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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大结局 ...

  •   1949年,德国柏林。

      新中国成立,远在海外的张家人正用卫星电视观看这一盛况。

      张起灵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的雪花出神。

      这是柏林的第十三场初雪了,距离张景宁昏迷不醒,也已经整整二十三年了。

      其实年这个单位对于天生长寿的张家人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一年两年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直到二十三年后,张起灵仍然清楚地记得,他的弟弟是如何在他怀中倒下,生机一点一点流逝。生离死别这种可以让普通人悲恸不已的事情,是从张起灵出生起就开始上演的戏码,他已经不会感到有什么别的情绪。

      关于他母亲出身的部族,关于那第二扇青铜门的东西,他也已经记不起来了,但对于他是怎么带着了无生息的弟弟逃出生天回到拉吉寺的这部分,多年后他在广西南疆被张海月和张海客找到时,竟然清晰地描述了出来。

      张海月当时的反应,张海客说了什么,后来张家怎么样了,这些东西在张起灵的脑子中根本没有停留,很快就消失了。他再一次感到自己是个有知有觉的人时,已经身在去往柏林的船只上。

      因为当时张起灵不仅神智混乱,身体机能也出现了紊乱,于是张海客决定将张起灵带回海外张家所在的东柏林进行治疗,张海月则留在了东北,一边照顾重伤昏迷的张景宁,一边守着张家残余势力。

      柏林一年四季的气温都很低,但即使是在严冬寒风刺骨的时候,这也是一座十分美丽的城市。张起灵自从病愈后,就一直喜欢在外面行走,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吹风,望着哈佛尔冰封的湖面出神,张家人也从不干预他。

      直到他在柏林大学的校园里遇到桑朵儿,准确来说,是桑朵儿找到了他。张起灵有时候会进入自由大学的图书馆,借阅一些上了年代的书籍,他的英文和德文都很好,只是很少和人交流。

      桑朵儿原名齐若漪,是长沙老九门的后人,说起她的爸爸可能长沙老一辈的人都不会陌生,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算齐铁嘴,不过桑朵儿的母亲并不是齐铁嘴明媒正娶的夫人,这种风流韵事一个女人家怎么会轻易往外讲呢?

      回归正题,桑朵儿本来只是一名天真烂漫的少女,正在大学的校园里遨游,突然有一天,她远在国内的父亲大人来信,要她帮忙在柏林寻找一个双指奇长的青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话。桑朵儿本人是很纳闷的,在这么大一座城市里靠两根异于常人的手指来找人那不是大海捞针吗?但是她父亲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她只好在各处留意,这一找就是两年。

      直到她有天在图书馆碰巧遇到了来还书的张起灵。她本来没想打草惊蛇直接上去问人家的,看他的俊逸长相就知道他应该是亚洲人,但是无奈跟踪到半路被张起灵反手按了个狗吃屎,桑朵儿并不像张家人那样从小接受过训练,她只是个普通女孩,一下就被张起灵制住,胳膊顿时脱臼了,疼的她直呼饶命。

      可能张起灵看她不像有能力反抗的样子,又说的是汉语,这才松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桑朵儿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能冲他喊:“先生您认识长沙齐铁嘴吗?”

      这句话成功让张起灵停住了脚步,但还是没什么反应。桑朵儿一咬牙直接说了实话:“那个,我是齐铁嘴的女儿,我爸爸他有事找您,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向陌生男孩子要电话,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桑朵儿默默记下了张起灵留下的地址,捂着受伤的胳膊直奔医院。

      没过多久,她父亲大人就回信来说,已经派了族人前来处理这边的事情,叫她不用再管。但桑朵儿显然遗传了她父亲的性格,半途而废是不可能的,就偷偷跟在自己族人后面调查这个神秘青年的来历。

      张起灵和黑瞎子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柏林,齐铁嘴受人之托到处寻找当代张起灵的下落,黑瞎子本身就在柏林音乐学院进修,又和齐家颇有渊源,接到桑朵儿的消息后就前去海外张家的大宅子拜访过一次,但那次没赶巧,张起灵刚好不在,他时不时就要消失几天,也从不和人交代去向,张家人都很习惯了。

      第一次错过后,黑瞎子闲暇时候就在张家人所提供的几个张起灵经常出没的地方蹲点,一直蹲到第三天,他才看见那个神秘青年出现。

      张起灵身材匀称,外貌俊逸,一双眼睛淡然如水,好像他的心,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见过数十年前的他,就会发现他的容貌年轻如旧,好像根本不会变老。

      同样的地点,同样跟踪被发现的场景,只不过这次挨揍的人变成了黑瞎子,当他发现这个青年的身手与自己相比都不遑多让时,黑瞎子心里产生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微妙感叹,于是顺势认输,开始向张起灵开门见山地讲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在张起灵不在张家的这些年里,长沙的九个盗墓世家悄悄崛起了,其中领头的就是当年自立门户的张启山一脉,张启山的父亲是前代张起灵,也就是当年在泗州古城被刺杀身亡的族长张瑞桐的儿子,早年因为与外族通婚被逐出了东北张家,一家人辗转来到长沙,整顿营盘,广交豪杰,斥巨资资助守军,成了日本人的眼中钉,江湖上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张大佛爷。

      张启山近些年在全国各地寻找名叫张起灵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想打探张家族长的下落,又有什么谋划。张海客这一支和张启山他们可没有半分瓜葛,齐铁嘴说是受人所托,但也没说明是受谁所托,只说明了张启山的计划与张起灵和张家有关,望他们多加小心。

      消息带到,黑瞎子就离开了。张起灵回到宅子里向张海客说明了这些事,表示要回国支援张海月,这么多年张家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现在肯定是家族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了,不然怎么会轮到外人来向张起灵示警。

      这一次张海客没有办法再像二十多年前陪着张海月那样陪张起灵回国了,但终究没有阻拦,只说如果国内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来信告知。

      你是谁?

