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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死在我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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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出门,凌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股青草似得天乾气息,眉头顿时蹙起。
眼前青年浓眉厚唇,相貌憨厚,却目光阴沉,眸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轻蔑,攻击之意溢于言表,刻薄的极为朴实无华,一身平平无奇的粗面褐色短打,扛着锄头好似将去下地劳作。
这人是李顺,村长的小儿子,与秦笙同岁。
正好对上,李顺皮笑肉不笑,剜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莫名其妙被人这般对待,凌宴臭脸瞪着他离开的背影以作回敬。
她家这处在山脚下,甚是偏僻,与李顺家田两个方向,怎么瞧都不像路过。
不过围墙很高看不到院里,出于谨慎,她来到对方刚才呆过的小路,可刚一站定她脸瞬间黑成锅底——隐隐能闻到那专属于秦笙的香气。
原身经常在院外撒艾草隔离信香,但效果终究赶不上药铺卖的清心散来得好,雨露期味道自然大了些。
凌宴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一想到秦笙的味道被李顺闻到……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让她膈应的要命,不属于她的天乾占有欲正疯狂咆哮:得把旁边这块地买下来!休想再从我家门前路过!
然而贫穷就像冷水,很快浇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凌宴默了默,转身离去。
绕过山脚来到河边上游,此河名洈水,是汾河的一条支流,约十余米宽,将将到腰部的深度,水势平缓清澈见底,依稀能看到河底青褐色田螺和半指长的游鱼荡漾,是个资源丰富的好地方。
大鱼应该不少。
凌宴兴奋搓手,她选得是渔猎收获概率提升的buff,有些技能太过出挑,让人起疑扣上借尸还魂的帽子可就糟了,而渔猎普通不违和,换钱容易,完全不会让人察觉原主换了芯子。
搭柴生火,从背篓里拿出渔网和鱼篓,网子够长也足够宽,是原身她爹专门为这条河编的。
镰刀削顺随手捡来的竹竿,撑起网子边缘,底端绑些小石块,四周拴上细麻绳,这样一头飘在水面,一头沉入河底,只要拖着绳子稍加控制,渔网就能形成一个碗状的口子,网鱼不在话下。
水温有点凉,凌宴褪去外衫热身许久,等身子适应低温后带网下水,开启弥足珍贵的收获buff,缓缓朝上游走去。
鱼傻乎乎的往里钻,不一会身后的网子愈发之重。
收获buff真不是吹得!凌宴开心极了,曾几何时,她也是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的一把好手,如今终于得以昨日重现,温润的天乾洋溢着和煦的淡笑,一步步在河道中行进。
两三个来回鱼篓装满大半,粗略估摸得有十来条了,各个如手臂长短,手感扎实,相当肥美。
不仅是肉,还是钱!
收获颇丰,但河水幽冷,手脚冰冷难忍不时打颤,凌宴不想因一时之急闹得生病,问过系统后便暂停buff上岸暖身,见四下无人,快速褪去湿掉的内衣烘烤,换上干爽外衫,在冷水中劳动让她又冷又饿,便忍着心痛拿银子祭五脏庙。
她挑了条最不值钱的鲤鱼敲晕,系统忽然出言,【换一条。】
拎鱼的手停在半空,“啊?”
【鲤鱼跃龙门。】系统精简回道。
琢磨原身记忆,凌宴这才意识到今年正赶上三年一度的乡试,很多读书人会搏个好彩头,鲤鱼正是其中主力,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建议如及时雨,规避了她自己发现耽误卖钱的心痛,凌宴郑重地道了声谢,而系统很是高冷的没做回应,她也不在意,将宝贝鲤鱼放回鱼篓,换了条别的,硬下心肠一石头砸下,手持镰刀将鱼鳞刮得干干净净。
家中从事养殖行业,自幼在乡下长大,患病后又经常回山里休养,耳读目染,看得多了也不像普通人那般下不去手。
都是为了吃,为了生存,当然她会很麻利的给动物一个痛快的就是。
刀尖刺入,血色染红雪白的鱼腹,也不知怎的,突然脑子发晕,连手里的镰刀掉了都没反应过来,凌宴撑在地上半晌没动,泡到发白的手脚齐齐发软,好一会才找回力气。
之前她以为自己是饿了几天低血糖才会这样,并未多想,可她刚才吃了萝卜,不至于又晕才对,思来想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短短两个小时她连番头昏脑涨的了。
原身这家伙她晕血啊!
撇过头去摸索摘净内脏,凌宴找系统确认。
这次系统大方认了,【是的。】
太坑了,凌宴心底一沉,这致命的弱点绝对是秦笙能逃出生天的最大依仗,万一被对方知道……她不敢往深处想,留下鱼泡和鱼籽,将剩下的内脏抛入河中。
河面涟漪的水波和她的眸光一样不平静,万一秦笙恢复神志扮猪吃老虎,自己绝对小命不保!坚决不能让对方发现她晕血!
以后必须得加倍小心!
有了计较,凌宴也不再纠结,坐在火堆边很是洒脱地烤起了鱼,无声的吞咽中,鱼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不多时,鱼烤熟了。
一口下去,好似鱼肉在嘴里打架,凌宴烫得嘶嘶哈哈,眼眶憋了一包子泪。
笑眯眯的捧着什么调料都没加的烤鱼,一口接一口被烫也毫不在意,却也很小心的吐出细刺,硬是吃出了饕餮大餐的满足和急切,任谁看了都觉那鱼香的不得了。
确实香的不得了,这可她许久不曾体验的,无比怀念的正常食物的味道!
