。”

      经理看了看她,似乎是不太相信,笑道:“那行,我给你安排个师父,能力很出众,你跟着她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天和经理聊了很多,也很投缘,离开之前经理说她很喜欢虞慈,很少会和应聘的员工聊这么多,还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留在海市。

      虞慈回答说,想回来建设家乡。
      把经理乐的不行,说这姑娘太可爱了。

      虞慈揉了揉脸,呆坐了会儿清醒一下,为什么会回来?其实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当时经理这么问的时候,她被一下子问住了。

      为什么回来呢?
      她的家在这里,她的童年和青春,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落叶总要归根。
      又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师父冯晚诺看到她发呆的样子,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醒了啊?”

      虞慈回了回神,冲冯晚诺一个笑。
      冯晚诺瞧着她柔柔静静的样子,打心眼里疼爱,接着说:“待会儿让秋儿带你去仓库学习一下。”
      “好。”虞慈应下。

      冯晚诺就是经理说的那个“很能干”的师父,干销售七八年,还是专门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
      虞慈来之前还有些忐忑,她的性格温吞慢热,之前都没从事过销售,很怕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听经理的描述,误以为冯晚诺一定四五十岁的年纪,有种大架子的感觉。

      出乎意料的是,冯晚诺不仅年轻,还貌美,白皙高瘦,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凭实力。

      虞慈第一天上班,打完卡去上厕所,看见冯晚诺站在门口,指间夹着根烟,模样又酷又帅。
      她当时还不知道这人是她师父,不禁多看了几眼。冯晚诺吐着烟圈,也朝她看。

      后来据冯晚诺说,第一次看见虞慈的时候便知道就是她了。
      面试当天晚上,经理发信息说,她手下会过来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姑娘,保准她喜欢。

      冯晚诺第一眼看到虞慈就喜欢了。
      想着,还真来了个乖巧的小孩。

      冯晚诺说这话的时候,虞慈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微微的笑。
      冯晚诺直笑,“你啊这么乖,我都不舍得骂你。”

      秋儿在一旁说道:“晚姐就跟你说话最温柔,跟别人她都直接开骂。”
      冯晚诺笑道:“那可不咋的,这么温柔的小孩我可下不了口骂。”

      秋儿打趣:“我刚来那会儿也很温柔,都是晚姐带的我们,都不温柔了呢。”
      冯晚诺:“你可滚一边去吧,你还温柔,这两字哪一个你沾了?”

      对面的何斐接话道:“晚姐,你再这样,我和秋儿可要吃醋了。”
      冯晚诺笑骂:“你这死孩子,整天吃醋。”满脸写着“我就是明目张胆护着我的小徒弟,你们能怎么样”

      内销部十几个人,一个大区一个办公室,头头是冯晚诺,大家都喊“晚姐”。
      虞慈所在的办公室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冯晚诺、秋儿、虞慈和何斐。都是女孩儿,关系很融洽,成天嘻嘻哈哈的笑闹。
      冯晚诺为了锻炼虞慈的胆子,总会主动挑起话题让她加入,没过两天,虞慈也和这几个姑娘混熟了。

      前两天只是在办公室简单的了解公司运作,干点杂活,跑跑腿,比较闲。
      下午冯晚诺让秋儿带着她去仓库和加工部学习和了解。

      仓库在郊区,坐车到了那儿,秋儿带着虞慈先到一楼的大仓库,一排排的货架堆着各种成品和半成品,眼花缭乱。
      秋儿指了指货架:“这些货品的名称都需要很熟悉,不过你刚来,一点点慢慢来好了,先了解运作流程。”

      说着又把她往里面带,员工都忙碌着。秋儿冲其中那大高个喊道,“宣哥,这是虞慈,咱们部门新来的。”

      宣潮声转头看了眼虞慈,点了点头。

      秋儿低声对虞慈说:“一仓主要是宣哥负责,有什么事都找宣哥。”
      虞慈一边记下,一边又朝宣哥看了眼,她有点脸盲,怕过会儿把人记错了。

      接着,秋儿又把她往楼上带,“楼上两个仓库主要是吴叔,待会儿我再带你去旁边那个仓库,你要是记不下来也没关系,我会写个单子给你。”

      “好的。”虞慈点着头,把她的话过了一遍记住。

      仓库这边都看完了,她们才回到办公室。
      虞慈这几天跑腿比较多,在仓库和几个部门之间来回跑,这些地方的人和事宜都要牢记,回来之后她把写在手机上的备忘录全都摘到了工作笔记上。

      五点一到,秋儿和何斐收拾好东西,两人嘻嘻哈哈叫虞慈:“小慈,走了走了,我们部门的原则:到点就跑,坚决不逗留一秒钟!”

