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临在身边》不知飞羽

5、第 5 章

　　见到黎安和的第一面，来自本源的排斥反应就不断提醒时羽——面前这个家伙是天敌。

　　半长不短的凌乱黑发耷拉在额前，没能遮住轮廓鲜明的下半张脸，也没能遮住深紫瞳色的凤眼。肤色像是常年不见光的冷白。嘴唇却艳红，正似笑非笑地勾起一边，带出个轻嘲意味的笑。

　　穿着印骷髅花纹的灰色T恤，破洞黑裤，脚上汲着一双拖鞋。

　　光看外表很是邋遢不羁的高大男人，睨过时羽一眼，开口也不太正经：“哟，这是上哪找的稀罕东西？多少年没见了。”

　　许多故事里都曾经描绘过，天堂的天使与地狱的恶魔水火不容、不可调和。

　　虽然对时羽来说并非完全如此，但事实也类似。

　　理由要从根源说起实在太长，抛去历史原因造成的各种龃龉以及体质天生的不合，最后的结论很简单——天使和恶魔是能不碰面就不会碰面的死对头，一见面双方都不会太高兴。

　　所以这非常奇怪——天使的监护人是恶魔。

　　可好像只有时羽这么认为。

　　阮昔理所当然地告诉他：“这位是黎安和，你即将上任的监护人。你应该感觉得到，他的种族是恶魔。在人间你的一切都由他负责，他会保证你的生存并提供必要的帮助，相对的，你得遵守人间的规则。”

　　话刚落下，那人的嗤笑跟着响起。
　　“果然特地找我来不会有什么好事。这种拖油瓶你们难不成想直接丢给我？”

　　黎安和掏了掏耳朵，毫不掩饰他的嫌弃：“我可没有养过这种未成年，更别说还是只天使。恶魔都是天生天养的玩意，想来天使也差不多，何必给他找什么监护人。给他丢进纸箱里他就能活，再不济凭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会有烂好心的人类带走他的。”

　　“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捡来历不明的东西回家养吗？也不差这一次。”恶魔摊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我们也不想麻烦你。”阮昔对黎安和也没什么好脸色，“这次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还欠我们一个大人情，五年前的那件事……”

　　黎安和脸色一变，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阮昔身后，捂住他的嘴，皱着眉有些烦躁：“行了行了我接下这拖油瓶，你快闭嘴！你们人类就这么喜欢玩旧事重提这套吗？总是用同一套招数不无聊吗？”

　　“不管无聊不无聊，有用就行。”阮昔轻易挣脱开束缚，退后两步，笑容十分灿烂。

　　两人似乎就要这样谈拢，在场的另一位当事人终于开口打断。

　　“他不能成为我的监护人。”时羽平静地说着他所知的事实。

　　“为什么？”问的人是阮昔。

　　黎安和一挑眉，没说话，像是明白什么，翘起二郎腿，大咧咧地坐在招待宾客的沙发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会有排斥反应。”时羽解释了他所知的常识，“天使和恶魔在一个空间里待太久会被彼此的元素力灼伤。还有形成元素风暴的可能。”

　　阮昔瞥了眼明摆着看戏的恶魔，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他是混血。虽然只有千分之一的人类血脉，但也是混血。混血种族一般都能中和排斥反应，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不然我们也不会考虑这个品行堪忧的家伙。”

　　“区区人类还真敢说。”像是不太满意这种介绍道具一样的说法，黎安和冷哼一声。

　　“我……”

　　时羽还想说些什么，话没到嘴边就被打断。

　　阮昔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看着他：“我明白你不情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希望亲自看顾你。可你想回家不是吗？我们的人手得先去找到你所说的那条时空流，才能帮助你回去。我们这个组织隐于人群，数量不多，事务不少，实在没办法同时兼顾两边。”

　　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初来乍到的天使抿了抿唇，不再反驳

　　见他安静下来，阮昔稍显满意，叮嘱道：“别怕，那家伙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们会定期派人来拜访，如果他欺负你，我们一定会帮你好好教训。”

　　无视背景里恶魔骂骂咧咧的声音，这场有些奇怪的领养关系就此确立。

　　时间回到现在，带着时羽回家的黎安和显然心情不怎么好，进入书房翻找了一阵，出来就丢给笨蛋养子一本薄薄的册子。
　　　“拿着，把上面的规则都给我记住了。这是你开始人类社会生活的第一步，了解规则。”

　　时羽不明所以地低头，花花绿绿绘着卡通小人的画册印着幼稚画风的几个大字——《当个好宝宝》。

　　“宝宝是什么意思？”他拿着书提问。

　　监护人懒洋洋回答：“对社会一无所知，需要从头开始教育的人。”

