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武林名宿养成记录》梦里眠

6、第 6 章

　　庄深最终还是没有顶着绿荷的眼神向外走，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不去见世子一面，他是绝对不会放心的。因此等到夜色深沉下来后，他爬窗上房，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世子的房间摸了过去。

　　庄深本人其实不太认路，不过好在世子院里有一颗特别大的树，他在房顶上就靠着那棵树来确定位置，遇房上房遇湖轻功，全程走直线，这才顺利到达了世子的院子。观察了一下守在门口的侍女，他翻身从另一边的窗户翻进了世子的房间。

　　“小世子、睿思，你还好吗？”庄深有点慌，怕外面的人听见，压低声音小声的问。房间里黑漆漆的，他一眼扫过去没看到人，不知道世子还醒着没。

　　没有回应，庄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下来，要是被外面的人发现那也太尴尬了，要是他睡了把他吵起来也不好。但是要是这么离开，他又有些不太放心。太平王之前就已经够忙的了，现在又要接见钦差、安排妻子的后事，边上的下人又囿于规矩什么的，很少主动做些什么。

　　说起来庄深有点奇怪，世子身边不是应该有类似于乳母、大婢女这样的存在吗？怎么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出现在世子身边，就好像王妃并没有可以托付信任的人一样。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庄深觉得可能这边的皇室家里就是这样的吧。

　　犹豫之间，庄深看到床上好像有一团阴影在动。凑近一看，是世子在床角团成一团，在微微的颤抖，似乎是在哭。庄深小心的将人抱在怀里，确定他没有闷到自己。

　　他张嘴想要劝慰一下世子，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慰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只得慢慢的，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世子抖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来，眼圈发红。看到庄深后，他张嘴欲言，但是张合了几次，最终还是不发一言，低下了头。看的出来他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小臂很久了，上面有很深的印痕，甚至修剪整齐的指甲还已经将手臂划出血来了。他看着手臂上的血迹，神情有些恍惚。

　　见他这幅模样，庄深叹了口气，苦恼于自己言辞笨拙，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想着，庄深小心的抱住世子，一遍遍的轻拍着他的背，陪着他直到天亮，然后才又翻窗回到自己院子里。

　　而这一夜，偌大的太平王府中，又何止是庄深和世子彻夜难眠呢？

　　从京城来的这位钦差，面对着刚到目的地，目标人物就死了一个这种事也有些麻爪。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只当做这位太平王迷途知返，大义灭亲了。不过猜测是这么猜测的，这种事情还是要回禀新帝的，谁知道这个原本最老实的皇子，竟然会娶了一位前元贵女为妻呢，甚至不惜很先皇闹过一场呢。

　　钦差想着：新帝刚登基就收到太平王疑似私通敌国，养寇自重的消息，觉得胆战心惊。先皇信任太平王，整个北境的兵力几乎都在太平王手里，但是收到这种消息，哪个新帝能不怕啊。上皇又死的突然，要是太平王脑子一热，拿上皇之死做文章挥兵京师，皇位还没坐稳的新帝可不一定能抗的住，说不准这皇位就要易主了。

　　因此他作为过来告诉太平王上皇殡天，新帝继位的使者，其实是拼了老命骑马，先拿虎符调了军队防备之后才过来的。不过事情好像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太平王应该还是忠于皇帝的、吧。

　　而另一边，一日之内前后收到两个坏消息的太平王也完全睡不着。明天他还要作为太平王应付钦差、为父皇服丧、准备王妃的葬礼、准备向新帝表忠心。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短暂的作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为自己家人的离去而悲痛。

　　他和先皇的父子关系相当淡漠，相处起来并没有多少父子间的亲近，多是公事公办的距离感。但这并不意味这面对先皇的突然离世，他不伤心。就算不谈那淡漠的父子之情，他也是视先皇为伯乐、知己的，不是哪个皇帝都敢将全国近半兵力交给一个和他不亲近的儿子手里的。

　　而先皇的突然离去，妻子身份的忽然暴露，更是将一切推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他是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先皇的埋下的钉子的，但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对于这份监视，他和父皇有所默契，但是新帝不知道啊。而时间上的巧合，更是让他肯定背后之人筹谋多时。

　　倘若时间早一点，父皇没有出事，就算妻子的身份暴露，有钉子的证词，还有转圜之机。或者时间晚一点，他将兵权交于新皇，或者让新皇查到先皇在他身边插着的钉子的时候，他们夫妻就算不能再像如今一般自由在外，起码是性命无虞的。但是却偏偏暴露在新皇刚登基的时候，这个时候就算是先皇的人手联系上了新皇，也无法让他取信于新帝了。

　　“对不起，对不起，如儿。”太平王握着他和妻子的定情玉佩，压抑的泪水在孤寂的夜晚肆无忌惮的流淌。“如果不是我无能，没有早些知道你的处境，你就不必自戕，来谋求我与新帝之间的缓冲。如果，如果我能早些发现的话…”