      虞慈看了看冯晚诺工位,“师父,你还不走吗?”
      冯晚诺噼噼啪啪打键盘,头也不抬,“还有几个客户要联系,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好。”虞慈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轻轻把椅子推进座位下,“师父,那我走了。”
      “拜拜。”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当地土著,虞慈以前特别宅,上了大学以后才慢慢开朗了一点。上学的那会儿,除了家里到学校两点一线的公交车会坐之外,别的地方都搞不清楚路线。
      出发之前特意把路线都查好。

      正值晚高峰,公交车摇摇摆摆的来,塞满了一车人,过了半个多小时,虞慈下了车,回到家里。
      她家一共三个小孩,上面有一个姐姐,她和弟弟虞詹行是龙凤胎,家里排行老幺。
      姐姐虞思媛前两年结婚,不在娘家住,弟弟虞詹行工作很少回家,担心母亲秦华月一个人冷清,虞慈没去外面租房,跟秦华月住一起。

      秦华月和虞少明性格不合老是吵架,相互忍耐了好几年,虞慈考上大学那年暑假离了婚。
      和平分手,分开的很平静,两边亲戚依然在走。遇到必要的场合,虞少明还会出现在家人聚会当中。
      过了这么多年,虞慈也看开了。

      秦华月正在做饭,听到虞慈进来,探头出来,“你房间那些书,没用的都拿去卖废品。”
      虞慈嗯了声,转身进房间。

      父母的婚离得还算体面,念及旧情,虞少明把房子留给秦华月,自己搬去乡下爷爷留下的老房子,过起了悠闲的田园生活。

      这边是虞慈高二那年搬过来的,小时候住的那套老房子,秦华月念叨着说以后要给她当嫁妆。
      她搬过来的那几箱子书全都堆在一楼杂物间,读书也是寄宿在校,在家的时间不长,这么多年来也没记得整理一下。
      秦华月最近整理杂物间,把书放在她的房间里。

      虞慈坐在地板上,翻着落满灰尘的泛黄纸页。
      一本红色硬壳带密码的日记本映入眼帘。
      虞慈爬过去,捡起来。好像是初中写的。
      密码是什么?久到不记得。

      凭着感觉,随便拨了几下,竟然开了。欣喜的心情夹杂着几分未知名的酸涩,她随便翻开了某一页,稚嫩的笔迹,满藏着少女暗恋的秘密。

      “今天见到他很怪异,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佳。的确是这样,这次的失败正预示着他的努力全白费了,再加上书也弄丢了,心情会好就奇怪了。
      昨天没见到他,所以今天故意吃的特慢,慢慢走在路上,直到打铃才抬起头寻找他。
      刚进了教学楼,我和他的目光相遇后,但随即我头一低,脸上面无表情,直挺挺地向前走,我是多么想和他撞到,可两人快撞上时,他猛地将手挪了一下,就擦过了。
      我瞄了一眼他的手:两只手插在裤袋里,靠我这边的那只衣袖翻在外面,样子落魄极了,看得出来他真的伤心、倒霉极了,看到他这样,我也好心痛,我真的好想好好安慰他。”

      ……

      到底那时候陆严岐遇到了什么事,虞慈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也没心情回忆。日记本上甚至没有时间。

      曾经,她是真的喜欢陆严岐。
      那种喜欢,隔着十年再回看日记上的文字,仍旧嗅得出来。

      可也只是曾经而已。

      *
      高中毕业以后,虞慈再没见过陆严岐。
      回来杭城也是因为确定陆严岐在京市发展,好像还打算在那里定居了。
      以后,她和陆严岐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回来了。

      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七年会再见陆严岐。

      那天,虞慈本不知道他也在。
      春节的最后几天,两家的饭聚上,刚好那天伯伯家也在,隔开两桌,遥遥相对。她一进门就看见他脱了大衣,只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坐在对面那桌,和旁边的陆叔叔聊天,眼里没有任何人,一如既往的清冷倨傲。

      她抿着唇,神情淡漠,假装没有看见,一言不发朝小门进去。小门内那桌坐着大堂姐、她姐和虞詹行。
      大堂姐看见了她,热情招手:“颜颜,快过来这里坐!”