      我是张家最后一任张起灵。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你原来做过什么,身边有哪些人?

      不记得。

      张启山的副官把做记录用的笔往桌子上一摔,发起脾气来:“不记得不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还问啥啊?”

      张起灵淡然地看着他,道:“那就带我去见张启山吧。”

      好歹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人,就算他们不待见本家人,甚至结了仇,倒也不至于慢待他这个名义上的族长。

      张启山在待客的正厅接见了张起灵,之所以用接见这个词,是因为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客气,不过张起灵此行也不是来和他计较这些虚礼,而是来谈判的。

      张起灵直接开门见山道:“张家现在需要九门的帮助。”

      张启山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就为了增加谈判的砝码:“哦?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们轮流帮助张家守护终极的秘密,而我,会加入你们,任你们差遣。”

      1965年,长沙。

      张起灵靠在门框上,看张海月安排人手,她这么多年一个人顶着压力撑起张家,早就有了当家人的风骨,反而是张起灵,名义上是族长,其实很少过问族里的事情。但是有从小的经历在,更有他们共同的弟弟张景宁的关系,两人的关系也还算熟稔,不过现在张海月可不敢把他当成不谙世事的同族胞弟对待了。

      张海月直起腰看了他一眼,手里的活计并没停下:“这次去四姑娘山,您有几分把握?”

      他们已经和老九门达成了协议,张家人帮他们进入张家古楼,探查终极的秘密,老九门则会分派后代人手轮流看守长白山青铜门。原本这终极的秘密是有人知道的,但张起灵失去了记忆,张景宁则为了救他哥哥被假青铜门守护者暗枪所袭击,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世上再也没有知道终极秘密的人了。

      张启山说是代表九门,谁又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自己的私心呢?张海月可不是九门里那些小年轻,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们。

      张起灵道:“七分把握,他们会失败。”

      张海月略有些疑惑:“为什么?”

      “别忘了祖训:外人没法活着进张家楼。”

      张起灵还是一派淡然的表情,好像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张海月想了想,也认同这个说法,其实本来该由张起灵带着队伍前往张家古楼的,因为他在少年时期就进去过,也成功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对张家古楼是很熟悉的,可偏偏不赶巧,他失忆之后把这一切都遗忘了,仅仅记得一些童年回忆和片段的记忆。

      他们协商后决定,将老九门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张启山的大部队跟着张海月前往广西上思勘测古楼位置,另一拨霍家精英则由张起灵带领前往四川的四姑娘山寻找并破译张家遗留的鲁黄帛书。

      张起灵又问道:“能破译帛书的人你找到了吗?”

      张海月头也没抬:“霍家那边去找了。对了,霍锦惜说身体抱恙,要派她的侄女霍仙姑跟您去四川。”

      “他们内斗我不会管,别妨碍我做事就行。”张起灵道。

      “昨天解九爷来找我,想邀请我们加入他们的计划。”张海月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看来这九门也并没有他们表面上那么团结嘛。”

      张起灵瞥了她一眼:“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明知道会失败的事,为什么要白费力气,不过我也没有直接拒绝,不管怎么说,他解九爷的面子卖了总归有用的。”张海月抖了抖手里的账本,“况且,万一张启山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也算我们还有后手了。”

      张起灵思考片刻,没说话。这是表示赞同的意思。

      张海月又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色:“宁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医生说,最坏的情况就是现在这样,一辈子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

      张起灵道:“我走之前再去看看他,这次行动九死一生,也许没有下次再见的机会了。”

      两个人眼里分明都是哀伤,但谁也没否认。

      张景宁的命,已经用藏海花吊着很多年了,医生也说,如果他不能自己醒过来,那这辈子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不算死也不算活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当年为了救他,庙里的喇嘛用混合了张起灵自身麒麟血和藏海花粉的药物做引,才保住一条命,后来在医院更是给他换了血,严格意义上来说,张景宁真的算得上是张起灵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张起灵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这里很整洁,每天都有护工来打扫,床头还放着一束新鲜的野百合。病床上的人比起从前更消瘦了,脸颊深深凹陷进去,额发长得挡住了眼睛,他这时候正是需要输营养液的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被子外面,苍白的肤色似乎能灼伤别人的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张景宁轻微的呼吸声,证明着他这个人的存在。张起灵走过去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在旁边看着弟弟发呆。

      张起灵看着张景宁白的丝毫没有血色的脸,突然就想起十三岁时张景宁被自己丢在泗州古城的场景,他本来以为张海客他们怎么也能自己逃出去,没想到差点害得张景宁失血而死,那时候张景宁住院,他来看望,张景宁也是这样苍白萎靡的样子,但精神尚好,还能一脸紧张地关心他,要他去张家古楼的时候多加小心。

      这次和九门合作去四姑娘山进行盗墓活动不会比少年时进张家古楼更轻松,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天天跟在他后面喊族长哥哥的人了,也没有人会关心他危不危险。

      张起灵微微闭了闭眼,没有看到张景宁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动了一下,幅度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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