风卷残云,很快一条烤鱼下了肚,凌宴揉着吃饱了的肚子,咂了咂嘴还在回味,嗯,加盐应该会更好吃一点。
不过说到盐,凌家是军户,跟屋后的山一样,也是原身她爹留下的依仗,军户每月可凭户贴到衙门领取粮食和盐,户中家属秦笙和小凌芷也都有份的。
凌宴对古代计量完全没有概念,系统给现代人科普:【每月你家大概能拿到三十斤稻谷,外加三斤粗盐,碾稻谷成米率在6-7成,1成碎米,剩下的是麦麸。】
碾米是个麻烦事,二十多斤成米肯定不够一家人吃,只能说聊胜于无。
正当凌宴开心于压力骤减之时,忽然想起这些补贴才刚月初就被拿去还上月欠下的债,原身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上演着新概念古代花呗。
距离下次领物资还有二十来天。
笑着活下去……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自己最可靠,并不重要的小插曲很快被她抛之脑后,等休息的差不多了,凌宴打开buff继续下河劳作。
她忙着赚钱,气派的瓦房小院正在上演不为人知的精彩。
屋内嘶声阵阵,十分急躁,“天气暖和你该醒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不多时,杂物堆的犄角旮旯响起的蛇鸣声好似是在回应,不过慢吞吞的有些慵懒,像是刚醒,“惊蛰至、蛇虫出,还没到我现身的时候。”
急促的嘶声步步紧逼,“你明明醒着,又要我等到何时?!”
院内空气凝固一瞬,“我知道你急,但时节不对,你也不想被人发现行踪吧,小姑娘。”
似被扼住命运的喉咙,催促声骤停。
“答应你的我自会解决,莫再扰我清梦。”杂物堆那方老神在在,而后再无动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小院陷入日复一日的阴沉与寂静。
鲜为人知的,蛇语。
不仅是蛇语,世上全部具有神志的动物她都能沟通,然而大巫与生俱来的天赋却教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而现在只因一双铁链,让许多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难如登天。
曾自以为释怀的过去再度重现,她重活一世,偏偏回到了那人渣身边,受尽折磨的无间地狱。
秦笙恨得咬牙切齿,重重一拳打在棉被,只留下一浅浅小坑,然而光是这样就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失力摔在床上,虚弱又狼狈躺下了。
满心愤恨无处宣泄,可秦笙明白,现在的她只能等待、也只能蛰伏,只要杀了那人她就自由了。
带着女儿一起活下去!她早夭的芷儿如今尚在,秦笙被仇恨蒙蔽的眸光骤然迸发欣喜若狂的火热,这次,娘一定保护好你!
凌宴,还有那个姓季的,前世种种,你们对我做的事我都要亲手让你们付出代价!
怀着必会手刃仇敌的决心和即将与女儿重逢的喜悦,秦笙再撑不住,捂住饥饿难耐的胃,迷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令人憎恶的味道萦绕鼻尖,还夹杂着鱼腥气,是那渣滓回来了,她只当不知,眼也不睁继续假寐。
凌宴一进屋就看到秦笙像只虾子一样弓着,肯定饿狠了,她心里不是滋味,轻轻拍了拍秦笙的肩膀,柔声道,“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耐心叫了几次,很快对上了双漆黑懵懂的眸子,好似宝石般清澈无暇,可在看清是她后,瑟缩地往床里躲,惧怕显然。
这让留心观察对方是否恢复神智的凌宴一时失言,转头取来热毛巾递给秦笙,“先把手和脸擦干净。”
秦笙“啊”了声,怯生生地接过,听话照做。
将水壶和家里唯一完好的杯子放到秦笙能够到的床边,凌宴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放到她面前,“熟的,吃吧。”
这是用那仅有的两个铜板跟秀才婆婆买的,不多,只能垫垫肚子。
见到食物,那孩童般的人儿难以置信似得瞪大双眼,想拿又畏惧着自己不敢伸手的样子,凌宴把鸡蛋往里推了推,索性离开让人好好吃点东西,不再当那惹人厌的瘟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原身造的那些孽绝不是一天两天、三言两语能消弭的,她既然选择与系统交易,就做好了碰壁的准备,会有现在的局面是正常的,气闷谈不上,她更多的是心酸,以及对受害者的心疼。
试问,谁会不怜惜美强惨的漂亮姐姐呢?
额,她比秦笙大,不管姐姐妹妹凌宴都是怜惜的,她由衷希望对方能忘掉那些痛苦的记忆,找到真正的幸福。
淡笑回望那紧闭的房门,扭头找来扁担,装上辛劳两个小时的成果,一步一个脚印朝镇上走去。
屋里的人在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后瞬间变了副面孔,秦笙敲碎鸡蛋,竟是连壳也不剥,囫囵吞的往嘴里塞,蛋壳扎嘴,蛋黄噎人,可吃了这顿下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食的本能让她无暇顾及体面。
两个鸡蛋入腹,舒服不少,但还是饿,秦笙倒了杯水,正准备像原来那样等水中杂物沉淀之时,发觉扑面而来的热气。
水是干净的,也是热的……
恍惚间想起方才入手的鸡蛋,好像也是温热的。
这渣滓什么时候这样体贴了?秦笙双目微眯,转瞬间寒光乍现,狠厉决绝。
无妨,都是一样的结局。
凌宴,这一次,你总归要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