      叫声不小,隔着一道敞开的半圆拱门传到外间,陆严岐分了心,余光朝声源侧了侧,拱门空荡荡,帘纱被走进去的人带出来,飘荡着。
      他收回视线。

      虞慈走进拱门,坐下在虞詹行旁边,“刚到?”
      “嗯。”看得出来,虞詹行兴致也不高。

      她和陆严岐的事他是知道的。
      当然,虞思媛也是知道的,但毕竟大他们四岁,不在同个成长阶段,很难感同身受。

      他们这桌都是不喝酒的,陆严岐和长辈们坐在主桌,有人叫虞詹行去主桌喝酒,他摆手说开车不去了。
      “开车可以找代驾,去吧去吧,再说阿岐也在,你们两个不打小一起长大的么,很多年没见了吧,这不去多不给人面子啊。”那人热情的样子教人难以拒绝。

      虞慈静静喝着饮料,垂着睫,沉静宛如雕塑。耳边,虞詹行笑声很淡:“都说不去了。”
      那人还要再说,虞慈抬头,温和笑道:“他酒精过敏,已经戒了半年酒了。”
      那人也只好走了。
      虞詹行侧头瞧她,嘴角轻扯。

      没过多久,小姐姐姗姗来迟。人到齐了,饭局开动。
      这桌比旁边主桌要自由的多,都是自家人,少了客套,开着玩笑说着段子,气氛融洽。

      饭到半途,敬酒这个环节少不了。
      秦华月走进来,笑容满面,“颜颜,阿行,去给伯伯和陆叔叔敬个酒,还有阿岐,他刚最近才回来,你俩要多担待点人家,也去给他敬个酒。”
      说着,朝虞慈暗使眼色。

      虞慈装没看见,坐着没动。虞詹行利落站起,低头对她说:“我去替你敬了。你坐着哪儿都别去。”
      以往给长辈敬酒的环节也都是虞詹行去的,他习惯了。虞慈轻轻点头:“嗯。”
      虞詹行走时顺道将秦华月拉去主桌。秦华月只好作罢,临走前颇恨其不争似地瞪了眼虞慈。
      她假装不知,继续埋头吃着菜。

      热闹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虞詹行在客套和礼仪方面比她出众。
      她把这些声音自动屏蔽,也变得更沉默。

      虞思媛主动坐到她旁边,轻轻说:“还是去吧,你这样别人都看出来了。”
      “那就让他们看好了。”虞慈冷感的说。
      见她执拗,虞思媛叹口气,“就算维持面子也该去一下。”

      “我不去。”她依然神色淡淡,语气坚定。
      虞思媛拉起她的手,试图将她拽拉起来,“陆叔叔和琳姨小时候对你不薄,你不能这么白眼狼吧。”

      虞慈吁出口气,沉着脸,抬头,眸光骤冷,用力咬着嘴唇,胸腔被委屈充满,眼泪不断的冒头,被她力压下去。
      低声说道:“他凭什么高高在上,我们是同龄人,凭什么让我去敬酒?”

      虞思媛松开了手。两人都不说话,局面僵持。
      “姐。”虞詹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对虞思媛说,“我先带她回家。”
      说着抓起虞慈,将她带离了这里。

      虞詹行叫了代驾,两人在路边等。
      虞慈蹲在马路边,望着车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不是没法忘记陆严岐,而是无法在脑海中删除刻骨铭心的,他带来的痛楚。

      虞詹行垂着头看她,暮色下看不清神情。良久,他笑了一下,轻轻踢过来:“真的不去?”
      她抬起脑袋,眯着眼,“去个屁,刚喝酒没喝够?”

      虞詹行没再说话,突然,他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正色叫道:“姐。”
      随着示意,虞慈抬起头去看。

      陆严岐长身立在路灯下,也看到了他们,朝这里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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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飞机驶离平城,两万英尺的高空之上,茉莉打开他委托人送来的信笺。
    劲瘦锋利的笔迹写着“珍重”两个字。
    夹在书信里的还有一朵被压扁了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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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白塔寺许愿最灵,往后每年初一我都来敬香,请菩萨保佑先生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戴远知。
    **
    茉莉离开的第二年冬,戴远知在一本旧书里翻到一朵小小的干枯了的茉莉花,附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赠君茉莉,愿君莫离。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茉莉接到一个跨国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却熟悉。
    她知道他打出这个电话来有多难,忍着哽咽,安静听他说道:“你的嫁妆,老太太那有一份,我也备了一份。”
    茉莉潸然泪下:“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戴远知沉吟片刻,说:“原本这些都是要归你的。”
    “那现在呢?”
    现在。
    他停了稍许,和外面的风声一起落进她耳里:“愿意再多等我两年吗?应你的事我不食言,竭尽全力排除万难。”
    「她是不可得爱人,是他一生奢求。」
    注:年龄差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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