　　太平王王妃原本是一位前元贵族与被他掳去的汉女妾室所生，因为肖像其母，所以并不被重视。太平王率军攻破城池时，前元贵族西逃，她却被安排了一个任务留在了这座城池里。后来她和太平王相爱，顺利入主王府，为暗地里的前元的探子行方便。

　　只是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时长日久，太平王的深情厚谊最后还是打动了王妃，她不再愿意为前元做事。但是太迟了，她不动声色间送入王府的那些前元探子，全都成为了钳制她的枷锁。她自己身边，她的孩子身边，都有着前元的人。幕后之人警告她，就算不为她的母亲考虑，也要为她现在的一家人考虑。她要是敢轻举妄动，不仅她自己和她的孩子性命不保，太平王也会死的身败名裂。

　　她的动摇还是让幕后之人筹谋了新的计划，比起一个皇子、一个将军的性命，他们更希望打击的是大明整个北境的精锐军队。比如说：让军中将领知道，太平王死于京城中的阴谋，让他们群情激奋，还有什么比太平王护着，死里逃生的王妃的悲痛证词更完美的呢？若是指责皇室的太平王妃暴毙，那岂不是让北境军队中更加军心浮动。

　　那份有问题的粮草、埋伏队伍使用的明朝军械、将王妃带出侍卫队伍中的侍女友岚、用针刺药物让马匹受惊的侍女、还有收到信号却迟到的恰到好处的驻军等等，都是为了让这个计划顺利进行。虽然王妃私底下多次拒绝了太平王的陪同，但事关军情，王妃又不能直言，太平王是一定要走这一趟的。

　　虽然计划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比如据说武功很好的风行烈和靳冰云投靠了太平王。为此他请来了庞斑帮忙，毕竟要不是他的逼迫，这两个能护着太平王突出重围的□□武林高手根本就不会和太平王扯上关系。结果风行烈两人没有跟着太平王走，却天降了一个比这两个人加一起还厉害的小子，将庞斑拖到了驻军赶到的时候。

　　不敢和驻军硬碰硬的谋士只能选择撤退，虽然恼恨这身份不明的天外来客打乱了他的布置，甚至因为庞斑过于有名而无法直接嫁祸大明其他皇子，但他并非没有后手。

　　后来太平王搜查的信息一开始指向各位皇子，继续细查会指向府中有前元细作潜伏在高位。而谋士会想办法将太平王妃是前元贵族之女的消息透露给其他有意争位的皇子，并且给他加上私通敌国，养寇自重的帽子。不管这些皇子是信以为真，还是打算以此为要挟逼太平王站队，他都有继续离间两方的余地。

　　至于先皇的突然去世，虽然和他们这群搞地下工作的细作没有关系，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是天降的好机会。他们没必要去继续挑拨不知道为什么格外信任对方的太平王和先皇父子俩，也没必要挑拨皇子之间相互斗争，只需要在新皇面前将太平王的疑点挑破，急于坐稳皇位的新帝面对威胁到他的兄弟，自然会动手。

　　只要他们相争，前元就有机会，要是太平王不想争，那也要看跟着他的那些兄弟们愿不愿意，埋伏在阴影中的前元细作们愿不愿意。

　　王妃在太平王查抄王府奸细的时候，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就隐有所感了。她不在乎自己身份暴露，这些年的欺瞒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她放不下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世子身边身份未明的前元奸细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让她不敢擅动，只能让所有下人都离她的孩子远一点，让孩子不要亲近信任那些下人。所以知道世子想要拜庄深为师的时候她非常赞成。只要世子和那位高手待在一起，她的孩子就是安全的。

　　从身边前元细作知道先皇驾崩，而新帝的钦差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太平王府的时候，王妃就知道事情变得糟糕了。她熟知自己的丈夫对于国家的感情，他绝不会愿意成为动摇这个国家的罪人。她不知道幕后之人还有多少计策等着她的爱人，但是她想为自己的爱人做点什么，弥补她的过错，为她的爱人争取一线破局的机会。

　　于是她向身边的前元细作示弱，表现出一副因为明帝意图对丈夫动手而愤怒恐惧的样子。再表现出与其让太平王府受明帝欺压，还不如鼓动丈夫去谋夺帝位的态度，她身边的人总算盯的没有这么紧了。

　　然后借着她的孩子处在侠士庇护下的时间，她去找了太平王，将一切坦白。然后，用自己的性命和血书，为爱人和孩子求一条坦途。

　　对不起，夫君，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可否稍稍弥补我的过错呢。可我永远不后悔遇见你，你是拯救过我，拯救过许多人的英雄，不该背负着骂名走到最后。请带着我们的孩子，继续堂堂正正走下去。下辈子，我们再做一对平常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