　　那的确很符合他的情况。

　　常识缺失的天使点点头，翻开图画书，认真阅读起来。

　　黎安和瞅了眼他投入的模样，对这天使的懵懂程度又理解了一分。

　　随便养养就行，反正这家伙不会在人间久待。
　　他这么想着，把人打发回房间就自顾自玩乐去了，完全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会得到一个多大的“惊喜”。

　　于是难得的，黎安和不是睡得骨头都酸软的自然醒，而是被砰砰砰不断敲门的声音吵醒。

　　“干什么！”
　　不耐的嗓音混合房门猛地拉开的声响，混合成愤怒的序曲。

　　熬夜到四点才睡的恶魔瞪着充满血丝的眼，咬牙切齿地看着站在门前的不速之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今晚可以好好体验一把露宿街头的自然风景了！”

　　时羽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发泄完怒火，才说：“我要上学去了。”

　　“嗯？你去关我什么事，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可能接送你上下学？”强忍着不耐的声线里藏不住暴躁。

　　“不是。”时羽摇摇头，“你应该夸奖我。”

　　“你在说什么梦话？还没睡醒吗？”
　　黎安和开始怀疑昨天做的饭里是不是掺了些不该给天使吃的东西，怎么一晚上不见，脑子就坏了呢？

　　然而被质问的人却拿出本眼熟的书，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书上说，如果宝宝能够自己独立去上学，家长要鼓励他夸奖他，增加他的信心。这是监护人需要做到的事。”

　　“所以，你应该夸奖我。”时羽重复道。

　　“你认真的？这本书只是在胡……”

　　想起来这本书是谁给的，黎安和勉强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胡说八道，沉着脸，英气的眉拧在一起。

　　他虽然没有养过小孩，但认识不少已婚人士之后，对于小孩的教育方法还是耳濡目染了一些。

　　比如在成长初期，确立大人的威信很重要，能有效防止孩子将来不听话以及叛逆的行为。

　　即使是短时间的关系，他也不想为个到处惹事的天使不停善后。如果可以，当然还是从一开始杜绝这点最好。

　　可确立威信不能靠拳头，“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过于粗糙，不符合恶魔的美学。他们向来喜欢看人类心甘情愿奉上身心，并在丢失一切后仍对他们顶礼膜拜的痴态。

　　比起强行改变观念，恶魔们更倾向于潜移默化影响。

　　那么要确立威信就剩下一个办法——让自己变成孩子心目中最可靠最值得依赖的人。可靠到无论他说什么，孩子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他，都会毫不怀疑地去做。

　　反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显然不是能增加可靠程度的事，还会让人觉得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对于还在建立关系的初期来说，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也就是说——只能认同。

　　黎安和快速权衡了利弊，最终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一句：“……做得不错，快去吧。”

　　然而时羽脚步一动不动，仍然看着他：“你还得给我一个早安吻，表示你对我的喜爱与祝福……”

　　“哪只恶魔会干祝福天使这么恶心的事啊！”监护人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见天使疑惑地看着他，才努力压下不爽，“在人类世界，吻代表的意义很重要，只有关系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做。你不是我血缘上的孩子，我不能这么做。”

　　“原来是这样。”被糊弄过去的天使点点头。

　　正当黎安和认为可以清净一会了，面前的人忽然走近两步，朝着他张开双臂。

　　“你又想做什么？！”他不适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离开了能被触碰到的范围，警惕地看着少年模样的天使。

　　时羽微微歪头：“书上说，我需要给你一个安心的拥抱，让你在家不要太孤独。”

　　“……我不需要！你快去上学！”

　　最后还是忍不住发火的恶魔把人赶出了家门。

　　而这天早上，高一三班所有人都发现，前一天对他们爱答不理的转学生忽然转了性子，从进门开始挨个和对上视线的人说早上好。

　　温声细语，极为友好。目光清亮，极为认真。

　　“早上好。”

　　“啊？早……”

　　“早上好。”

　　“额，早上好。”
　　……

　　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惊讶不解的人影，带着些微别扭的表情，注视他远去。

　　荀深自然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只是没等他想通到底怎么回事，时羽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早上好。”

　　样貌精致的美少年，垂下清澈的眼眸，无比郑重地道好。

　　这一瞬，荀深立马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古怪的表情。

　　——看上去太真诚了。

　　仿佛真心实意地将今天见到他，并说出这句早上好当做很重要的任务，没有半点含糊敷衍。

　　他忍不住避开那目光，半晌轻声吐出回应。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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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和内容我随手编的，与现实无关。